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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于皇城圣京说风雨

“圣京城一开始不叫这个名字。这所城池一开始的名称只有两个字——京城。为什么在后来加上了一个‘圣’字呢?这是与几千年前的一段历史有关。至于这段历史故事,说起来可说是天崩地裂,鬼哭狼嚎。诸位想听,老朽便愿意多讲讲,只是这么个口干舌燥说历史,实在是有心说史,无力动唇。不知诸位看官能否赏个水钱,容老朽买口水喝?”圣京城,一家热闹的客栈,一位白发苍苍,精神焕发的老者正在绘声绘色的说着皇城历史,颇有趣味。

底下众人原本听的滋滋有味。正欲掏钱打赏,只听到有人笑骂道:“我说,张老头,你这明摆着骗钱啊,那些个书本里记载的故事,被你日复一日的说着,除了骗一骗那些第一次来到城中的百姓,还能干什么?”

张老头涨红了脸,明显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能叫骗钱吗?说书人干的事就是把书中精彩的故事给说出来,有人听,有人愿意打赏,那是客官们愿意,这能叫骗吗?”

那名发出质疑声音的客人呵呵一笑,对着台下的观众作了个揖,笑呵呵说道:“若是各位想听,我也可以给大家讲。圣京城最不缺的就是讲故事的人,只是见到大家还要自掏腰包,我看着不忍。倒不如我免费讲给大家听。”

这个久居圣京城的客人似乎与这个老者杠了起来,老者气愤的吼道:“林一,你这是在胡搅蛮缠!我拖家带口的一个六旬老人,在圣京城讲了几十年的故事,哪一个看官不知道,老朽讲故事讲的绘声绘色,情绪到位,论拿腔捏调,你行吗?不是把书上写的读出来就是故事了。我说得好,客官愿意给些赏钱,那也是我应得的。你要是也能像老朽一般,那我服。可是你能吗?”

这个被称之为“林一”的客人自知理亏,但是也不甘愿认错,辩解道:“那也不应这般虚伪的向新来的居民讨要赏钱。”

张老头闻言,也不生气,只是认真的看着林一,突然问道:“林大少爷,不知你可否知道,朝廷为何每年要大办‘阅录节’?为何要奖赏那些写出好看故事的人?为什么每一篇好故事,好文章,都要大量印刷,然后以合理的价位卖给城中居民?”

“当然知道,这是我大周国千年来的习俗,崇文且尚武,所以才会有无数的佳人才子,无数的修行者前来瞻仰,渴望大展手脚,赢得生前名。”

“不错,正是我大周国情在此。数千年来,我大周帝国屹立于世间不倒,可知为何?仅仅是因为我们大周的黄金玄甲兵所向披靡,能够荡平所有世俗蚁国吗?还是因为我大周帝国容纳百川,修行者数量众多,便是那什么玄牝殿堂,也能与之抗衡?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大周帝国每一个国民,都有一股精气神所在,这种精气神汇集到各个方面,论修道习武,若不见功效,会另寻方法,直到习有所成;论舞文弄墨,写尽了流沙纸,蘸黑了翠罗湖,也要写出一番名堂,画出一番天地。正是这种对生活俗世无比认真的精气神,才使得我们这个国家每一个人都能尽其所能。

包括此刻你我的争辩,若非我们秉持着对正确的理念的探讨,我们可能打个马虎眼,彼此让一步就过去了。像什么其他三流小国,总喜欢说什么谦让,结果硬生生将一个圣贤美德玩转成了虚与委蛇,我们大周帝国不屑这一套。所以,我要跟你讨论。

好,扯得有些远了。让我们说回来,这股精气神是什么?这股精气神是大周国民天生就有的吗?不是的,我们帝国的每一个国民的精气神都是后天培养的。我们有世界上最坚固的堡垒,我们有最信任的君主与军队。所以,我们可以活的自在,活的潇洒。

可是仅仅是这样还是不够的,大周国民的精气神,来源于心智上的成熟,来源于精神力量的强大。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在圣京城,每一个居民都热爱读书,都热爱故事。不管是传奇志怪小说,还是雪月风花的爱情,这些故事都在一定条件下转化为我们精神的内核。因为读了传奇志怪小说,我们内心充满了侠义,充满了对正义的渴望,以及对邪恶的蔑视;对了风花雪月的言情小说,让我们内心充满了对这个世界最大的温柔,试问,这个世界上,除了爱,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人内心更充满温柔呢?读了斑驳的历史古籍,让我们内心充满了对人类智慧的敬畏,那尘封在历史里的血与海,正因为我们读了它,才能够时时刻刻反省自己。读了技艺工具之书,能让我们如何更好地建造我们生活的环境。

正因为有那么多人去分享故事,去分享知识,才会让每一个大周国民有了精神寄托。你可知道,大家茶余饭后讨论的都是什么,都喜欢干什么?是磨墨属文吗?是舞刀弄枪吗?不是的,茶余饭后那是一个人最休闲的时刻,大家聚在一起,说故事,赏节目。这是城中居民生活的常态。

如果朝廷不拨款给那些创作出优良故事的人,他们怎么生存?如果他们生存不下去,怎么有精力和时间去创作?倘若一个颇具创作才能的人,因为生活的贫苦,而屈尊于苦力活,那么对他个人而言是一种损失,对城中百姓而言,更是一种损失啊。

你能想象有一天,如果朝廷突然下令,将所有优秀的故事全部焚毁,城中居民会有多大愤慨吗?那焚毁的不是一张张沾染了墨色的白纸啊,那毁掉的是一个个精气神啊!那一个个费尽心思,废寝忘食想出来的精彩绝伦的故事,那一句句妙语连珠,如果轻而易举的一个诏令就将它们化为灰烬,那么到底伤了谁的心?

倘若泱泱大国,好故事不再,只有那些不事生产,也无情感的道德文章充斥朝野宫城,谁,还会有强大的精气神去抵御外敌呢?

老朽说了几十年的书,说了无数的故事,如果有一天,朝廷下令,禁止任何说书人士向客人讨要赏钱,那岂不是要了老朽的命?我这么大岁数,如果失去了这个行当,还能做些什么?林一,你以为我是你这种身强体壮的小伙子吗?”

老者这一番言论,滔滔不绝,说的是义愤填膺,振聋发聩。场中看客无不目瞪口呆,每个人似乎都如同石柱,矗立不动。过了良久,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所有人都为老者的这段发自肺腑的话语感到震撼。

是啊,大周帝国屹立于世间不倒,不正是因为每个居民都有这股子精气神存在吗?就是这股精益求精,不含糊,凡事追根问底的精气神存在,才会使得大周帝国在任何方面,都比其他国家强那么一点点,一个方面强一点,千千万万个方面累计起来的超越,是任何人,任何国家都没有办法弥补的。

林一听闻老者一番话后,终于不再与他辩驳,心悦诚服的拱了拱手,认真说道:“张老此言令我醒悟,晚辈之前言论不当之处,还请不要见怪,如果真的有所见怪,那晚辈只能请张老喝上一斛了,以酒谢罪,以酒气来消张老的怒气,你看可好?”

张老白了白眼,说道:“刚刚我废了那么多口舌,就算我此刻怒气全消,你难道就能逃得了一顿酒钱吗?”

林一笑着应道:“张老说的是,说的是。”

说完此话,两人皆哈哈大笑,丝毫没有之前的嫌隙。

易通和小灰就是台下的两个观众。

从客栈出来后,易通显得极为高兴,甚至有种想把小灰架在脖子上的冲动。

小灰也笑呵呵说道:“原来圣京城这么好玩啊。”

易通看着城墙边那抹余晖快要落下,照射在他脸上的夕阳红光,使他感觉到温馨与某种别样的情绪。

他抹了一把脸,然后看着远方的被金光浸染的天空说道:“我喜欢这座城市,也喜欢这座城市里的人,以及这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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