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伊始,年意正浓,陆家的萧索更甚往常。
“张婶,彦哲他今天来电话了么?”
正在客厅拖地的张婶听到曲梅的问话并不似前些日子那般急切,心里反而有些惴惴不安。
“还没有……大约,到了年底工作忙些。”
“忙?哼,他自然是忙,忙着你侬我侬,忙得连亲妈也顾不上。”
曲梅幽怨而尖利的嗓音从二楼传来,回荡在偌大的客厅里,未尽消散。陆彦哲刚刚走入家门便捕捉到了余音,不由得愣了一愣,依旧面不改色地向张婶笑着寒暄。
?“张婶,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激动不已的老人握着陆彦哲的手,热泪盈眶,久久不愿松开。
古稀之年的张婶在陆家劳作了大半辈子,对陆彦哲如同亲人般尽心尽力地照顾。也正因为张婶曾是陆成喆的贴身保姆,陆彦哲对她的态度更多了一层亲近。
自陆锦豪去世后,陆彦哲便和林木一同从陆家搬了出去,顾忌林木的感受,加之陆彦哲从小便与曲梅疏远,所以除非重大节日,这些年来,陆彦哲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快上楼看看,你妈妈想你想得紧,这两天一直说头疼得厉害,早晚也睡不好,难得回来一趟,千万别惹她生气啊。”
“好,您放心。”
陆彦哲帮张婶将沙发和茶几移回正位,挂好大衣,不慌不忙地上了二楼。
果不其然,一见到久未谋面的陆彦哲,曲梅的辛酸泪便如同洪水般泛滥开来。
“难为你还记得回家的路。”
陆彦哲从容地在床边椅子坐下,将抽纸递给倚卧在床上泪流满面的曲梅,尽量使语气听起来殷切温柔。
“听张婶说您头疼得厉害?看医生了么。”
虽然出言安抚,陆彦哲心中清楚,头疼发热、胃寒腹泻之类的所谓病症,不过是曲梅用来发泄情绪的惯常方式,为了让自己这个不孝子多多愧疚,这种小题大做已是司空见惯。
“我是死是活,你还关心么。”
终于盼到儿子回家,主动嘘寒问暖,曲梅自然是高兴的,但她又何尝不明白,儿子不过是顾念自己独守空屋、举目无亲的凄凉境遇,所谓的母子情义,还不如说是同情心作祟。
“您是我妈,我当然关心。”
曲梅软软地伸出手臂,示意儿子扶她起身。
陆彦哲瞥了一眼母亲被泪痕损毁的妆容,暗暗不觉好笑。要真是身体抱恙,以曲梅的性子,怕是早就闹得天下皆知,哪里还有粉饰门面的心思。
扶着曲梅从卧室床上移到客厅沙发坐好。陆彦哲终于能缓缓地松了口气。
“怎么今天想起回来?有事?”
曲梅换脸的速度一向惊人,移步客厅,刚刚泪雨滂沱的怨妇愁思瞬间消散,身为陆家女主人的骄傲油然而起,行事风格又转换为日常凌厉。
“快过年了。”
“这不是还没到除夕么。”
看着陆彦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曲梅心中便明白了七八分,不由得冷笑了几声。
?“你要是还惦记旁的,干脆就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