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6月,沈傲君和男友在北京举办婚礼,“超访”作为独家媒体进行了全程拍摄。那一天,沈傲君哭了好几次,按照戴军的说法是台上“稀里哗啦”,台下也“稀里哗啦”。爱哭的沈傲君说她感谢“超访”,帮她成就了一个完美的婚礼。戴军仔细想了想,那期节目实在简单,他和李静也没说什么,最多就是让她“再拐个弯试试”,后期也没做什么包装,甚至连一个再现“沈傲君坎坷情路”的TV都没做。不过遇到好的故事,总是不需要说太多的。2010年演员于和伟的那期节目他们俩的话更少,但这期节目后来成了当年“超访”的收视第一。
这一年胡博正式从后期导演转为节目编导。李静看了新版《三国》,对他说:“我喜欢里面演刘备的于和伟,你来做他这期节目吧。”胡博说:“好。不过于和伟是谁?”接下任务后他立即上网搜资料,结果却是几乎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于和伟没上过什么通告,也没做过访谈节目,就在无从下手的时候,胡博发现了于和伟的博客。一共30多页,每页差不多10篇文章,胡博一篇一篇都看了。其中有两篇让他特别触动,一篇是讲于和伟背女儿睡觉的事,一篇是讲于和伟姐姐的小卖部。这些细节,让胡博摸到了于和伟性格的轮廓。
见面地点约在北京的一个录影棚。起初于和伟只能在录影的间隙和他聊上两句,就这么录一会儿聊一会儿,直到人家戏都拍完了,胡博还不肯走。“你和女儿之间的故事很打动我。”胡博说,“看到那个画面,我知道你是一个内心很细腻的人。”于和伟有一瞬间呆住了,他没想到胡博会那么仔细地去翻看自己的博客。胡博接着说,“细腻是细腻,但是不是也有些自卑?”这种话不是每个艺人都能接受的,容易被判断成一种挑衅。但胡博能从于和伟的眼神中看到一种承认,这个男人被自己猜中了。后来录影棚的灯都熄灭了,两个人就坐在无光的大厅里抽着烟聊了1个多小时。“你在辽宁抚顺的姐姐,我可以采访她吗?”胡博问。于和伟点点头,没有拒绝。
跑回公司,胡博对艳艳说:“我要出差”。艳艳不解:“出什么差?”“辽宁抚顺。”“你疯了,后天就录影了。”胡博说:“我真得去。”他背上摄像机冲到北京站,结果一问才发现当天到抚顺的票已经卖光了,连站票都没了。他不甘心,在售票厅瞎转悠,没想到真给他碰上一个人来退票。“我是去沈阳的票。”“没事,你给我,我到了沈阳再转车。”胡博兴奋地掏出钱来把票买下。他坐了一宿的火车,清晨6点到了沈阳,又坐了2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到抚顺,经过一番折腾,终于见到了于和伟的亲人们,拍到了老家的小卖部。
2天后的节目,是从于和伟的大姐聊起的。于和伟出生在一个大家庭,他有5个姐姐,3个哥哥,母亲在45岁的时候生下了他。“大姐比我大24岁。后来我妈妈年龄大了,就没奶了。我大姐奶过我。”他说大姐对他比对自己的儿子都好。“家里好吃的,基本上都是’给你老舅吃‘。’你下来,别在那床上睡,给你老舅睡‘。这是我大姐。”
于和伟在上海戏剧学院读书的第一年,要参加一场“甄别考试”,通不过的话就要离开。然而在距离这场“甄别考试”仅剩1个月的时候,他得知了大姐罹患肺癌的消息。家里人怕耽误他学习,不让他回去,安慰他还有时间,“疼还至少要疼2个月呢。”没办法,他只能等。等到甄别考试一结束,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家。那一天,是一个朋友到火车站去接的他,于和伟说:“走,去看大姐。”朋友说:“你先回去洗洗。”于和伟不听,执意要先去大姐家。朋友最后实在拗不过他,把车往路边一停,“我跟你说个事,大姐不在了。”
于和伟缓缓地回忆着,李静和戴军不插一句话。他说:“为什么后来我演戏都要很真诚,在你经历的时候,在你仔细去体验的时候,你会发现,生活当中很多的真情实感跟你看到的戏是不一样的。”当时听到大姐去世的噩耗,于和伟没有痛哭流涕。他只是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愣了好长一会儿。“到了我大姐家,看到我姐生活的那个环境,也没哭,一直都没哭。其实心里挺难受的,想着’我是不是应该流眼泪?‘但是反倒没有。”于和伟说,直到若干年后,突然看到有人像大姐那样把留给他的饭菜用碗扣起来,他哭了。
从上戏毕业以后,于和伟到了南京前线话剧团。这是他最为低谷的一段时间。从学校里的优等生到团里的无名小辈,他恍然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在话剧团待了2年多,一天他接到一个剧组的电话,说有一个角色,5集的戏5天就能拍完,问他有没有兴趣。于和伟说:“没问题。多少钱?”对方说:“一千块。”“一千二行吗?”“不行,我们有预算。”“那对不起老师,我不拍了。”最终于和伟没有接这个工作。其实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他拍不上戏,心情不顺,打电话给老姐姐也总是唉声叹气。家中的老姐姐比他大8岁,是于和伟最亲的一位姐姐,平时他有什么心事都会跟老姐姐说。可是有一次,他竟然在电话中说他“想死”。老姐姐听了非常难过,甚至有点后悔当初让他去外地上学。然而除了鼓励,又怎能把心中的焦虑再压到弟弟的身上呢。
“其实我是一个挺脆弱的人。”于和伟说。大概又过了两年,就在他真的窘迫至极时,又一个电话打来了。对方剧组看了他演的话剧,觉得不错,就想找他演个角色,两天的戏,一共400块钱。是和两年前一样的酬劳,不过这一次于和伟说:“行,我去。”拍完2天的戏份,等于和伟从组里出来,天正好下起了雨。他走在陌生的路上,手里攥着那400块钱,不肯打车。“我辨别了一下方向,我觉得能找回去。走了将近两个小时。雨不大,但全部湿透了。但就是那一路上,我确定了一点--你于和伟,就应该是这样的,你现在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是正常的。”李静说:“是雨把你浇醒了”。于和伟点点头:“对。刚刚有些成绩的时候,老姐姐就告诫过我,于和伟,你永远要记着,不要把自己太当回事,要把你做的事当回事。”
于和伟是幸运的,一路都在被那些生命中的女人们呵护着,他的大姐姐、老姐姐,以及他的妻子。而最近一个感动他的“女人”,则是他的女儿。2004年,于和伟接拍了高希希导演的《历史的天空》,他的事业终于开始有了起色,近两年工作更是非常繁忙。然而这份繁忙也剥夺了他与女儿相处的时间。“我女儿今年7岁。我算下来,在她身边待的时间,可能也就一年多。”于和伟说,“刚开始有了孩子,没多大感觉。我是随着她慢慢长大,才一点一点地有感觉,越来越喜欢她。她在我身边待着,我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想,心里就很踏实。”
于和伟的女儿有睡午觉的习惯,而且要妈妈背着才能睡着,光背着也不行,还要妈妈背着她在屋子里到处遛达。有一次,于和伟正好结束了上一个工作待在家中,女儿特别高兴,一直和他玩,到了中午也不睡觉。于和伟就尝试着说了一句:“爸爸背你行不行?”女儿竟然说:“行。”于和伟便轻轻地把女儿背到背上,在屋子里来回转悠。那天他穿了一件料子挺滑的衬衣,透过客厅的玻璃,他看到女儿的小手紧紧抓着自己后背的衣料,样子似乎不大舒服。于和伟就问:“你是不是难受啊?”他又把女儿驮到了另一个房间,问:“爸爸给你抱过来,正抱着睡行吗?”这是任何人,包括妈妈都做不到的。没想到女儿在他后背上说,“行。”
对于女儿的乖顺,于和伟竟有些心疼。“我给她抱过来,一抱她就睡着了。只在那个房间,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后来,节目组送了他一张特别的画,画上的小女孩躺在爸爸的肚子上,他们的周围长着一丛丛荞麦。“你女儿画得真好啊。喜欢吗?”李静问。“非常喜欢。”于和伟接过画,脸上充满了欣喜。只有作为编导的胡博清楚,准备这份礼物的过程是多么惊险--画从南京加急快递过来,直到录影当天早上才收到,差一点就没能送到于和伟的手上。
另一份更为难得的“礼物”,就是胡博从抚顺带回来的“家”。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小卖店,熟悉的饭菜,当然还有熟悉的面孔。镜头中的老姐姐笑呵呵地用家乡话给大家介绍着那间略显简陋的小屋,以及那张为于和伟准备的小床。“今天为什么让大家看这个小卖店呢?是因为每回我弟弟回来,我们都在这聚。”于和伟盯着屏幕认真地看着自己的老姐姐,看着这些记忆中的物件,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变得僵硬。彼时,镜头中的老姐姐已经坐到了小床上,举着话筒,对着镜头,准备对弟弟说点什么。她说:“其实从小我就带着你,你每次回来我都舍不得……”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她继续说,“你对什么事别太较劲了,别太求完美了,一定要注意身体……”
这些话,并不特别;这些话平凡,单调,缺乏新意;这些话,却足以让一个人嘴角带笑,眼中含泪。李静看到了对面这个男人的眼泪:“说两句吧,老于。”那一刻的于和伟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想说话,却在一分钟里只说出了两个字:“其,实……”“其实你也想念他们,对不对?”李静说。“对!对!对!其实我是一个很恋家的人。从1992年考大学走就想家。”李静默默走过去递给他一张纸巾。现场出奇地安静,只听到于和伟一个人的声音,“回到我姐家的这个小卖店,是我最放松的一个状态。可能我工作很累的时候,在五星级酒店里我不见得能睡得着,但在刚刚那个小床上,外面是’酱油多少钱一瓶‘,’奶过期了没有?‘我会听着这个声音,睡得很沉。”那些声音,会让他有安全感,在那张小床上,他与世界很近,又与世界很远。
李静曾经在博客中说:“我一直觉得,会哭的男人,才是一个真正懂得感情的男人。”除了于和伟,还有一个男人的眼泪也让她记忆深刻,这个男人就是戴军。在2007年的另一档节目中,戴军被一对母女讲述的故事刺痛。因为他回忆起当年自己在深圳打拼时与母亲的关系也一度紧张,那些沉淀曾志伟讲到自己开店做老板的经历大发感慨说:“……艺人开餐厅呢,第一天就客满了,三天你这东西不好,人就走了,马上关门了……”刚开店时因为客人多,人手不够,他就拿着啤酒挨桌挨个地跟人家道歉。
这算“袭胸”吗?“段王爷”只管看着镜头展现自己的“温柔一瞥”,而两人亲密无间的关系里面必定有比镜头更具动人的宽容。
“亚洲天后”蔡依林是个喜欢去东京扫货的“购物狂”,而且喜欢“杀价”。李静和戴军可没客气,准备了一大堆时下流行的商品,执意要“考验考验”她的购物功力。
奥运火炬“传到了”他们的节目里。在这场体育盛会的前夕,欢庆的气氛影响到了所有人。即便是与火炬一起的随便一个Pose,大家的脸上都泛着节日般的红光。
于和伟盯着屏幕认真地看着自己的老姐姐,看着这些记忆中的物件,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变得僵硬。
在心中的情绪立刻翻腾出来搅得他泪流不止,甚至不得不暂停了录影。这并不是李静第一次看到戴军的眼泪,却是第一次看到他真正放肆大哭。那个总喜欢嘻嘻哈哈的橙色系男人,就这么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捂着脸冲出了录影棚。李静问自己:“这样的戴军,还会出现第二次吗?”后来戴军回来坚持做完了节目,他怔怔地说:“人一生发生了很多事情,有些以为自己忘了,没想到还有个心结。”
那些最想解开的心结,必然是结在心上最痛的地方,每撕扯一下就会愈痛一分。然而痛到深处终须扯,这一次不扯,有时就没有第二次了。
2009年,当歌手陈琳离世的消息传来时,李静不相信。尤记得2003年、2005年、2006年,这个姑娘曾三次做客“超访”,每一次都是那么快乐、自信、坚定。结识陈琳是更早的事。1993年第一次见到她,李静还在北京台做《唱我心曲》。那时的陈琳不太爱打扮,也没有经纪人,就自己夹着盘带子到电视台来找李静。李静当时特别喜欢她那首《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于是就利用“私权”在片尾一直放,一直放。至于戴军,则是1995、1996年那会儿经常在各地的演出中碰见陈琳,通过一次次的接触他发现褪去明星的光环,陈琳是个爱生活,不追求名牌,且能够大声笑大声唱的女孩。
然而一切美好的定义都在2009年10月31日这一天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人们对事件的无端猜测和对当事人的百般误解。作为圈内人和朋友,李静、戴军了解事实的真相,所以更加反感那些恶意的评论。就在陈琳离开的第二天,她的前夫沈永革将圈中好友组织起来,准备为她筹办一场追思音乐会。李静一听说,立刻叫艳艳赶到了他们开会的地方。“想为陈琳做点什么,想要说出真的东西。”这是李静的第一反应。
10月底的北京,已经很冷了。凌晨一点,艳艳坐在会议室外,看着人们陆续走出来,到最后房间里只剩下沈永革一个人,独自流泪。不过后来的画面变成了艳艳和他坐在沙发上,一起流泪。“’超访‘想要做一期追忆陈琳的特别节目,您能来吗?”艳艳问。“可以。”沈永革的回答没有犹豫。
于是,备受争议的事件中心人物沈永革,在朋友的陪同下参加了“超访”的录影。这是一期没有观众的特别节目,几个人就坐在紧挨着的沙发上,像是一场周末聚会,只是没有一个人有聚会的心情。李静的开场很直接,她说:“作为陈琳的好朋友,我觉得我们有义务和责任来做这样一期节目。来缅怀一下她。”
这期节目的定调的确是“缅怀”。缅怀陈琳的歌声、美丽,以及爱情。沈永革说:“今天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我也带着陈琳,最美丽的那个陈琳。
相信我们在聊的时候,她一直在看着我们。”对于这个男人而言,除了父母,陈琳是和他生活最长时间的一个女人。他们在一起11年。
沈永革说他第一次看到陈琳是在沈阳体育馆的舞台上。“来沈阳大馆看演出的都是摇滚乐迷。她在中间出场,前面是轮回乐队,但她完完全全把现场的观众抓到了自己这儿。我就觉得这个女孩太特殊了。”庆功宴上,陈琳恰好坐在沈永革的旁边。“好几次想要电话,没敢要。就快要散席了,再不问来不及了。我就说,陈小姐,我们能留个电话吗?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就把电话留给了我。”2005年陈琳在节目上也说过,她和他是在1994年底认识的。“我和他见面,我觉得真的像一缕阳光一样洒在我的心里。我觉得特别地温暖。也让我感觉到了真的爱与被爱的感觉。”
后来,他们相爱了,也成为了事业上的伙伴。《爱就爱了》《不想骗自己》《13131》,这三张专辑成就了陈琳演艺事业的巅峰,同时也成就了她与沈永革将爱情与工作不断搅揉的过程。终于在2006年,生活节奏上的错拍让他们选择了分居。2007年沈永革得到了最后一次机会--因为工作关系,他要和陈琳一起到德国待上一个半月。“我很想用这一个半月去找回当年的感觉。但在德国我得到一个结论:其实找不回来了。回到北京我们就分手了。是陈琳提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