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煦痴愣无助,一时间两边相顾无语。
晓月心头剧跳不止,似要从腔中蹦腾出来一般,直勾勾的紧盯着阿赫达。阿赫达却有如未见,炯炯目光只盯着萧拓脊背。
萧拓仿若未闻,安静的搂抱着晓月,缓缓放开,看着她的眼睛,暖暖含笑,温馨如旧,方才回身望定眼前阿赫达,面色如常,语气一如往日的清朗淡定:“呼衍可汗,一别数月,别来无恙。”
顷刻间,月夜有如白昼般明朗,天地间万物都照得清楚明媚。
晓月定定望着萧拓,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已是这般清楚明了,却还是甘愿为她涉此险境。
阿赫达眼底匆匆闪过一抹惺惺相惜之色,恢复如常,朗声大笑道:“皇帝陛下果然胆智过人,令本汗钦佩!”
萧拓似笑非笑,说得轻松随意:“朕亦有同感。”
阿赫达闻言哈哈大笑,大步走近几步,豁达直爽道:“今日承蒙陛下抬爱,来我羌狄做客,不如请陛下移驾,至本汗大殿一叙,如何?”
萧煦和晓月同时惊色,几乎同时扯住萧拓衣袖。
阿赫达眼中一抹痛楚稍纵即逝,依旧目光灼灼的盯着萧拓。
萧拓满目怜爱的看过萧煦,看向晓月时,多了一丝欣慰,握了晓月手,温柔轻声道:“安心在这儿等我。”唇角扬起,似灿烂绚丽的一抹阳光,明媚温暖。转向阿赫达,目光清朗,右臂豁达一展,“请可汗带路。”
阿赫达一侧身,展臂豪爽道:“请!”
萧拓毫无犹豫,抬脚便走。
萧煦和晓月心中更加忧挂,缓缓跟随。
阿赫达眼角余光瞥见晓月亦步亦趋之焦虑神色,心似巨石碎裂般痛楚难忍,胸臆起伏间,萧拓已行至眼前,寒光一闪,一柄阴鸷的匕首携挟一股寒凉直刺向萧拓肋下。晓月顿时脑中胸间空无一物,狂呼一声:“不!”声音几近变调,人已迅捷如闪电般的扑在萧拓身上,几乎同时,萧拓回臂紧揽住晓月,如旋风席卷,猛然转身,反倒后背大开。萧煦吓得掩嘴尖锐高叫“啊”,激起满室回响振振。殿外有纷杂慌乱的脚步声直逼殿门而来,却生生止住,似不敢擅自入内,隐约一片刀剑划痕的刺耳声响。寒风贴衣而过,冷冽刀尖直抵萧拓后背,戛然而止。
阿赫达眸中颓然伤感,半晌,收刀还鞘,豪迈大笑,“陛下好身手,好气魄!”
萧拓与晓月痴痴相望。晓月面色惨白无血,颗颗冷汗犹存,双唇尤启。萧拓惊魂未定,欣喜愤怒,双唇紧抿,直至闻听阿赫达爽朗笑声,方才回神,扶正晓月身子,回身面色平静的朗声道:“可汗手下果然有分寸,请可汗带路。”
阿赫达眼光不受已控的瞥向晓月,她却堪堪的只对着萧拓,阿赫达心如坠空谷,极力移开目光,扭头高声道:“请!”抬脚大步在前面带路。萧拓亦不做分秒停留,大步同去。
阿赫达双手同伸,“轰”的拉开殿门。
殿外,羌狄武士忽的趋前拥上,手中弯刀雪亮,映着清冷月光闪发着瑟瑟寒意。宇岚英及几名御前侍卫亦是迎头格上,凛冽寒光的长剑撞击雪亮弯刀,发出“嘡啷、嗤咔”的一片响动,搅了月夜下一地的清华。
“退下!”萧拓语气威严,隐有薄怒。
宇岚英等人闻声,略有犹豫,随即退后一步,手中长剑却不还鞘。
萧拓清冷幽深目光一扫而过,连带一众羌狄武士亦是匆忙四顾一眼,俱注目于阿赫达。
阿赫达目光深邃,唇边似有薄薄笑意。
萧拓抬臂一指宇岚英,声调略沉:“谁许你们跟来的?收起你们的剑。”
宇岚英乍见晓月,目中明明的闪过一丝惊喜,听闻萧拓发问,随即收剑,垂首拱手,高声答道:“臣等身负护卫陛下安全之重责,宁死不敢擅离陛下左右!臣等有违圣命,甘愿受罚!”
一干御前侍卫尽皆收剑垂首拱手高声道:“臣甘愿受罚!”
阿赫达朗笑几声,“陛下的臣子果然都是忠勇过人,值得敬佩!”一抬手,高声道:“你们也都退下!”
一众羌狄武士口里高喊着“是”,“哗啦”一声,弯刀齐齐还鞘,靴声划地齐整,齐齐后退至两侧,挺直而立,分明的留出眼下一条路来。
宇岚英等御前侍卫稍抬眼看看萧拓,萧拓眸如深潭,宇岚英带头还剑入鞘,其余御前侍卫俱“哗”的一阵整齐声响,还剑入鞘,齐整整站立于萧拓身旁一侧。
萧拓平淡无波的道:“留在这里等朕,不许擅离半步。”抬脚快步步下阶梯。
宇岚英等御前侍卫同时高声恭敬应答:“是!”
阿赫达嘴角隐含浅浅笑意,瞥过宇岚英几人,随即同萧拓并肩大步离去。
宇岚英抬眼瞥向晓月,眼中神色殊实复杂,五味杂陈,一时间反倒呐呐无言。
晓月怔怔望着萧拓远去的背影,半晌方才回神,看着宇岚英,虽过数月,仍觉愧疚不忍,欠身低声道:“又麻烦将军了。”
宇岚英慌忙略带沉重的答道:“娘娘言重了,此乃宇某职责所在。”
晓月自也不便多说,只好随同萧煦同回殿内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