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放下于冰由北至南暂且不表,且说五华山脚下的旺北村,这几日可是不太平静,只因村子里的一个后生,进山后带出来的消息。原来几日前有些山民进山打猎,却发现不知何时山中变得浓雾弥漫,仗着自小在这里长大熟门熟路,这才小心进入。谁知这一进去后却是再没人出来,村子里就组织了几个年轻力壮的进山找寻,而这后生就是其中之一。谁知道这一次进山后,再出来的就只剩这后生一人了,这后生从山中出来时一身是伤,跌跌撞撞的跑回村里,苍白的嘴唇哆嗦着说:“山里...山里有妖怪...”说完就昏死了过去。
待的其醒来再问,方才得知他们几人进山找寻时,一路没有任何踪迹,后来在快接近山顶的一个洞口前,却发现了一堆骸骨,当时几个胆大的走近观瞧,却不想突然就从山洞之中伸出一个大蛇脑袋,张口就把那四个人吞进口中,这后生当时离得稍远才逃得一命,当下村里是人心惶惶。报知当地衙门,县老爷派去几个衙役进山查看,衙役也是再没出来,衙门里就再也没个消息了。因为担心哪天妖精下山害人,村子里老村长一咬牙,带着村子的人开始搬家,没几天村子里凡是能搬走的都走了,只剩下几个已上年岁的孤寡老人。
这一日,天边忽然飘来一朵红云,红云之上盘坐一个老道,这老道约莫六十上下,满脸红光,头扎发髻,上插着一直玉簪,身穿镶白边灰布道袍,足下一双千层底的布鞋,手中佛尘与三缕胡须一起随着山风起伏,真是好一副仙风道骨。路过五华山,见山中黑气弥漫,这老道轻“咦”了一声,右手掐了一个法诀,红云降落在五华山巅。
老道落地之后,轻飘飘走了几步,却是越过了几座山峰,来到一个山洞前,见到洞口那一堆人骨,心头火起,甩手就是一个法诀,只见一条手臂粗的霹雳,直直的劈向洞中。轰的一声,碎石飞溅,山洞垮塌,山洞外那堆骸骨处,多了一个血肉模糊的蛇脑袋。老道看着那些骸骨,不忍骨骸暴尸荒野,一个法诀过后,那堆骸骨慢慢沉入地下,原地则是多出一个坟冢,而那蛇头此时就像是坟冢前的一件祭祀品。又随手招来一段枯木,劈手做了个木牌,刷刷几笔写好,插在坟冢前。老道做完这些,才满意的点点头,伸手招来山巅的红云,驾云而去。
就在老道雷劈蛇妖时侯,山下那几个留守的老人听见响动,走出家门就见山顶处一溜红光往天外飞去,纷纷跪地祷告,都说是雷公显灵,来山上劈妖精了,这下村子有救了。几人起身后商量了一下就决定进山看看,老哥几个几个时辰后才爬到那原来山洞的位置,只见一个硕大的蛇头在一个土堆前,当时就吓得两腿打颤,站在那里不敢动弹,过了好大一会才发现那蛇头只是蛇头,地上蛇血都流的好似小溪,却也早死不知多长时间了。这才壮着胆子走上前去,只见那土堆前插着一个木板,上书:
余今日遇见此獠,斩之以慰苍生。
落款:郑东阳
众老见此心中终于松了口气,虽说谁也不知这郑东阳何须人,但都觉得这应该就是雷公的名讳吧。几人对着木碑拜了几拜,又找来些粗棒藤条抬着那蛇头下山去了。
几位老人下山咱们暂且不说,这郑东阳何许人也?原来这郑东阳师从东华帝君,因其嫉恶如仇,其性格又火爆,故得道后受封为火龙真人。这火龙真人前些日子刚刚炼制一炉丹药出关,出关后却接到了徒弟桃仙客的传讯,说湖广一代近日总有妖物作祟,火龙真人闲着也是无事,这才起了出山云游之心,今日路过五华山见此妖孽也就顺手除去。
云头上,火龙真人驾云飞遁,看着脚下的山川大地,心里也是一阵感慨,心说自己怕是得有三百年没有出来看看了,修仙无岁月,一梦百年物是人非啊。心里想着事遁术也就慢了几分,一路摇荡着往南飞去。
这一日,天将擦黑时飞过西湖,火龙真人看着湖中的一艘客船心有所感,停下遁光掐指一算,呵呵的笑出了声,道了声有趣,遁光一起越过西湖,降落在湖畔天竺寺的一座桥上,化成一名老乞丐。
于冰到西湖好几天了,在西湖边上的天竺寺里住了下来。起初的时候白天四处游玩,夜里回来睡觉,后来几日就干脆夜里也很少回庙里,趁着月色,带些果食酒菜对景独酌,饿了就随便吃几口,困了倒地就睡。这些年流荡别的没长进,胆识倒是越来越大了。也不怕蛇虫鬼怪,这几天把附近所有能去的,别人不敢去的地方都转了一圈,也没什么太大的发现。有时候遇见了一些修佛修道之人,也上前询问,但最后还是没有什么进展。
八月十三这一天,于冰下午实在无趣,给了船家几文钱后,就上了一艘游湖客船,坐在船头,打开随身食囊,看着波澜起伏的湖面一杯一杯喝着酒,忽然于冰就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不由得四处看了看,却又没看见有人注意自己,最后抬头看着天边的红云,自嘲一笑,继续独酌起来。直到日落西山,这才下得船来。于冰思虑着自己又从庙里出来两天了,今日看来得回去再准备些吃食才行。想罢,这才摇摇晃晃的往回走。
月朗星稀,清风拂面,于冰踏着有些醉意的步伐往回走,走到山门前,却见一个浑身褴褛的的老乞丐,背靠着一块青石似乎已经睡去,于冰也没多想,绕过那青石走了过去,没走几步却又停住,走了回来。心说老乞丐虽说衣衫褴褛,看他年岁他应该见识过不少奇人异事,我和不妨问他一问。打定主意,于冰从怀中摸出几个大钱儿,放在老乞丐身旁,对着乞丐拱手道:“这位老人家请了。”
老乞丐抬眼看了看于冰,没有答话,却把身旁的几个大钱抓在手里,抬眼问道:“这位大爷可有什么吃食?小老儿我可三天粒米未沾了。”
于冰连忙把食囊里仅存的吃食拿了出来,一一摆放在老乞丐身旁。老乞丐见吃的喝的都在身前也不答谢,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还拿起于冰的酒壶,对着壶嘴就兹兹的喝了几大口。喝完了酒又拿起各种吃的往嘴里塞,风卷残云一样就把于冰的那些吃的都塞到了肚子里。打了一个饱嗝,对着于冰说道“多谢大爷赏口饭,小老儿又可以多活几天了,哈哈。”说完也不管于冰,到头就睡。
于冰看他要睡觉,连忙拉住,笑着说:“老人家先别睡,晚辈有些事情还要麻烦老人家。”谁知老乞丐不耐烦的一摇手说道:“有话明天问把,老人家我困得不行了,我得先睡觉。”于冰见此不由苦笑,心说看来今番又要白费力气了,最后于冰试着问道:“老人家可曾听闻哪里有神仙?若有还请告知,晚辈感激不尽!”
老乞丐没有回话,传来一阵呼噜声,于冰摇头轻叹一声正欲起身离开,却听得老乞丐说道:“世人皆闻神仙妙,神仙也是苦难熬。老夫就是神仙哈哈!”
于冰听得此话前两句还是有些意动,后一句却是一阵气恼,心说你知道便是知道,不知便说不知,何必打趣我。不由气道:“老人家你若真是神仙,岂会在此乞讨为生?再说了,你要真是神仙你施个法术出来!”
老乞丐一听来了兴致,也不装睡了,坐起身来,在怀中一阵捣鼓,也不知怎么,就掏出一物甩手丢给了于冰,于冰接过来一看,差点就抖手扔了,只因老乞丐悠悠说道:“你吃了它,你就是神仙!”
原来老乞丐不知从哪里就丢出来一个死蛤蟆,蛤蟆死了不知道多少天了,臭味难闻,腐烂的地方还有一些蚂蚁来回爬,于冰甚至还看见有蛆虫翻滚。
于冰看着这死蛤蟆一阵反胃,又看了看那一脸郑重的老乞丐,半晌说不出话来。心里寻思:“老乞丐拿此羞辱与我?倒也不像,毕竟我与他也无冤无仇,但是如若不是,这老乞丐又是一脸郑重,若他真是神仙拿此物试探我,我吃了便是造化,如果不是我吃了岂不是白白脏了自己的身子?”又想到:“哎~这世界上哪里有轻易度化人的神仙,不管了,我今日就赌他一赌!就算这是老叫花戏耍我我也认了,只盼老天念我修道之诚心,让我少遭些磨难。”随即于冰深吸一口气,看着手里的死蛤蟆,闭上了眼,把蛤蟆送进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