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寝室,弘鸣看见达哥正在收拾东西。寝室里帅飞和宇哥没在,他们俩是小苗库的,今晚加班。弘鸣问:“达哥,你这是干什么?”
金达没有说话,韩冬则说:“老弟,你达哥混出来了,有人请他去当技术员。”
这对于干水产的人来说,是一个喜事,弘鸣也为达哥高兴。达哥则表现的很淡定,他看着韩冬说:“韩冬,你瞎传是不是?”随后看着弘鸣继续说:“就是我以前的厂长让我去帮忙,什么当技术员,没影的事儿。”
弘鸣想到达哥和雷哥是一起来的,达哥走了,那雷哥呢?
他看了一眼雷哥。
老雷坐在床边,面露犹豫。平时老雷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什么都不在乎。可是他的内心是非常细致的,触及情感的事情他一般就藏在心里。他跟达哥的感情很好,如今达哥走了他心里自然是空落落的。弘鸣问了一嘴:“雷哥不跟你一块走吗?”达哥说:“他暂时不走,过一阵的吧。”
值得一提的是,雷哥也进育苗车间了。他这个混迹江湖的思想,居然让他混进了育苗车间。因为全厂的人,都认为老雷他干活不行。
金达一走,整个215寝室就剩6个人了。其中帅飞、大成子、刘明宇、老雷都是育苗车间的。韩冬、周弘鸣是保苗车间的。现在只是4月中旬,大概要到5月初才能出库卖苗。韩冬说:“老弟,等到了5月份咱俩就有罪受了。”弘鸣并没有在意这句话,因为他对出库卖苗没什么概念。现在他唯一想的就是怎么把倒池子混过去,那工作量可不是他能承受的。
最近一段时间,可能是由于要倒池子大盆不够用。陈银河就突发奇想,找一些坏的盆,拿回来焊。弄得整个车间都是聚乙烯和聚氯乙烯的味道,这使得大家怨声载道。特别是王大姨,因为这事儿,不知道跟陈银河干了多少仗了。
陈银河是一个很不为大家着想的小男人,他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班长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工作能不能长远。白洋那次他没管,前几天严军把脚砸伤了他也没管。还是何顺说让他去找领导请几天假,这陈银河才同意严军让他去找领导请了一星期的假。
现在的20、21车间就剩4个人了,就连正常的工作都维持不了。在这种情况下,陈银河还调弘鸣去干外围。对于干外围弘鸣已经见怪不怪了,干的次数多了,也有经验了,混一天是一天。
混过一个上午,回车间准备下班。
弘鸣换好了衣服,找个地方坐了下来等着下班。蓉姐和王姨刷够了硬板数,也打算收拾收拾下班。
就在二人纷纷收拾的时候,严蓉的身体突然不听使唤了,一屁股摊倒在地上。身体蜷缩,浑身发抖。三人闻声,纷纷跑了过来。陈银河站在一旁问:“严蓉,你没事吧?”弘鸣说:“都这样能没事吗?”弘鸣上前将严蓉扶起,看严蓉站起身弘鸣试图松开手,结果严蓉又摊倒了。王姨接过弘鸣怀里的严蓉说:“你去找她弟弟、丈夫来。”弘鸣飞似地向寝室跑去,这应该是他人生中跑得最快的一次。
推开212的寝室门,严军躺在床上。吃着刚刚开封的豆粉,满眼睡意。弘鸣大声叫道:“军,你姐犯病了,快点跟我走。”严军抬起头用疑问的口吻“啊”了一声。此时弘鸣都急的火上房了,严军又吃了一口豆粉。弘鸣继续问:“你姐夫呢?”严军说:“不知道啊,你自己给他打电话问问,他好像回家了。”弘鸣没有理他,而是跑回了车间。就在弘鸣走出212寝室的时候,严军才打算下床穿鞋。
回到车间王姨还在跟陈银河争执:“陈儿,你先用你车把她送医院去,这事耽误不得。”陈银河想了想,说:“那先把她弄我车上吧。”弘鸣蹲下身,让严蓉趴在自己的背上,一用力将严蓉背了起。背着严蓉的弘鸣一直跑着,不管速度怎么样他是一点不敢怠慢竭尽全力。可是严蓉现在毕竟是瘫软的身体不受意识支配的,弘鸣背了一段时间后就感觉严蓉的身体向下滑。弘鸣一边调整姿势一边向前奔跑,即使是累了他也不敢停下脚步。
就在弘鸣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陈银河说:“周儿,你先放下吧,一会厂子就派车来了。”弘鸣将严蓉慢慢地放到一个小台阶上,看着摊成一滩泥的严蓉,此时的弘鸣不知如何是好。他只得一边握着严蓉冰凉的手一边说:“姐你坚持一会,车马上就来了,别害怕,老弟在你身边呢。”
厂子的其他员工因为好奇心的驱使纷纷围了上来,他们将弘鸣、严蓉一干人围在中间议论纷纷。
弘鸣见大家把他们围了起来,便大声喊道:“大家向后散散,让新鲜空气进来。”众人听到这话,纷纷向后退了两三步。弘鸣一把抓过严蓉伴握的手,用全力去拍打严蓉的手掌,反作用力让弘鸣自己都感到很痛。这个方法是弘鸣以前在书上看过的,也不知道是否有效。反正死马当活医,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就在弘鸣做“抢救措施”的时候,陈银河开着他的QQ带着严军去接于洋去了。
等了好久好久厂子的车终于来了,这是一个商务型的双环,车身倒还宽敞。不过弘鸣却怎么也没把严蓉抱上车,可能是没抱过不会用那股劲吧。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弘鸣和王姨才把严蓉弄上车。弘鸣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王姨坐在车后座照顾严蓉。
王姨紧紧握着严蓉的双手,不停地安慰她。严蓉的意识很清醒,只是身体不受意识支配。开车的司机问弘鸣:“她这是什么病?”弘鸣回答:“不知道,突然就晕倒了。”司机说:“你好歹说说,这样我回去也好跟经理有个交代。”坐在后排的王姨插话道:“她这几天都说,她胆囊炎要犯,一直不舒服。”
车子渐渐使进了医院的大门,弘鸣将严蓉抱上急救室的担架。一个南方口音的医生说:“没什么事,正常,歇斯底里,歇斯底里,没什么你们都出去吧。”
弘鸣他们被赶了出来,陈银河开车把弘鸣送回了寝室。
回到厂子大家议论最多的就是20车间的事,20、21车间先后离奇出事不得不让大家浮想联翩。先是周弘鸣脚被砸,后来接着白洋掉地沟、严军脚被砸,又是今天的严蓉瘫倒。一系列的事情连串发生,不得不让大家往其他的方面想。有些老工人讲起了刚刚建厂的时候,在20、21车间的位置曾摔死过一个人……
那几天,弘鸣都不敢一个人在车间逗留,一般都是老B跟他在一起。细算起来也就老B了,其余的差不多全进育苗车间了。女生倒是还有一些,不过她们跟弘鸣也玩不到一起。有一天陈银河背着大家,在车间烧香烧纸,还在车间门口系上了红布条。大家都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弘鸣请求进育苗车间的事就这么过去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不管怎么说他也算努力了。眼看着快倒池子了,据说这是最后二次的倒池子,倒完了就出库买苗了。
闲来无事,弘鸣算起了自己这个下地沟的工作量。一个池子最少300斤海参,两个车间80个池子就是24000斤。平均一个网包装50斤,则是需要上480包。一包一般要抖70下才能涮干净,那就需要抖腕33600次。这些数字算出来之后弘鸣并没有在意,只有在不久的将来他才知道这些数字意味着什么。
由于车间的人员缺少,李明岩将一些机动人员临时借调到20、21车间以保证正常工作。
倒池子这天,弘鸣早晨没有去食堂吃早餐,而是在寝室对付了一口。可能是由于食物不新鲜,他在工作的时候感觉胃里不舒服。被借调来的鲁大爷看弘鸣眉头紧锁,便问:“小周呀,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弘鸣回答:“胃病犯了,有点难受。”鲁大爷很关心弘鸣,让他放下手中的活,又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小把花生,让他慢慢嚼。弘鸣坐在凳子上,慢慢咀嚼着鲁大爷给他的花生。
陈银河见周弘鸣歇着便问:“你怎么在这坐着?”弘鸣回答:“我胃疼,歇会。”陈银河“噢”了一声,继续说:“一会你就收拾收拾下地沟吧!”弘鸣马上说:“陈哥,我今天胃疼我就不下地沟了。”陈银河有些不爽,不过没说什么。他进入内车间找到了严军,严军当时就说:“谁爱下谁下,反正我不下地沟。”听到这话,陈银河脸色当时就变了,他说:“你不下地沟谁下地沟?”
“那新来的那俩不能下呀?”严军愤怒地说。
陈银河也有点火了,他反驳说:“新来的一个是哑巴,他在地沟里也喊不出来。一个是机动,从来没下过地沟。你让他俩谁下,严军我告诉你,今天这地沟你下也得下,不下也得下。”
听到这话,严军赌气囊塞地说:“我没靴子,下不了。”陈银河指着严军地脚说:“你脚上穿的是什么?”严军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脚上的靴子,辩解道:“这双靴子是漏的,下不了地沟。”陈银河说:“严军你小子别跟我整事儿,不漏的靴子咱车间有,42号的,就在窗台放着。”
此时的严军无话可说,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行,我这就换衣服,下地沟。”
严军下了地沟,弘鸣自然就干起了冲苗的活。看着弘鸣病病怏怏的,车间里的其他人也有点不忍心了,其中新来的一位胖大姐说:“弘鸣,你干脆请假得了,你在这也不顶个人。你去请假,让领导再派一个人过来。”弘鸣有些抹不开面子,他说:“这样不好吧!”胖大姐说:“有什么不好的,我帮你跟班长说。”
胖大姐找到了班长,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班长并没有反对,只是让弘鸣自己去找李明岩请假。像请假这种事,陈银河从来不插手,就一个政策,你自己找领导去。此时的弘鸣是多么羡慕老B呀,老B想请假,直接给何顺打个电话,假就请了。
此时的弘鸣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不过他想:“都这么久了一直也没放假,还是让自己歇一天吧。”
弘鸣故作病态,用手捂着肚子,面露疼痛之感。走到大库的时候,发现李明岩不在。他想李明岩可能在寝室,他便走进寝室楼,打算上楼找他请假。
可是刚走进寝室楼门口,一个让他意想不到意外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