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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梦

当顾文川的拖鞋摩擦着地板发出轻微响动的时候,两个人都默契十足的陷入了沉默。这使得顾文川的声音变得异常响亮:“云轩,你们在聊什么呀?我洗好澡到你房间找你,没想到你在这里!”

“我下来冲了杯速溶咖啡喝.而且回来以后因为有时差,睡不着!”林云轩接着又说:“看来回国以后还是喝茶感觉更好!”

顾文川一听笑着说:“那是,中国的茶艺可是博大精深!这样吧,你如果睡不着,我们就陪你聊天。颜夕,你去泡一壶菊花茶来!”

陌颜夕点头应允着,只见她娴熟地把一小把泛黄的菊花放在透明的玻璃茶壶里,先用温开水过一次,略过菊花上面的灰尘之后,再加入刚刚煮沸的开水,看着一朵朵菊花在开水的高温里慢慢盛开,花瓣也膨胀起来,像赋予了它们新的生命力一样,水的颜色也在顷刻间由刚刚的透明色变成淡黄色!

当陌颜夕把这黄色的如琼浆的菊花茶倒入小小的玻璃杯时,一股清新的花香萦绕于安静的空气中,令人犹如置身于世外桃源。

林云轩轻轻地用嘴唇抿了一口,说道:“温和的菊花茶在这样宁静的夜晚再适合不过了。”

顾文川也喝了一口,但是他可没有那个雅兴去品茶,他更关心的是林云轩接下来的打算,于是他迫不及待的问道:“云轩啊,你现在既然回国了,那你以后有什么新的打算?”

林云轩放下茶杯,说道:“我决定以后把重心放在互联网上面!”接下来两个人就围绕着这个话题相谈甚欢。

虽然陌颜夕对生意场上的事知之甚少,但是听了林云轩的细致规划,她也能感觉到这个人确实是经商的奇才。于是在这样一种氛围里,陌颜夕除了给他们续续茶水,倒是可以用更多的余光去看这个一直活在他心里面的男人。

如今眼前这个有着坚定眼神的男人,完全看不出他有一丝一毫的忧伤,可是为什么他所营造的一切都无不透露出内心淡淡的惆怅感呢?他那冷色调的房间里总是给人压抑的感觉,若不是那宽敞的落地窗引进来温暖的阳光,给屋子注入一丝阳气,那样昏沉落寞的气息简直让人无法呼吸。一明一暗如此鲜明的对比到底折射出他如何矛盾的内心世界呢?

陌颜夕还清楚记得,那日窥见从书中遗落的那页便签时惆怅的心情。那是一首出自清初词人纳兰性德的《木兰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附标是“拟古决绝词柬友”!决绝二字让陌颜夕感受到了此词的悲凉。

所以在后来了解了这位伤心词人纳兰容若的历史背景,以及写这首词时的生活状况。让陌颜夕更加确定了眼前这个林云轩一定有不为人知的故事,而且多半和初恋有关。再加上便签上略显潦草的字迹,看的出写字之人当时心情不是很好,所以一笔一划都透露出力不从心之感。一想到这里,陌颜夕又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林云轩,就在这时,林云轩微微侧了一下头,目光就迎了上来。

两人的目光一接触,陌颜夕本能的就想逃避,可是那么深邃诱人的目光就像是要把自己穿透一样,让陌颜夕全身僵硬,却舍不得把脸移开。

就这样对视了几秒钟,林云轩终于微笑着说:“陌颜夕,你是不是困了,如果困了就去休息吧!”然后抬手看了看手表接着说道:“都快要午夜12点了,大家都休息吧。”

陌颜夕慌乱地敷衍几句便逃离了客厅。回到房间,陌颜夕只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脸上涌,在镜子前一看,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陌颜夕双手捧着滚烫的面颊,心里蹦蹦乱跳,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刚才怎么就有那样直视对方的勇气。也许在那迷离的眼神下,所有关于女性的矜持,腼腆,害羞都是浮云,只是心甘情愿的融化在这万般柔情里,如飞蛾扑火般沦陷自己!

那一夜,陌颜夕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见自己一个人在桂花树的青石小径上独自走着。风很大,把桂花吹的四处飘零,花蕊落在了自己长长的头发上,也落在了自己的裙摆上。前面落花深处依稀有一个人影,陌颜夕虽然看得朦朦胧胧,但是她心里却知道那个人就是林云轩。

于是她加快脚步向前奔去,眼看自己的手就要扯住对方的衣角时,居然就在对方一回头的瞬间,自己摔倒了,而且摔得异常狼狈。

陌颜夕趴在冰冷的石头上,抬起头就看到林云轩温柔的笑容,还有那柔情似水的目光,这一切都让陌颜夕心动不已。

这时林云轩伸出手来,当陌颜夕握住对方白皙修长的手指时,那温暖的如阳光般的肌肤之亲让陌颜夕的心变得瞬间失去了频率。

陌颜夕缓缓地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上都是泥土,裙子也划破了,手上也擦破了皮,正在往外渗着滴滴血珠子。只是陌颜夕一点也感受不到痛楚。陌颜夕抬起头去看林云轩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楚,伸出手来揉了揉眼睛,可是越是想看清楚对方的容貌,却越是看不清楚。

就在这时狂风大作,小小的桂花蕊被吹得漫天飞舞,也迷了陌颜夕的眼睛。然后,等到大风吹过,眼前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只剩下一片荒凉。陌颜夕到处找林云轩,却什么也没有找到。只看到荒芜一物的墙角开着一朵花,只是心里明明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却看不清也说不出来,就这样,陌颜夕在闹钟的循环音乐里醒了过来!

陌颜夕觉得这个梦非常奇怪,而且她读过费洛伊德的《梦的解析》。她知道梦是潜意识里对内心世界的一个解释,也是无意识的显现。而且梦中的场景往往是有规律的包含了梦者在清醒时所考虑的事情。

所以她急忙拿出笔记本来,趁着自己对梦境还记忆犹新,快速的把它记录下来:一来可以自我解析一下,二来也算是对知识的一个延伸。

陌颜夕把上午的课上完了以后,就跑到图书馆一个临窗的偏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拿出早上记录的关于那个梦境的笔记本开始分析起来。

首先前面唯美的场景,一是因为云庄确实有很多桂花开的尚好,于是有了代入感;二是因为自己和林云轩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桂花盛开的石径之地,所以选择这样一种浪漫的梦境,实际上是对这次相遇的一个重现。接下来至于为什么眼睛看不真切,心里却坚信那个恍惚的背影一定是林云轩。关于这一点,陌颜夕托着腮望着外面有些泛黄的银杏叶思考了一会儿。她忽而恍然大悟,自己在云庄已经一年多了,曾有多少个无眠的夜里,自己在脑海里勾勒过这个男人,所以潜意识里这个人已经根生蒂固的烙下了。

可是,这应该是一个美好的相遇,为什么要把自己置于如此狼狈的境地呢?还有为什么看着垂手可得的幸福却消失的那么快呢?最后那荒凉的角落里的那朵花又有何寓意呢?这一切的一切只能在自己的潜意识里去寻找答案了。

只是陌颜夕显得有点气馁,她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于是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碜!是的,陌颜夕感到害怕了。

以前自己对这个男人的爱慕,归根结底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说的透彻一点,只是在自己的意识和思想里放纵自己炙热的情感,却不奢望对方知道。虽然这种感觉依旧会因为得不到对方的回应而产生深深的失落感,甚至片面的以为自己这份纯挚的带着欣赏和理解的爱是独一无二的,却依旧会在现实和理智的束缚下变得内敛含蓄,无处膨胀。因为无论自己内心如何波涛汹涌,对方的世界里终究不会有自己的丝毫存在!

可是自从那日在花絮漫天飞舞下邂逅,自己压抑已久的感情就开始变得蠢蠢欲动,一发不可收拾了!陌颜夕一想到这里,心里不觉就暗涌百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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