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爹你大老远把我从法兰西叫回来就是为了这个?”周维祯有点懵。
周耀如用杯盖轻轻撇开茶叶,“徐家三公子相貌出众,性格和善,从小才名在外,而且跟你一样也在法兰西留过学。”言下之意就是我对这个未来女婿很满意,你别挑三拣四的。
“爹你知不知道大清亡已经亡了?”
周耀如就看看她,不说话。
“现在都民国了还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套,大总统知道了情何以堪?”
“你的婚姻大事,与大总统何干?”
“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给人民换来的民主自由,人民一点也不珍惜,心心念念着那些封建社会的毒瘤。”
“越说越不像话,怎么就封建社会的毒瘤了,爹养你这么大连你的婚事都做不了主了?”
周维祯觉得自己开明的爹一定被人下了降头:“当初你跟妈私奔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追求到自由了,就反过来阻碍我的自由?”
“越说越不像话!”周耀如有些生气了,毕竟不是谁都能忍受子女用自己的年少轻狂事儿埋汰自己,“自由自由,满口的自由,法兰西就教了你这个?爹教你的忠孝节悌都忘了吗!当初就该听你妈的话,把你留在上海,现在就不用听你张嘴闭嘴地跟我说什么自由!”
周维祯话才出口就意识到不妥,发现自己的爹真的动怒了之后便也不敢出声,站在那里,目光不知该放哪儿好,只得盯着脚尖,一时间房内竟无半点声响。过了好一会儿,周维祯似是想到了什么,走到周耀如身侧,挽着他的手犹犹豫豫地开口:“爹,是不是咱家的生意出了什么问题要徐家帮忙你才······”
周耀如看着一脸小心的女儿好气又好笑,“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就算家里真出了问题,我周耀如也干不出卖女儿的事儿!”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摸了摸周维祯的脸,说“回去好好想想这门亲事,爹跟妈是不会害你的。”
“……”周维祯还想说点什么,终究没说出口。
“爹是为你好。”这句话随着关门的声音消失在了空气中。
周维祯跑回房间,想也没想就搬出了手提箱,刚回家没多久,很多东西还塞在里面没整理出来现在反倒省了事儿,正想着要不要带点书走,一抬头发现她二哥周维清正靠在门框上看着她,见她看到了自己方才开口:“阿祯,你这是要离家出走吗?”
周维祯把箱子一合,故作镇静道“哪有,看房里乱,收拾收拾东西。”
周维清眨了眨眼睛:“是啊,快要嫁人了,确实该学着收拾屋子,做个贤妻良母。”
周维祯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谁要嫁人了!谁要学着收拾东西了!谁要做贤妻良母了!刚刚就该跟爹说,咱家不还有个花花公子周二少么,长幼有序,怎么也轮不到我成家啊!”
“怕是我倒插门人家徐家也看不上我。”周维清很是惋惜地感叹。
周维祯不想跟看他斗嘴,气呼呼地坐在床沿:“不理你了!要是大哥在一定会帮我的,才不像你,从小就知道欺负我!”
“哎,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周维清从门框上直起身子,走到周维祯面前,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叠钱,“别说二哥不疼你,真要离家出走没钱怎么过活,拿着,用完了再来找二哥要。”
周维祯看着拿着一叠钱要塞给她的二哥有些不知所措,“什么意思?”
“给你钱跑路啊!我周维清的妹妹怎么能随随便便嫁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呢!”
“二哥,我果然没看错你,你真是我们周家民主的灯塔,自由的先锋!”
“不过……”
“不过什么?”周维祯抢过周维清手里的钱,“你不会想反悔吧?”
“我是这样的人吗!不过逃婚这件事得从长计议。你以为你这样拎着手提箱能跑去哪儿啊?就算让你跑出家门,你上哪儿落脚?去投奔谁?接下来的日子靠什么为生?躲一时还是藏一世?”周维祯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懵,只能不住地摇头。
“什么都没想好就想逃婚,果然还是太年轻!”
“说的好像你很有经验一样。”周维祯有些不服气。
“我可是风靡万千少女的周二少!你先在家待着,二哥帮你安排好了再行动。”
“谢谢二哥。”周维祯挽住周维清的胳臂,把头靠在他肩上,“小时候没白给你背那么多黑锅。”
“就记得这些!”周维清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早点睡,二哥先走了哈。”
“二哥晚安。别告诉别人哈!”
周维清做了个OK的手势出去了。
送走了周维清,周维祯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她的逃婚大业,直到天快亮了才睡迷迷糊糊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