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拓下了早朝,甫一换下朝服就即刻奔到长信殿去陪伴晓月,连早膳也是与她一同用过,陪着她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去处理政事,临走将身边的小德子、紫玉、习儿皆留下来照顾她,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方才放心。
政事繁多,前几日为了照顾晓月又押了许多不紧要的事宜,所有政事处理完,早已是深夜时分,萧拓搁下笔,起身便往长信殿走,一面走一面问:“晓月可睡下了?”
韦成海跟在旁边,答得极利落:“晓月姑娘早睡下了,张太医一天来请了三次脉,说是好了许多了,这一天的药也一次不落的都用过了,有紫玉和习儿伺候,陛下尽管放心。”
萧拓一面点头,一面快步走向长信殿。
长信殿里红烛高照,熏香阵阵,帷幔低垂,满室安然沉静,紫玉和习儿肃手立于内室帷幔外,见到萧拓,方要施礼。
萧拓轻轻抬手,示意她二人下去。
紫玉和习儿轻轻施礼,退了下去。
萧拓轻手轻脚悄悄掀开帷幔,走到床边,晓月侧身朝里躺着。
萧拓自行除去发冠,脱了外面靴袜袍衫,小心翼翼的钻进锦被里,探头去看晓月,忽的惊见她满面泪水,**了枕头大片,心脏犹如漏掉一拍,慌忙探手去替她拭泪,却触到一手的冰凉,焦灼担忧的轻声问道:“晓月,怎么了?是谁惹你生气伤心了?”边问边轻轻扳过她的身子。
晓月早已听见他入室上床的声音。他如此细微体贴,不肯扰到她,她心中纵有多少委屈,自然也不愿再去烦他。此时听见他如此温言细语的相问,他怀里淡淡熟悉气息缓缓拂来,笼罩住她的天地,失去的太多太多,现在唯剩了他,还守在身旁,相携相守,晓月再也无法抑制心中悲痛,缓缓睁开朦胧泪眼,望着他,泪如雨下,颗颗晶莹,泣声道:“拓,我对不起你——”
萧拓微微一愣,立时明白她话中所指。她的痛无不是他的痛,失去他们的孩子,他心中的痛楚悲伤气恼,每一种都与她相同,然而,她要承担的还远不止这些,而他,却不能替她承担一分。执起她手,深深望住她,坚定的说道:“晓月,你放心,以后无论怎样,都有我陪着你,永生永世!”
晓月紧紧回握他温暖有力的手,除却感念,再无言语。
萧拓轻轻揽她入怀,轻柔拭去她面上泪水,轻声问道:“是紫玉告诉你的吧?我就知道,她素来与你交好,早晚会告诉你。”轻轻叹息一声,道:“早晚都要承受,她告诉了你也好。”思忖片刻,征询道:“晓月,你想如何惩治她们,只要你告诉我……”
晓月抬手掩住他下面欲说的话,抬眼看他,他的等待,她知道,他不想拂逆她的意愿,她也知道。
自紫玉告诉她孩子没有留住,告诉她他是如何的恐慌,如何的暴怒,她心里其实就再已没有怨恨,有的,只是愧疚和一次次承受失去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