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却说王尚儒携东宫太子司马敬一同杀出建邺城后,便马不停蹄地向城外竹林而去。
竹林之中,那王香冉、薛晋勇、刘适枫及李贤卿四人早已在此接应。见司马敬及王尚儒二人策马前来,便纷纷上前。二人勒住了马,刘适枫与李贤卿二人忙上前将司马敬搀扶下马,司马敬一路冲杀,此刻亦是稍感疲惫,李贤卿见状后忙问道:“太子可是受了伤吗?”
司马敬一摇头道:“此番多蒙尚儒舍命相照,我非但没有受伤,反而痛杀了一干乱臣贼子。”
刘适枫在一旁赞道:“可喜太子安然无恙,此乃社稷之福,少保之功也。”
这时,薛晋勇拿过一身干净衣物过来对司马敬道:“太子,如今你我出逃在外,你身上的锦袍太过招摇,这是一身百姓服装,太子还是尽快换上吧。”
司马敬接过那身衣物,答应一声道:“好。”说罢,便脱去锦袍,就地更衣。
见司马敬换号百姓服侍后,王香冉便对着众人道:“列位还是先到帐中议事吧。”说着,便引司马敬等人一同进了事先搭好的帐内。
这时,王尚儒拴好了马,走入帐中便道:“此刻我们虽已逃出城外,但刘裕必定会连夜派兵追杀。此处突兀地出现一间营帐,那些追兵必定会生疑。为今我们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趁夜逃至安全地点,但必定会人困马乏;二就是拆了营帐,在这竹林中铤而走险,养精蓄锐。”
司马敬听了王尚儒的话后,思虑一番后说道:“我们冲杀至此已死力竭,况且你我六人当中只你一人会武,如若连夜出逃,你又如何已一己之身照看五人?便是铤而走险,我们今夜也在此留宿一晚。”
王尚儒思量一番后,心想即便连夜出逃也逃不出多远,用不多久追兵便会追上,索性便留在这里等待援兵。他一拱手道:“既如此,我这便飞鸽传书一封给苏帅,叫他火速前来救援。我们便也就在此处等待援军。”
司马敬将头一点道:“如此甚好。”
主意拿定后,王尚儒便当即修书一封,简明扼要命苏景谦率军火速来援。随后几人拆了营帐,各自在竹林中休息。唯有王尚儒一人手握长枪,对着月色独自黯然。此番虽以护太子逃出城外,但母亲、妹妹、和心上之人却仍在城中处境危险不说,父亲、安帝及列位忠良的尺骨也极会受贼人践踏。王尚儒欲即刻只身杀入城中,救出家眷,收殓忠烈尺骨,但林中几人中除了自己其余人皆武功低微,恐自己离开后,追兵来袭,一时心下举棋不定,大为犯难。
毕竟此时,城中的人更加岌岌可危,况且他更不忍父亲、安帝及忠良的尸骨任人践踏。捱了些时辰后,见城外并无动静,便决定只身犯险,入城救援。此刻司马敬、王香冉及刘适枫。李贤卿、薛晋勇几人都已入睡。王尚儒轻声牵过狮子骢,提枪上马冲出竹林,只身向建邺城内杀去。
城门处,此刻已无兵将把守。王尚儒看了看四下空无一人后才些许地放宽了心,想着那刘裕此刻还未再派追兵出来,自己此刻应火速到城中救出家眷,收殓尸骨,之后尽速赶回竹林以护太子周全。
王尚儒一路驾轻就熟,策马直奔皇宫议事殿而去。刚至殿前,便见那一众士兵将安帝与列位忠良的尸首由殿内抬至殿外,到了阶前随手就是向下一丢,不偏不正地,那安帝王令山的尸首便落在了刘裕的马前。
那刘裕狡黠一笑,翻身下马抽出佩刀抵在安帝的尸身上,一只脚又踩在了王令山的尸身上狂笑道:“你君臣二人昔日作威作福,我刘裕在你二人面前畏首畏尾,受尽压迫,而今日可喜天理循环,我也要你们尝尝被我踩在脚底肆意折磨的滋味。”说罢,挥刀便要毁坏君臣二人的尸身。
“大胆刘寄奴,竟敢做出此等天理不容之事。”
那边王尚儒见刘裕欲对父亲及安帝的尸身动手脚,当即火冒三丈,狂喝一声,催马挺枪上前阻止。
“唰”的一枪,直直向刘裕的面门刺来。枪风所至,那刘裕只觉一道疾风袭面,脸上的虬髯也随枪风乱舞。
刘裕只这一枪的厉害,连忙闪身侧脸避过,但下颚处却也被枪刃擦破了皮。刘裕伸出手抹了下血,竟也来了斗志,他狂笑一声道:“好个孺子,老夫的乳名也可是你能叫的?你杀我爱将,又几次三番地坏我好事,今日我便要好好地教训你。”
王尚儒翻身下马,长枪一抖,轻笑道:“老贼修得啰嗦,看枪!”说罢,左手一拍枪尾,那龙阳枪便向前一窜,接着王尚儒的右手猛地紧握住枪尾,顺势向前一挑,一招引蛇出洞,枪尖直向刘裕咽喉挑去。
这一枪乃是王尚儒枪法挑字诀中的第一招,其中威力可想而知。刘裕也知这一枪非同寻常,心下不由得也暗暗称赞王尚儒枪法精妙。但刘裕毕竟久经沙场,临阵应变要强于王尚儒许多。见这一枪来急,刘裕猛地向后一跃,躲开枪尖,又将手中的钢刀向上一抬,用刀背去磕开王尚儒的枪。
这一刀劲力所至,不仅轻而易举地磕开了王尚儒的长枪,更震得王尚儒虎口生疼,双肩发麻,一条枪险些脱手,不由得心中暗道:“老贼果然好生厉害。”但王尚儒并未气馁,反而越挫越勇,甩开步子,抖出枪花,使出绕字诀的精髓来战刘裕。
这枪法中的绕字诀乃是虚实相间,用以迷惑对手,出其不意地杀出一枪,多少自命身手不凡之人也因未弄清这枪中虚实而成为枪下亡魂,所谓虚晃一枪便是如此。
枪花连抖,刘裕一时间也是眼花缭乱,但毕竟刘裕身经百战,手中的那一口虎头湛金刀不知斩杀了多少名将。此时他虽不知王尚儒那一枪是真,那一枪是假,但索性不论真假,凡是来枪他便都一一挡开,竟没能让王尚儒讨的一点便宜。
王尚儒和刘裕的这三番较量先是一刺,再是一挑,最后又使出了这绕字诀,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却都被刘裕一一化解。王尚儒心中暗暗盘算,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若那刘裕拿出真本事来只怕自己当真性命难保,还是抢回忠良遗骨,日后再报今日之辱。
主意拿定后,王尚儒虚晃一枪,回身便逃,快步来至安帝及父亲尸骨前,正欲附身收敛,那刘裕便趁人之危地举刀劈来。
“宋公且慢。”
听到有人喝止,刘裕收住了刀。王尚儒也察觉到颈后生风,回首观望时发现刘裕正在收到,不由得满脸鄙夷之情地道:“果然卑鄙。”说着,他站起身来与刘裕一同向声音传来之处看去。只见议事殿内走出一人,此人身着黄袍,身后宦官、宫女相随,俨然一副天子仪态,正是谋朝篡位的司马德文。
王尚儒见此不由得心中大为悲痛,他苦笑一声,对着司马德文说道:“琅琊王,安帝刚刚驾崩,尸体可都还没凉透呢,你就这么急着继位吗?他可是你的亲哥哥啊,你就一点手足之情都不顾吗?”
“大胆王教!”刘裕在一旁出言呵斥道:“圣上面前你竟敢出言不逊。”
王尚儒轻哼一声道:“圣上?我王教如何会拜这种弑兄犯上的小人为圣上?”
司马德文这时从阶上走下来对刘裕说道:“王尚儒此番前来无非是想替先帝收尸,念他一片忠孝之心,宋公也就不必难为他了。”
刘裕这时连忙跪倒道:“陛下万不可生恻隐之心,今日若放走了王尚儒无异于养虎为患。臣恳请陛下降旨杀了这王尚儒。”
司马德文将手一摆道:“朕知宋公心中所虑。但毕竟你我杀的是朕的亲哥哥……罢了,朕如今已坐拥了这江山就放王尚儒和我那侄儿一条生路吧。况且朝中有宋公庇护,有何惧他两个孺子?”
刘裕虽心中不甘,但眼下却也只能顺从,心里却想着一定要再暗派追兵尽早斩草除根。
司马德文这时又对王尚儒说道:“王教,我知你不会服从于朕,朕也不为难于你,你收敛了先帝和列位忠良的尸骨后就自行离开吧。如若你与我那侄儿有朝一日意图举兵来犯,朕也绝不容情。”
刘裕这时又对王尚儒说道:“还不快叩谢皇恩。”
王尚儒嘴角一扬,轻笑道:“这是他应该做的。”说着,他从宦官手中拿过火把,亲自火化了父亲、安帝及列位忠良的尸骨,而后又将父亲的骨灰收敛,单独揣入怀中,其余几人的骨灰分别收敛,一并背于身上。提起龙阳枪,翻身上了狮子骢,轻喝一声策马向外而去。
公元149年,宋公刘裕犯上作乱,使人杀害晋安帝司马德宗,另立司马德文为帝,史称晋恭帝。
再说王尚儒策马离开宫殿后,一路直奔谢府而来。行至谢府门前,王尚儒便见此地早已是门庭冷落,想来是刘裕政变,谢瑞被禁后,谢家人怕会牵连到家中下人,便纷纷遣散去了。念及此处王尚儒不由得心头一紧,暗想不知曼宁此刻是否尚在府中?王尚儒催马上前进了府内,朝着四下里大声喝道:“曼宁,我是王尚儒,我来接你了。”
王尚儒接连呼喝了几声,便有一女子快步从内堂中跑出,正是王尚儒日思夜想的心上之人谢曼宁。只见她此刻已是秀发散乱,面露倦容,想是多日忧愁竟也忘记了梳洗打扮,不过看上去竟也多了那么一番凄美。王尚儒见了谢曼宁这般模样不由得心生怜爱,暗想若不是从中生了着许多变故,只怕自己此时与曼宁早结秦晋之好,而如今却让她受了这多般的苦楚。王尚儒一时情难自已,翻身下马走上起来一把抱住谢曼宁,柔声道:“曼宁,我回来了,让你受苦了。”
谢曼宁此刻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伏在王尚儒的怀中哭泣道:“我爹出事后,我怕刘裕会殃及池鱼,便遣散了家中下人。但我与那刘贼不共戴天,我一定要在此处等公子回来,和我一同报此国恨家仇。我虽苦等数日,但公子果然不负我。”
王尚儒伸出手去轻轻擦拭着谢曼宁脸上的泪痕道:“朝野上下皆知你谢曼宁是我王尚儒的妻子,我若是负了你,负了这一情字,又何谈忠孝仁义?”说着,他从背上取下谢瑞的遗骸交到谢曼宁手中道:“曼宁,你切莫悲伤,这是岳父大人的遗骨。我本已奉旨入殿,却仍旧未能救出列位忠良……”
谢曼宁接过父亲遗骸,不由得掩面痛哭。王尚儒这时在一旁出言安慰道:“曼宁,你我皆受丧亲之痛,不过此时还需节哀顺变,尽速离开此处。待我们寻得一处落脚之地后,定当好生安葬岳父。”
谢曼宁抽泣着点了点头说道:“夫君,曼宁已无依无靠,今后还望夫君多多照顾。”
王尚儒道:“夫人说的哪里话,我定会如此。来,上马吧。”说着便搀扶着谢曼宁一同上了马,催动缰绳离开谢府,直奔自家而去。
在王府门前王尚儒所看到的景象也同谢府一样门可罗雀。见此情景王尚儒竟没来由的心头一紧,忙催马向自家府中而去,见院中空无一人不由得慌了神大喊道:“娘,婧怡,你们在哪?”
王尚儒正呼喊间,谢曼宁隐隐听到院后似乎有人在哭,便拍打王尚儒一下道:“你听,院后有哭泣声。”王尚儒停止呼喊侧耳静听也隐隐听到了哭声,这更加让他觉得大事不好,催马直奔院后而去。
果不其然,王尚儒到了院后映入眼帘地便看到妹妹王婧怡一身孝服泣不成声地对着自己身前案上的两尊牌位上香烧纸。王尚儒看着那两尊牌位上的名姓,一尊是先考王令山之灵位,而另一尊上赫然写着的是先妣王许氏之灵位,王夫人竟也已身故。
王尚儒见到母亲的牌位后又惊又痛,忍不住落下泪来,忙从马上跃下,跪拜在母亲灵前失声痛哭道:“娘,孩儿不孝,竟与您天人永隔。”
王婧怡听到了哥哥的声音后方才从悲痛中醒过神来。她怔怔地看着哥哥,目光中不知是喜是悲,突然猛地扑向哥哥怀中放声痛哭起来。
王尚儒见妹妹如此,不由得怜爱倍增,他轻轻揽过妹妹道:“别怕,哥回来接你了。告诉我,娘怎么也会……”
王婧怡哭声渐小了些,抬起头看着哥哥抽泣着说道:“我们知道爹出事了之后娘就叫我发放钱财给下人,叫他们各自回家乡。我奉命遣散过下人之后,没想到娘竟然在内堂悬梁自尽了。我万般悲痛之下只能在自家院中收殓了娘的尸骨,独自披麻戴孝,祭拜爹娘。”
王尚儒听闻母亲的死因后,心中对刘裕的憎恨更多了一层。他起身拿过一炷香,点燃之后跪拜在父母灵前祭拜道:“爹、娘,请恕孩儿不孝。自古忠孝两难全,孩儿为不负先皇托孤之责,竟未能保全父母性命,实乃孩儿之大过。但还望爹娘能够念在孩儿肩负家国之任保佑孩儿可手刃贼子,为您二老报仇,保佑太子光复中兴。”说罢,王尚儒便对着父母在天之灵敬香叩拜。
这时谢曼宁也下了马跪在王氏夫妇灵前,口称爹娘道:“爹、娘,尚儒他已经救出我和妹妹。我想他日后一定会尽心竭力照顾妹妹,以弥补对您二老未尽的孝道。您二老也请安息吧。”
这时王尚儒站起身来解下了身上的祥云暗银甲扶起王婧怡,将战甲披在了妹妹的身上道:“前路腥风血雨,你穿上这战甲也好护着自己。”而后又牵过一匹良马递给妹妹道:“一会跟紧我。”
王婧怡点了点头穿戴好战甲,收好母亲的遗骸,翻身上了马。王尚儒这时又牵过狮子骢,扶谢曼宁上了马后,提上龙阳枪,翻身上马挡在谢曼宁的身前道:“曼宁,我手中的这杆龙阳枪就是你我夫妇的战甲。曼宁、婧怡,我们走。”
三人两骑刚一绕过院后,便见房前已被追兵围堵得水泄不通。那两位女子见了这层云密布地追兵不免有些慌神,谢曼宁紧紧地抓住了王尚儒地臂膀,王婧怡也催马向兄嫂处凑了凑。
而王尚儒对此却显得十分不以为然,甚至这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只见他轻笑一声道:“果然刘裕也并没有将司马德文这个皇上看在眼里。”
那为首的一员将领催马上前道:“圣上念及先皇,开恩不杀你。但宋公为家国社稷觉得留下你必是祸害,所以不得不违抗圣命着我等前来追杀你。”
王尚儒冷哼一声道:“家国社稷?笑话,这还不是为了他的一己私心?你既领命追杀我,又为何跟了我这么久都没有下手?”
那将领先是一愣,眼睛一眯问道:“你这一路上都知道我在跟你?也对,毕竟这一彪人马在后,凭你不可能察觉不到。我之所以跟了你一路,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救出这两个丫头。试想,你与宋公对敌尚未受伤,我等又岂是你的对手?纵然我等齐上,又有几人能活?我只有让你救出你的这两个拖累,才好让你分身乏术,顾此失彼。”
王尚儒不由得面露鄙夷之情道:“刘裕手下的人果然阴险卑鄙如他。”说着王尚儒一挺掌中枪道:“不过我既救出她们二位,就一定能保护她们活着离开。”
那将领指着王尚儒道:“姓王的,你身无战甲,又有两个弱女子拖累,仅凭你手中的一杆枪如何能杀退我这数百将士?”
王尚儒狂笑一声道:“只需较量一番,你便知我如何杀退尔等鼠辈。看枪!”说罢挺枪催马杀向前去。
毕竟不知这一战凶险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