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萧拓尚在梦中,晓星便来唤他,使劲推他:“拓哥哥!大懒猪!起床了!”
萧拓翻个身不理她接着睡。
晓星可不依了,揪过他耳朵,一声大喊:“起床了!!!”
萧拓立时被震醒,忽坐起身来,瞪着面前得逞掩嘴笑着的晓星,低沉着嗓子,道:“你干什么?着火了?”
晓星笑嘻嘻的拉他,道:“着什么火呀?快起来,我们昨天说好了要去骑马的,马上就要出发了,快点!快点!”
“什么时候说好的?我怎么不知道?”萧拓脑中一片茫然,昨天真的喝多了?这件事怎么他一点印象没有?
“你当然不知道了,昨天你还没有回来的时候我们三个定的,快点了!我哥都已经去准备东西了,马上就可以出发了!”晓星使劲拉他。
萧拓方才听得明白,黯沉道:“可我今天还有事,正要跟大家说呢。”
晓星嘻嘻笑着,不以为然的说道:“什么事能比玩儿还重要?你的事等等再说吧!我哥都说了,今天可是为了庆祝我姐考试顺利,咱们几个有再重要的事情也要往后推一推,你快点的吧!”硬是拉他下床,转身出去,再嘱咐道:“你可要快点哦!我还得去看看我姐跑步回来了没有?咱们得赶紧吃饭,好早点出发!”
萧拓无奈看她,起身走到窗前,拉开整幅的落地窗帘,清晨金色的阳光直直照进来,屋子里分明是暖的,这一刻,却似乎被这阳光照进来一丝清冷。湖边,晓月正倚着一颗树静静的看着那微微泛动的湖面。这么远,分明是看不清楚她的神态,却偏偏这般清晰的感受到她在忧郁感伤。
晓星跑过去,拉着晓月,晓月摇头,晓星强拉了她走。
萧拓下楼,晓月抬头看见他,转身去厨房。
她这般避忌,不正是他所愿?为何心头还会轻轻颤抖,隐隐作痛?
晓星欢快的喊着:“拓哥哥,你可下来了,我们几个快去吃饭,我哥马上就准备好了。”
杜毅从一个房间里探出头来:“好了,好了,这就可以出发了!”匆匆忙忙将箱子装上车,急忙赶回餐厅,狼吞虎咽,几口吃完,催促道:“你们几个快点!”
晓星抓了面包咬在嘴里,急急起身。晓月兀自捧一杯牛奶在手,怔忡出神,半晌,方低声道:“我真的不想去,还是你们几个去吧。”
杜毅登时急了:“不行!不行!今天咱们四个必须都得去!谁也不能脱离组织!”
晓星也附和道:“就是!就是!”
杜毅催道:“赶紧把你那杯牛奶喝了,我们好走。”转向萧拓:“还有你,你怎么也不吃饭?”
萧拓放下杯子,道:“我不饿,不想吃了。”
晓月情知拗不过他们两个,颓然放下杯子,起身道:“算了,我不喝了,走吧。”
这是一家大型的马术俱乐部,杜毅和萧拓是这里的常客,对这里非常熟悉。适逢周末,大多都来得早一些。
晓月倒是第一次骑马,杜毅细细的说了骑马的技巧,又替她当了一会儿教练,晓月学得很快,一会儿的功夫就能像模像样的坐在马上。晓星早自顾着跑一边玩儿去了。杜毅老远瞧见她一边骑马一边跟一个男孩子打闹,瞧得心慌,嘱咐晓月道:“你自己小心点,慢慢骑,不要着急,我过去看看晓星。”
“好!”晓月随口答应着,神情专注的紧盯着自己这匹马。
杜毅回头对后面的萧拓道:“萧拓,你帮我照顾着晓月,我去看看晓星,一会儿就回来。”
“好。”萧拓轻声答过,抬眼看看前面的晓月。她有意要离他这般远,有意拉开彼此的距离,连带着,一并将彼此心上的距离拉开,而他,竟还要跟在她身后。
一个半大小男孩忽然弄惊了座下马匹,马嘶蹄踏,烟尘四起,直奔晓月这边横冲过来,晓月神情专注中猛然抬头,马上男孩惊吓得大哭,手忙脚乱,却扯不住手里缰绳,已然颠得东倒西歪,直直栽下马背来,晓月心头猛跳,直觉的跳下马疾奔过去,强抢在孩子落地瞬间将他扑在怀里,推过一边,惊马前蹄高高扬起,骤然落下,宽重的马蹄登时清晰真切的映入眼底,挟带着一阵烟尘和凉意,扑面而来,晓月脑子陡然间空无一物,慌忙阖眼,身子却忽的凌空而起,紧紧裹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直至惊马制服,萧拓尚觉脑中空荡无物,似周身血液仍在凝固之状。
突来的危险,只在瞬间,由不得他有半点犹豫徘徊。
原来,她已这般重要,她紧紧的占据着他的心,无处不在,烙刻在心底,盈满他身心各处。
这一刻,他的心被她紧紧揪扯住,那般的痛楚。
她飞身出去,他便毫无犹豫的跟着飞身出去,她去救孩子,他只想要护住她。
这一刻,紧紧拥她入怀,方才知晓,她还在,安安稳稳的靠在他怀里。
这一刻,拥着她,方才知晓,他原是这般的害怕失去她。
他附在她耳边重重舒气,低低叹息:“我才知道,原来,你对我——已是这般重要!”
他的怀抱令她靠得这般心安,不再砰然乱跳,好似她本就该在他怀里一般。
他制服惊马的一刻,方才发觉,这么怕打乱了他的思绪,这么怕他有危险。
他温柔细语拂过耳畔,酥**痒,原来冬日里也会有这般美妙的徐徐暖风。
晓月缓缓回首,明眸望入他朗朗双目,那里面,她的影子那样清晰,那样深刻,他的眼睛原来是这般闪亮,带着暖洋洋的味道,同他的怀抱一般,原以为是气他恼他的,此时,方知,原来是怕他,怕他闯进心里,占据住这颗心,怕从今后,这颗心,再不属于自己,原来避着他,也是在避着自己,他的眼神,像那日湖边,他温言的安慰,轻轻巧巧的讲故事,轻轻巧巧的为自己解开一个难解的心结;像那日病房中,百合的馨香中,他温柔解意的开导;像书房中他蓬勃而发的激情,情不自禁后见面时的愧疚;像他昨夜突来的霸道,今晨有意的躲避,强抑着的自控。
周围的人此时方从惊恐中反醒,忽有人带头鼓掌,‘哗’的掌声响成一片,有人高叫:“好啊!好身手!”
萧拓跳下马,伸手示意晓月跳下来,跳到他怀抱里,他眼中温和,柔情款款,全然不同于往日里的冷漠,晓月脑中再复闪过他昨晚醉酒后的情不自禁,如玉容颜尽染桃晕,垂首不语,萧拓温柔道:“放心!我在下面接着你,摔不到的。”
晓月满面绯红,赧然不已,缓缓抬眼看向他,他伸手等待,正向她敞开着那样令人安心的一个怀抱,终于往他怀里一跳,萧拓稳稳将她接住,晓月脚下一软,萧拓急忙将她轻轻搂在怀里,语声柔和低沉:“害怕了吧?放心!有我在!”
杜毅和晓星面色惨白,气喘吁吁跑过来,晓月慌忙推开萧拓,低头整理衣衫。
杜毅和晓星连忙拉过晓月左看右看,仔仔细细的上下瞧了半天,看见她确实无恙,总算都松了一口长气。杜毅长长道出一句:“谢天谢地!吓死我了!”满面怒气的转身过去指着跟在后面跑过来的一个俱乐部工作人员,厉声训问道:“你们怎么搞的?差点出了人命!你们知不知道?”
工作人员赶紧上前道歉:“杜先生,您消消气儿,这件事我们一定会查清楚怎么回事的,您也知道,我们这儿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这次……您看…?也算是有惊无险,能不能由我们做个赔偿?这件事能不能就不要追究了?”
“赔偿?”杜毅心底一团火直向上窜,眼睛都快气直了,“赔偿?你怎么个赔法?我缺你那点钱吗?今天我带我妹妹来是想让她开心的!不是让她来你们这儿送命的!”
工作人员点头哈腰,紧着应承:“是!是!是!杜先生说的是!那依杜先生您的意思?这件事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一时恼怒顺口说的都是气话,不想要人家的赔偿,又咽不下这口气,总不能让人家把这匹马给杀了吧?杜毅狠狠瞪着那匹马。
萧拓看着他一脸的怒气和迷茫,拍拍他的肩膀,笑道:“算了,只要晓月没事就好了,别追究了。”
晓星拉着晓月走过来,也劝道:“是呀,哥,就听拓哥哥的吧,我姐没事儿比什么都强。”
晓月拉过杜毅,温声低劝道:“算了!哥,我也没事儿,别追究了。”直觉有那样一道灼灼目光追随在身上,仿佛是冬日里的道道暖阳,热烈而温暖,这一刻,竟不敢抬眼去对视,心间却被融入了整片整片的温暖柔软,连带着,被这暖阳映亮了如玉的容颜,如一片粉红桃花,开得愈加旺盛。
被他们这般劝阻,杜毅想了又想,终于松了口,对着那工作人员,语气仍然凝重,颇带怨怪的说道:“既然我妹妹都不追究了,今天这件事就这样算了,不过,以后你们这儿的管理真要好好加强一下了!”
工作人员连忙点头,一迭声的答着:“是!是!杜先生说的是!一定加强!一定加强!”
俱乐部的领导也听说了这件事,吓得要命,哪里敢得罪这位财神爷?也慌忙赶来道歉。
絮絮叨叨的又客套了一番,几个人方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