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顶硬所在的部队奉命驻扎在河南省内乡县的西峡口。这支部队虽然也打着国民革命军的旗号,其实连杂牌都算不上——别廷芳民团第八团。
融入角色,别扯犊子,自己现在是张顶硬,忘掉张国强的一切,除了狙击。张国强想想都TMD别扭,这算是怎么回事呀,自己从重孙子,变成了太爷爷,还是自己的太爷爷。
想到狙击,张国强就郁闷,就凭这,中正步枪,也能狙杀小鬼子。
可就是这,中国取得了抗日战争的胜利,我怎么就不能。一句话,开整。
当兵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在这支部队其实也谈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当兵。只不过部队搬出以前的大山,更换了身上的“皮”,由匪变成兵了。大当家的别廷芳由南阳匪头摇身一变成了民团司令。
初来乍到的张国强,顶着太爷爷的名号,对于太爷爷故事,也是听爷爷讲解,这下自己就重走他的道路,沿着他的足迹,一杆长枪,抗日卫国。
穿军装,拿皇粮了。当然要有个样子,再说张顶硬所在的第8团可是别廷芳的心腹王牌,团长别光汉是别廷芳的亲侄子。每天操练还是要搞一搞的,有模有样的连吃饭睡觉也要统一,模样就是脸面,脸面就能换来军饷,白花花、沉甸甸的银元。
这身军装穿在身上,张顶硬浑身的不自在,怎么都觉得怪怪的,不舒服。他真怀念自己在伏牛山林中的那身行头——那叫什么生活。
那才叫作生活!
如果说军营里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心情愉快,那就是此刻在他手里擦拭的中正步枪了。张顶硬始终不忘爹的话:“枪就是命,有枪才有命!”在伏牛山老界岭那几年,他摸过“单打一”、“汉阳造”,如今又整上这“中正式”。
再看看他手里的中正式步枪,三尺多长,枪型线条流畅。乌黑锃亮的枪管,镇定、深沉而冷峻。细腻光润的胡桃木枪身,静静地躺在自己的腿上,摸上去手感舒适。
他觉得这枪就像女人,越不了解越好奇,越喜欢,越想要探索和深知。等了解后,慢慢的感觉到他就像最忠实的兄弟。在心底深处,它已经深深的融入自己的血管,成为了生命的一部分。
张顶硬慢慢的站起身来,此时的晚霞给大地蒙上了一层红色的光辉,红的像血。这些年他见的血太多了,有点麻木了。但他始终不能忘记爹的血,娘的血,妹的血,正如手里的枪身在霞光下,慢慢的由暗红变成铁黑,深深烙在心底。
鹳河西岸的山脉已经遮住了太阳,暮色重重的压了下来,燃灯寺里响起咚咚嗡嗡的钟声。他站起身,和同那小伙,向营房走去。他抬头看了看东北方的夜空,那是家的方向——太平镇老界岭。
他并不知道,在那东方的夜空下,这片净土今夜将再次响起枪声。
他,已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张顶硬,而是“狼牙特战队”的张国强。
而这次的枪炮声正是张顶硬所期望的,也是张国强所要的刺激。
也正是他要当兵的目的所在,军人的职责所在。
注:西峡口为现在西峡县,西临鹳河,鹳河西岸有山,曰寺山,山上寺庙唤作燃灯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