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夫子
灵源谷内。
两名美妇领了百里凤飞的命令,带着苏羽来到深坑边,挥了挥手,招来一个押着药谷之人的沉尸渊弟子。
“把他杀了。”美妇从沉尸渊弟子手中取过一把刀,递给苏羽。
“休想!”苏羽看到坑内密密麻麻的尸体,只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直穿头顶,如今要自己亲手杀人,却是万般不肯。
“你个疯女人,你把我杀了我也不会如你的愿!”苏羽转过身子看着百里凤飞,破口大骂。
然而百里凤飞对于苏羽的谩骂却是不言不语,只是挥了挥手,示意美妇动作快些。
美妇对于苏羽谩骂百里凤飞已有怨言,只是百里凤飞不曾发声,自己也不好多说。美妇看着不停咒骂的苏羽,忽然抓住苏羽胳膊,将刀硬塞在苏羽手中,控制着苏羽,一刀捅进了身旁被看押的药谷之人的肚子。
苏羽咒骂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一把捏住了嗓子。鲜血流出,铺满了苏羽握刀的手,指尖粘稠的血液让苏羽陷入惶恐之中,一个生命就这么轻易的在自己手中被剥夺,只要不是伤心病狂之人,都会愧疚到死。
一件事情一旦开始就很难结束,美妇抓住苏羽的手,将刀子抽出,然后又毫不留情的刺入下一个人的身体之中。
苏羽看着一个又一个陌生人在自己手上离开这个世界,将残破的躯体跌入深坑之中,只觉得无助,痛苦。苏羽心有不甘,《虚天锁灵诀》运转,天龙虚影咆哮而出,但美妇只是伸手一抹,便将苏羽的气势压了下来。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抗争都显得那么可怜,可笑。苏羽被控制着,麻木的一刀又一刀,将一个又一个药谷之人送进死亡的深渊,内心压抑的恐惧逐渐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多。当到达临界点的一刻,苏羽嚎啕大哭了起来,就像是一个受了欺负却找不到母亲的孩子的哭声,悲痛而无力。
上京城,天酬书院。
“这个世间唯一不变的变化,就是变化本身。”一个身材有些枯槁,甚至还有些驼背的老人坐在屋子的门槛上悠闲的喝着茶,就像是市井街道上那些随处可见的晒太阳的老头,只是老人旁边替他捧着茶壶的人却很不一般。
谢天宇背上负着一把铁剑,胸前却捧着一个老旧的的茶壶,不时的替老人将杯中的茶水倒满。能承受一代天骄谢天宇殷勤服侍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谢大娘,另一个则是夫子。那么这个看上去有些老态甚至显得有些猥琐的身份呼之欲出。
“我活了多少年呢?我自己也记不清了。这个世间因为我活了这么多年,便平静了这么多年,这是可惜的,也是可悲的。”夫子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
“弟子不明,世事太平为何可悲?”谢天宇替夫子倒满茶水,轻声问道。
“一潭死水,在如何清澈也显得无趣。推动这个世界前进的永远不是太平,而是斗争,物竞天方能择。”
“弟子不敢苟同。”或许是吾爱吾师但吾更爱真理,谢天宇虽然对夫子尊敬有加,但在很多问题上却常常坚持己见。
“或者这么说吧,每个人都有欲望,而这些欲望需要宣泄,但因为我活着,这个世界就是太平的。他们就不能宣泄,只能忍着。然而堵不如疏,当这些欲望足够多,足够大的时候,就是一股洪流,会将这个世界吞没掉。”夫子看着远处的天空,正是灵源谷的方向。
“难道他们真的敢将这个世界毁灭?那样他们即使有再大的欲望也不会有任何结果。”谢天宇懂了夫子的意思,但依旧不明白魔宗之人的想法。
“他们当然不敢,所以他们才要这么做,他们这股洪流要冲垮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我,就如同我说的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而现在我站在了这个世界的对立面,他们想寻变化,便要先将我请出这个世界。”夫子是一座大山,挡住了魔宗的前路,而魔宗如今所做之事便是搬山。
“即便老师站在了这个世界的对立面,我依旧认为老师不应该离去,世事太平虽然缺乏变化,但对那真正活在这个世界每一个角落的百姓来说却是最好的选择。”谢天宇心怀天下,一言一行皆为天下百姓请命。
“这真的是最好的选择么?”夫子若有深意的看了谢天宇一眼,继续说道:“这世道应该变而不乱,而我太强,所以不变不乱,而你现在太弱,是变则乱,若你人逍遥,则是真正的变而不乱。”
“弟子无能。”谢天宇低下了头,声音也小了很多。
“你不是无能,而是太过聪慧,我说的道理你都懂。你被世人称为一代天骄,修行之快世所罕见,即便当初用《虚天锁灵诀》镇压都未成压得住。但为何步入道隐五层以后便止步不前?真当我老糊涂了不成?你还不是怕我离去?”夫子叹了口气,便放下茶杯,站起身子朝着灵源谷的方向迈出一步,只此一步,天地未曾变色,也没有风云涌动,但夫子的身影却消失不见。
看着夫子离去,谢天宇壶沉思良久后放下一直抱在怀中的茶壶,从身后拔出铁剑,倾情舞动高歌:“小知大知,小年大年,乘天地,御六气,游无穷。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何顾今朝他朝,做逍遥游罢了。”
夫子离天酬,谢天宇歌而破道,入逍遥。自此平静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世界掀起了第一道波澜。
夫子一步离上京,在现身便已经到了灵源谷外围。
八戒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白胡子佝偻老头,冷汗直流。八戒从来都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除了女人。面前这个老头虽然看似普通甚至还有些猥琐,但自己好歹也是归元境界的修行者,却全无察觉到这白胡子老头的气息,实在是太古怪,太可怕了。
八戒一旁的齐僮儿看到老人,一改先前的忧愁面孔,一下扑倒老人怀里,小嘴一撅,泫然欲泣,责怪到:“师父,你怎么才来。”
老人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摸了摸齐僮儿的头,笑着说道:“还不是托你的福,得抽时间和俏寡妇约会啊。”
齐僮儿一听,小脸通红,也不再说话,只是小脑袋在夫子怀里蹭啊蹭的。也不知又偷偷擦掉了多少鼻涕。
一直在旁默默关注的八戒听到齐僮儿对老人的称呼,忍不住一惊,说道:“你就是夫子?”
“你这小胖子还算有点眼力。”夫子摸了摸被齐僮儿抓的参差不齐的胡子,笑呵呵的说道。
“拜见夫子。”一旁的吴长老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连忙带领着玄武宗众人前来拜见。
“免了免了,都免了。这是小吴吧,这么多年没见越发漂亮了。咦,这个冰山般的弟子可就是那楚雨菲?婚配没?你看我天酬书院的谢天宇怎么样?”夫子要呵呵的和众人打招呼,不时的调侃两句。
吴长老心忧宗内弟子,只是勉强一笑,便说道:“夫子,如今灵源谷血气弥漫,煞气滔天,当如何是好。”
“小事小事,都是小事。”夫子一边逗弄齐僮儿一边回答道。
“可不是小事,我苏羽哥哥还在里面呢,你要是救不出来,我,我就拔光你的胡子。”齐僮儿相当不满意夫子的回答,气呼呼的说道。
夫子听到齐僮儿回答,老脸一红,说道:“放心,放心,肯定给你带回来个完好无损的羽哥哥,顺便再送他一场造化,小姑奶奶,这下可满意了吧。”
“哼。”齐僮儿噘着嘴,不在说话。
“僮儿啊,你看这儿地儿这么危险,你是不是先回书院?要不然一会儿又是救你苏羽哥哥,又要照顾你,我这把老骨头可顾不过来啊。”夫子看着嘟着嘴的齐僮儿笑眯眯的说道。
事关苏羽安危,齐僮儿自然答应,只是偷偷看了看胖乎乎的八戒,眼中流露出那么一抹不舍。
夫子何等人物,又怎会看不出其中猫腻,当下对着八戒问道:“小胖子,可愿意去我天酬书院做客?”
八戒正在伤感即将到来的离别,忽然听到夫子的建议,连忙答道:“我愿意,愿意啊!”
楚雨菲看着八戒一脸迫不及待想要入赘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狠狠的瞪了一眼。只是八戒正在幸福的海洋里裸泳,有怎会感受到平时敬畏如虎的大师姐的不满,只是咧着嘴,对着齐僮儿傻笑个不停。
听到八戒答应,夫子从齐僮儿腰间取下鱼龙变抛向空中,一枚小小的玉佩光华大作,变成一条武威霸气的天龙翻云倒雾。齐僮儿和八戒坐上天龙,向众人挥了挥手,就此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