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却说那太子少保王尚儒怒杀郭元宗,被安帝判罪从军离了议政阁后,虽是被免了死罪,但他心下不免生出许多感慨。无奈何地长叹一声,转而又向那东宫太子司马敬的府邸神英殿走去。
未及,王尚儒便辗转来至神英殿前,见那太子司马敬正与手下太监舞剑,便在一旁施礼道:“王尚儒见过太子。”
司马敬听到王尚儒的声音后,便停下剑,支走下人,走到王尚儒近前问道:“尚儒,那三军将士已出了城吗?”
王尚儒不禁苦笑道:“他们早已经出了城,而且还是我放他们出的城。”
司马敬见王尚儒神情落寞惆怅,言语之中又有弦外之音,便已猜出其中必有缘故,问道:“尚儒,可是发生了什么?”
王尚儒轻叹一声道:“今日我送军至城门时,那郭元宗便早已等候在那里,他杀了守城门将阻拦三军出城,为的就是报复我当日举荐他人之仇。我见他恶意阻拦、草菅人命,便也一时怒起,跃上城楼,一剑结果了他,放了三军将士出城。”
“杀得好!”司马敬喝道:“那郭元宗性情暴烈死有应得,尚儒你杀了一个祸害,又有何可落寞惆怅的呢?”
王尚儒道:“太子不知,郭元宗是我未得圣命,擅自杀的,是要问罪的,适才我刚刚被人押赴到议政阁问罪。郭元宗是那刘裕的家将,在廷上,那刘裕恨不得活剐了我。幸得皇上开恩,免了我的死罪,但却又要我上阵杀敌,戴罪立功。”
司马敬听了王尚儒的话后,便知其心底并不愿如此。但无奈皇命难违,也只得劝道:“尚儒,你也无需太过惆怅,虽是如此,但却也正是你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王尚儒却依旧苦笑道:“我王尚儒其实贪慕功名之辈?皇上若是罚我些银子倒也好说,可偏偏却要我这个时候上阵出征,我已与曼宁订下了婚约,这样一来我岂不是要辜负了她?”
司马敬不由得朗笑一声,指着王尚儒道:“尚儒啊尚儒,想不到你原来也是个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之人。”
王尚儒轻笑一声道:“又有何用,如今皇命难违,也只当如此了。”
司马敬在王尚儒的肩上一拍道:“不管怎么说,你此番上阵杀敌,一切都是生死存亡的事,千万小心。我在这等着你凯旋而归。”
王尚儒也一笑应道:“尽管放心,我还要活着回来给你做丞相呢。不多说了,我也要去和曼宁告个别。”
司马敬点头应允道:“也好,终归也是要见一见她的。”
王尚儒没有答话,附身施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开了神英殿。
出得宫外,王尚儒打马直奔谢府而来。过不多时,王尚儒便以抵达谢府门外。那谢府内的下人家丁皆识得他是府上的姑爷便纷纷涌上,相请的相请、牵马的牵马,一同恭迎着王尚儒进了府内。
王尚儒入府之后也不往别处去,径直来到小姐谢曼宁房前轻敲了几下房门道:“曼宁,是我,我想见你一面。”
少倾,那房门便被拉开,谢曼宁一袭粉群站在门内,相迎王尚儒。那谢曼宁与王尚儒已有婚约,此刻便也不忌讳那些男女之嫌,将王尚儒请到了闺房内。王尚儒入得闺中后,她便轻轻地将门带上。
闺房内再无旁人,王尚儒竟一时忍不住地将谢曼宁抱入怀中道:“曼宁,我舍不得你,我不想和你分开。”
这突兀的变故,使谢曼宁难免有些措手不及,她只得伸出手来轻抚着王尚儒的双肩问其原因道:“公子,究竟发生了何事?”
王尚儒松开谢曼宁,眼眶处竟也有些温润地道:“我犯了罪,皇上判我上阵杀敌,戴罪立功。”说着,他便把送军、斩郭、问罪等诸事的来龙去脉尽数讲给了谢曼宁听。之后,又说道:“曼宁,只怕你我的婚期便要延后了。”
谢曼宁知道王尚儒出身名门,从小便养尊处优且处处要强人一等。如今受此重挫,一时间自是难以平复心情。但无奈圣命如此,不可不从,她也只好劝道:“公子,皇上既没有判了你的死罪,已是天大的幸事,公子又何必如此失落?”
王尚儒竟也有些情绪激昂地说道:“他郭元宗草菅人命,理应处死。我杀了他本就罪不至死,皇上判我从军无非也就是想卖个好给那刘裕。”
谢曼宁闻听此言连忙伸手拦住王尚儒的嘴,惊道:“公子切不可妄言。”
王尚儒一笑道:“无妨,此间只有你我二人,难不成你还会害我?我王教出身名门,祖上历代为相。虽羲之公官拜右将军,却也已书法而闻名天下。我确是有些身手,但并非行伍之人,更加不懂军中之事,如今便叫我上阵杀敌,岂非滥竽充数?”
谢曼宁道:“公子不可这般消极。皇上既然让你上阵杀敌,定是有他的打算,或许他这也是间接地锻炼公子。公子理应抖擞精神已家国为己任,建功立业。”
王尚儒牵强一笑,点点头道:“我自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可此番我上阵从军,亦不知要多少年月才能回来,你我究竟要到何日才可完婚?”
谢曼宁道:“公子,我所仰慕的正是你的英豪之气,为何你今日却要留恋着温柔乡呢?况且你我已有夫妻之约,不管你身在何方,我的心都始终牵挂在你的身上。”
王尚儒又将谢曼宁抱紧,在她耳畔温存道:“为了你,我在战场上也会奋力杀尽那些北魏鲜卑,也好早些回来与你相聚。”
谢曼宁答应一声,便也依偎在王尚儒的怀中,不再多语。而是与心上的人一同珍惜这片刻的温存。
那王尚儒在谢府逗留一整日,直至傍晚方才离去,返还至王府。归府后,王尚儒未至别处,先是到了正堂,见母亲王夫人及妹妹王婧怡此刻正在堂内与底下丫鬟叙话。他也未曾问候,入得堂后,竟突兀地双膝跪在母亲的身前。
那王夫人及王婧怡见他如此皆是一惊。王夫人更是慌忙问道:“尚儒何故如此?”
王尚儒此番再也无法克制自身情绪,伏在母亲膝头痛哭道:“娘,只怕孩儿日后不能在您膝前尽孝了。”说着他便含泪将自己将要从军上阵的来龙去脉对着母亲和妹妹又叙述了一番。
王夫人听得王尚儒讲述过事情的经过后,只轻轻一叹,叫王婧怡上前扶起兄长,对王尚儒问道:“尚儒,娘来问你,你怒斩郭元宗可曾后悔?”
王尚儒摇摇头道:“孩儿不悔。”
王夫人继而又问道:“那皇上要你去上阵杀敌、戴罪立功,你可曾畏惧?”
王尚儒又摇摇头道:“孩儿不惧。”
王夫人点点头,脸含微笑地道:“好。你既不悔,也不惧,又为何在此哭哭啼啼,须知男儿有泪不轻弹。”
王尚儒擦拭了泪痕,却依旧伤悲地说道:“孩儿虽不悔,虽不惧,却亦是不舍得很。”
那王夫人自然知晓儿子心内的想法,她虽然也很心疼儿子,但她深知此刻王尚儒需要的是激励而非同情,她也只能狠下心来劝导道:“尚儒,且先不论你是被皇上罚至战场,即便你是无罪之人,如今强虏犯境,你难道就不该为国效力吗?你与苏景谦师出同门,现如今他统率着三军将士杀赴战场,你身为师兄难道就有颜面在这天子脚下坐享其成吗?”
王尚儒向来心高气傲,如今被母亲数落一番,除了羞愧难当之外那骨子里的孤傲之气竟被激发了出来,道:“娘教训的很对,是孩儿拘泥于小节而忘却了大义。如今正逢国难,孩儿自当为国效力,洗我之罪,立我军功。娘,孩儿此番便是来与您辞行的。孩儿走后,还望娘您能够多保重身体。”
王夫人略感欣慰地点了点头道:“尚儒,此番上阵你也一定要多加小心,切不可轻敌。”
王尚儒点了点头答应道:“孩儿明白。若无它事的话我便要去收拾行装,明早便去从军。”
王夫人毕竟也是不舍,她忍痛点点头,又看了儿子几眼道:“千万小心,娘等着你凯旋归来的那天。”
王尚儒点了点头,又对王婧怡说道:“婧怡,哥走之后,爹娘就要劳烦你多加照看了。”
王婧怡点了点头,眼含泪光地道:“放心吧,哥,你也要多加小心。”
王尚儒点了点头,虽是十分不舍但也是强忍着转过身,向堂外走去。
当晚,王尚儒独自在庭院内等到父亲王令山散朝归来。王令山在庭院内见到儿子,便知他有话要对自己说。走上近前拉过王尚儒至石案前落座道:“尚儒,爹知道你要和我说什么,你杀郭元宗之罪至多是罚些银两而已,可皇上却判你去从军,你自认为是判得重了。你自由便养尊处优从未受过委屈,如今遭此重挫,自然会觉得委屈。但是尚儒,你也要理解皇上的难处,你今天也看到了,在廷上那刘裕是非要至你于死地不可,皇上若是判得轻了,只怕也难以安抚刘裕,所以只能如此。”
王尚儒点点头,又轻笑一声道:“刘裕他怕是恨不得我一上阵就战死沙场吧。”
王令山笑道:“刘裕自然是想你战死沙场,可皇上却不这么想。你要知道皇上这其实并不是在罚你,而是在助你。”
王尚儒思索一阵又说道:“爹,你的意思是说,皇上是打算瓦解刘裕的军力?”
王令山点点头道:“然也,近年来刘裕南征北讨也的确立下了许多战功,其势力也日渐增大,已是功高震主。所以此番皇上才会命苏景谦挂帅,又令你从军,无非就是希望你们立下战功之后,能够与刘裕势均力敌,也不至于让其猖狂朝野。”
经父亲的点拨之后,王尚儒才明白皇上令自己从军的真正含义是什么,那一种前所未有的使命感油然而生。他起身拱手道:“多谢父亲指点,如此我与景谦二人定当不负皇恩圣命。”
王令山一捋胡须,点点头看着儿子道:“是时候该将你师父留给你的东西拿出来了。”
王尚儒点了点头,忽地又跪倒在父亲面前道:“爹,孩儿自小得您教导,读诗书、习礼仪,方有今日。您对我有养育之恩,更有栽培之情。如今孩儿便要上阵杀敌,只怕不能及时尽孝,还望爹您多多保重。”说罢,对着王令山拜了三拜。
王令山上前搀扶起儿子,亦是神情不舍地说道:“毕竟军营不比皇城,性子要收敛些,两军阵前切记不可争强好胜。”
王尚儒点了点头道:“孩儿记下了。”
王令山亦是点点头道:“去吧。”说罢,便转身向堂内走去。
那王尚儒轻叹一声后,便也转身来到院后的王府祠堂。入堂后,他便猛地跪在了琅琊王氏中已故先祖的灵位前,暗自祷告道:“不肖子孙王教跪见列祖列宗。王教年少莽撞,惹下罪过,如今被罚从军上阵杀敌。还望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可以保佑王教平安归来。”说罢,他起身敬上一炷香后,便又向先祖的灵台后方走去。
那灵堂的后方正立着一杆衣架,那衣架上赫然挂着一幅祥云暗银甲,在那副铠甲的一旁又竖着一条亮银长枪,此枪长约八尺有余,枪杆上雕刻着白龙盘玉柱,枪尖是那龙吐舌,枪的尾端呈神龙摆尾,此枪名曰:龙阳,正是王尚儒所持之兵刃。
这一幅铠甲与这杆长枪,曾是当年王尚儒的授艺恩师在其艺满之日时赠与他的。王尚儒得到此枪甲后,便一直将此二物藏于自家祠堂的灵台之后,未曾想到如今便是将此二物公之于众的日子。
王尚儒解下头顶方巾,将头发结成一缕束于背后,系了一顶亮银冠带,箍住碎发,又将祥云暗银甲穿戴整齐,批了一件锦绣山河蟒白袍,提了龙阳枪便走出祠堂。
出得祠堂后,王尚儒正巧瞧见王香冉、薛晋勇二人朝这边走来。那二人从下人口中听得王尚儒从军的消息,此刻见了王尚儒的这身打扮,便已知此事成为定局。王香冉忙上前道:“公子,果真要从军吗?”
王尚儒笑道:“我已提枪挂甲,岂能是假?香冉,无须担心挂念,我自会谨慎行事。我走之后,就由你来伴太子读书。”
王香冉点了点头道:“我自幼便服侍在公子身边,如今公子一个人去往阵前,我不能在公子身边照料,怕是会苦了公子。”
王尚儒道:“既已从军出征,自是不惧辛苦,又何须让人照料?”接着他又对薛晋勇言道:“晋勇,如今太子对你已是赏识,我爹对你亦是器重。我走之后,你可以多和我爹说说你的治国方略,或许他可以引荐你去见皇上。”
薛晋勇对王尚儒拱手施礼道:“多谢公子。还望公子能够旗开得胜,早日凯旋而归。”
王尚儒微微将头一点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们都回去吧,我这便要走了。”说罢,他便走向院前,牵过狮子骢,提枪上马,出得府去。
离开王府后,王尚儒策马来至谢府门前,停下马在府门前望了望,轻叹一声道:“与其离别苦,不如相聚欢。”说罢,又催动马缰,喝了一声:“驾”向前策马而去。
出得城后,王尚儒一路上策马直奔洛阳城。那狮子骢本是匹千里良驹,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王尚儒一路疾驰,奔走一昼夜,直至次日黄昏方才到达洛阳城外。
王尚儒勒住了马向那城外看去,只见营盘连连,旌旗招展,正是那三军阵营所在。王尚儒看过之后轻轻催马,向那军营而去。
毕竟不知这军营之中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