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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乌云天外来

大秦皇帝赵祯得到消息披衣而起,走出寝宫,站在廊柱下,望着面前康寿宫里凭栏塔上那一轮散发光明的红日。嘴唇紧紧的抿着,习惯性的眯着眼睛怔怔的看着,没人注意到,向来端正从容的当今皇帝背在身后握住的双手已经捏得指节发白而浑然不觉……

皇后出得殿来,看着自己的夫君,柔弱的脸上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紧走几步站在皇帝的身后半步,默默的陪着自己的男人一起看着这一幕天地奇观……

紧邻皇宫不远处,即将要过百岁寿辰的大秦定海神针一般的武王王府里,后花园中那位须发皆白犹如神仙的老人家站在一株梅树下静静的看着皇宫里凭栏塔上空那轮红日……就这样看着想着,任由晚风吹乱了自己的胡须……

这一晚的咸京城,深夜里突然出现的这轮红日提早了很多唤醒了这座沉睡的城!人们大多都和皇帝的反应一样,披衣而起站在院中、大门口、大街上齐齐抬头望着这轮红日,相互询问着探讨着疑惑着猜测着……只有很少的一些人,知道的多一些,凝视着这轮红日,心中猜测着、恐惧着、担心着……

……

大日凌空,煌煌天地间,昭示着自己的存在。那些有能力理解明白的人自然明白了。东方七国辽阔的的疆域里,在这轮红日冉冉升起的瞬间,十几个身影从荒山野岭从大江大河从皇宫大内从仙殿神庙里凌空飞起升到高空,遥遥感受着这轮红日出世所散发出的气势,随后胆战心惊的相互发出传讯符,想要商讨个究竟。

秦都咸京城南方两百里,一片烟波浩渺水天一色的大湖,是为秦国著名的龙渊大泽。就在这轮红日出世的一瞬间,湖水骤然翻起滔天巨浪!湖面上随着巨浪滔天升腾起漫天浓雾,遮蔽了龙渊泽。随即一片漆黑如墨的乌云突兀出现在龙渊泽上,一湖浓雾突然像是被这片乌云吸走,消散的干干净净。龙渊泽也随之波涛不兴,宁静如常……

这片乌云在吸收了龙渊泽上升腾起的漫天雾气后变得极为庞大,足以称得上遮天蔽日。隐隐间乌云中似有活物不停的翻滚,随着乌云中的翻腾一时电闪雷鸣,大有瓢泼大雨随即而至的感觉。这片遮天蔽日的乌云无风自动,也许是因为庞大的缘故,一时间竟然让人感觉不出这片庞大的乌云移动的速度有多快。这乌云一边移动一边吸附路过所遇的云彩,越发变得庞大无边。

不过片刻间,相隔两百余里的这片遮天蔽日的乌云就笼罩在了咸京城的上空。云层里电光缭绕雷声阵阵,好似一口巨大的锅盖,在出现的瞬间就将咸京城遮盖的严严实实。整座咸京城都更为吃惊的看着头顶这一天地奇景:如泼墨般的乌云盖顶,其间电光闪耀雷声隆隆,好似暴风雨将至。乌云之下一轮红日安静的当空悬挂,散发着无尽光明和温暖。

好一幅红日咸京出,乌云天外来的世间奇景!更为奇异的是,原本就不会同时出现的景象突兀的同时出现,却并没有争锋相对的意味。乌云的翻腾,电光的闪耀,隆隆的雷声,更像是乍见久别的老友应有的激动。安静的红日播撒着光明,淡然的映照着乌云就像是位谦谦君子在行礼问好,红日喷吐的金色火焰温和的好像跟老友打着招呼表达着愉悦……

原本有些惊恐的咸京百姓此时全都安下心来,激动的用心看着眼前的天地奇观。因为从这红日乌云一相逢的瞬间,所有的人们都感受到了冥冥中的两股意念,这意念里有欢欣有唏嘘有问询,还有这意念里传达给所有人的善意和安慰……

只是片刻,却好像过了很久,乌云突然剧烈的翻腾起来,电光闪耀的频率骤然加快,伴随着的雷声一声响过一声……所有咸京城的老百姓都感觉到了乌云中那个存在的愤怒。忽然一道巨大的闪电直劈向京城最高的人为建筑凭栏塔,顷刻间就将这座十余年前皇帝登基不久重新修建的雄伟建筑凭栏塔,这个在咸京城里任何地方都能看得到的高耸入云的八面十九层高塔劈得粉身碎骨分崩离析……

那轮红日忽然一亮,一股莫名的力量笼罩在凭栏塔四周,原本四分五裂即将四处飞溅的凭栏塔残骸齐齐一顿,静止在了空中,随后就像是轻若鸿毛般缓缓掉落地面,连一丝尘埃都没有激起。

乌云中的存在似乎余怒未消,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股狂风随着漩涡的转动就要肆虐开来。红日忽明忽暗了一下,就像是眨了眨眼睛,狂风刚起势便由暴虐变的清风徐徐起来。四月中旬的咸京,清风徐徐吹来,满城人们顿觉神清气爽起来。

乌云中的漩涡停止了转动,随即漩涡消散,但云中的存在翻腾的更加剧烈,乌云随着翻腾越降越低,忽然间,乌云中显露出一只巨大的眼睛,乌黑的眼球中散发着金属光芒的褐色竖瞳里充满了愤怒和冷酷!这只眼睛四周隐隐还能看到覆盖着如黑色水晶般的巨大鳞片。这只巨眼出现的刹那,一股蛮荒久远的气息随之散出……

此时,所有咸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这只眼睛属于谁。不知谁先带头,也许只是谁先明白过来,一个个咸京城老百姓就地跪倒在地,大礼叩拜。在秦国咸京和每一个州郡,都会有祭祀保家卫国的军人英魂所修建的英烈祠。同样的,每一个州郡里也会有国家修建的龙君庙。从不习惯卑躬屈膝的每一个秦国百姓都会发自内心的在这里磕头叩拜。

民间传说,秦国开国太祖因缘际会帮助过一条遭天劫未死的蛟龙,蛟龙为报恩与太祖约定,除非化龙飞天而去,否则必会佑护大秦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太祖感怀蛟龙的知恩图报,特划龙渊泽为蛟龙栖息之地,并首先在京都咸京修建龙君庙汇聚万民信愿助其成道。

但秦人心甘情愿磕头跪拜的真正原因是,这条蛟龙安居在龙渊泽的这两百多年里,种种消弭天灾,造福万民的真实功绩!秦人的思维很简单也很现实,从不看你说什么,只看你做什么。哪怕是一条洪荒巨兽非我族类,只要是真心实意做了对秦人好的善事,秦人就会将之当做自家人一样对待。

秦人跪天跪地跪父母跪祖宗,却从来不屑于跪那些虚无缥缈的仙神,唯独对这位被所有秦人亲昵的称为“龙君爷爷”的老蛟例外,跪拜起来心甘情愿毫不含糊。

……

在乌云里显露出这只巨眼后,一声低沉厚重的龙吟声响彻咸京城。这是对跪拜自己的秦人示意回礼。龙吟声传来,秦人纷纷起身,激动的望着天空中的巨眼欢呼跳跃挥手打着招呼……被别人当成自家人一样喜爱总是件幸福愉悦的事情,巨眼里的愤怒消散了不少,天生的竖瞳也变得圆润了些,透出的冷酷也模糊起来多了几分温暖。

乌云中又是一阵剧烈的翻腾,探出一只覆盖着漆黑发亮如水晶般鳞片的龙爪,这只巨大的龙爪轻轻探出靠近这轮红日,遥遥虚握后轻轻松开,又是一声龙吟传出,充满悲伤和感怀的意味。

紧接着半个龙头从乌云里伸出,站在寝宫廊柱下的皇帝赵祯明显感觉到了这条蛟龙的巨眼望向了自己,身体忍不住的开始颤抖,面色在一道接一道的闪电映照下,苍白如纸。墨色蛟龙的鼻孔里只是轻微的传出一声哼声,充满了不屑失望和冷漠,传入皇帝赵祯耳中却似乎压过了伴随闪电的轰轰雷声!皇帝赵祯再也站立不住,双腿发软跌坐在地……

下一刻,墨色蛟龙缓缓没入乌云当中,不再现身。只是从乌云里再次传出了一声包含愤怒的龙吟声后,这片遮天蔽日的乌云就向着东方飘去,刹那间就远去不见。唯留一轮红日,缭绕着金色火焰,静静的悬挂空中,照耀着已经醒来的咸京城!

这一夜,东方六国尽被乌云覆盖。在睡梦中的六国百姓们被如天怒般的电闪雷鸣,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惊醒……六国的百姓们恐惧的爬起来看着天空密集的闪电将黑夜映照的惨白,轰隆的雷声好似天崩地裂,暴风吹得人站立都极为困难,瓢泼大雨下得恍如灭世……所有人被这如天怒一般景象吓的惶恐不安。

这一夜,东方六国处处都有天罚的异相,被雷击起火焚毁的仙殿神庙不计其数,甚至燕国的皇宫都因雷击走水……那些因为黑夜突升的红日而被惊动,飞上高空想要探查个究竟的世外修道之人们,被愤怒的墨色蛟龙追杀致死方休。这场追杀横跨了东陆洲东部这块广袤的土地,无论这些人藏身何处,但凡有乌云遮天,全都无所遁形。不得已躲入东陆洲的十几个世外修道之人,在这一夜,身死道消魂飞魄散,无一漏网。

直到乌云散去,惊恐了一夜的人们才发现,天已经亮了。只有东方六国里站在最高处的那一小撮人心中才明白,这一夜,死去的人为何而死,那片遮天蔽日的乌云因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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