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本来还在低头抽泣的阿鹿猛地抬起头,那双温润的鹿眼,因为刚刚还在流泪,看上去水汪汪的,此时里面流露出即惊且喜的神色。
萧畅淡笑着点了点头道:“我何时骗过你?”
顾不得其它,阿鹿站起身猛地向半开的窗口扑去,看得萧畅一愣,只听“喀嚓”一声,窗纱被撞破一个大洞,而阿鹿早就不见了踪影,竟然急得连门都不去开。
萧畅望着那个人形的破洞,无奈的笑了笑,拿起自己面前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冷掉的茶。
大约只是片刻,门外便有了衣裳磨擦和脚尖轻轻点地的声音,然后擎苍一脸急色的破门而入。
可能是赶得急了,他的满头白发和花白的胡子全都乱蓬蓬的,一点儿也不似平日里那个幽默中带着儒雅,慈祥里透着狡猾地儒医模样。
顾不得客气,擎苍抓起桌上不知是谁剩下的水,狠狠的灌了下去,顺了口气便道:“听阿鹿那小家伙说,萧先生知晓如何医治阿鹰那小子?”
萧畅听他说罢,缓缓的摇了摇头。
“你!”擎苍一脸急色,又不知从何怒起。
“小子并不知晓如何医治阿鹰,但知晓如何能让出腔之肠重纳腹中。”萧畅觉得再不给个准话似乎得出人命,于是缓声说道。
擎苍也似觉出自己有些过份急燥,于是抖了抖身上的衣袍,落了坐缓声道:“实不相瞒,阿鹰那孩子从小就受了不少罪。
这次又受了这样的大难,他的性子本来就像冬日暖阳,热情又仁义。可是此次遭逢大难,他自己蜷在黑漆漆的笼中,无人,无食,无水,若不是还能听到风声,鸟鸣,他又心智坚韧,怕是早已疯了,即便如此,也是性情大变!
且不说这个,阿鹰那个孩子好强,从不肯轻易叫疼,可是我是医者!我知道!他即不能坐,也不能久站,更不能趴着,不能正躺,只能侧躺。每每疼得把自己的手都…”
说道这里,这个老者也红了眼圈,缓了一缓,接着道:“甚至不能饱,平日里只能喝些米汁。”
说着看了看萧畅又道:“他有一次疼得晕了,神智不清时满口胡话,对我说,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吃饱!
若萧先生那里真有治病妙法,还请救他一救!救命之恩,我等必定涌泉相报!”说着,这个老者也站起身,要向萧畅行礼。
萧畅连忙轻轻架住老者的双臂,缓声道:“小子若是真的想敝帚自珍,其实只要什么都不说不是更好?
此时把老爷子寻来,就是想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与您一起参祥一下,或许真能寻出救命之法,老爷子稍安勿燥,且听我说。”
看擎苍已经冷静下来,萧畅顺势把他扶到椅上坐好,然后道:“我虽自小学过些医术,但从未真正行过医,且我知道的一些疗法,或许与现在的医道正统大有出入。”
擎苍闻言缓缓点头拈须不语。
看着擎苍点头,萧畅又道:“人命关天,我想请老爷子与我一起,先寻些活物试上一试,然后再用到病人身上。所以老爷子,时候不早,今儿小子先给您做俩下酒菜,咱们边吃边谈。”
萧畅看着站在破窗外,不时往屋内扒头探脑的八两,就知道这个孩子想叫她去做饭,可是又不敢,虽然救人如救火,但是民以食为天,先吃饱了才能有干劲!
擎苍面上愁容不减,欲拉住萧畅再谈,又想起似乎这个小书生还未用早饭,眼看现在已近午时,再拉住人家不让吃饭,真是于理也说不过去。
何况人家也不是不想说,而是似乎有许多顾虑。
于是点了点头,一边拈须沉吟着。
萧畅打开房门,屋外的阳光一下子打在她的身上,似是在她镀了一层温暖又温柔的金色光圈。
微笑的冲着门外满脸写着“饿了”的八两招了招手,萧畅便与他一起走向大厨房。
八两有些担心的看着萧畅的侧脸,几次张了张嘴,又合上了,似是有什么话想说。
萧畅转过头去看着他淡淡一笑道:“没事,阿鹰哥哥病了,阿鹿和苍老爷子让我们多多照顾他一下。”
八两闻言才轻轻呼出一口气,脸上也有了些喜色。
其实萧畅也说不出此时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她到这个未知的朝代仅仅才三个来月,大部分时光是在病床上和驴车上渡过的,而且在她看来,这就像是做着一个又长又离奇的梦,或者是在玩着一个无法下线的角色扮演游戏。
不管是路上的行人,还是灰衣大汉们,在她看来,其实都像是游戏里的NPC。
她总觉得这个梦随时会醒,所以在听到阿鹿哭诉之前,她的参与感并不强。
你会去同情自己梦中的人物吗?
你会真的对游戏里的NPC人物动感情吗?
至少萧畅不会,所以她大多数时间表现得像一个旁观者。
不参与,不关心。
只是这次,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