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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回忆

三年前,顾墨刚刚进入初言中学,被分到了高一4班。说来这个学校名字也着实有趣,校训抛弃了以前的传统繁琐,只有一句话:“不忘记最初的誓言。”因此学校的名字也就由此而来。

当天她并没有让家人陪同,只身一人前往学校。

出了家门,感受着雨后泥土的清香,觉得一切压力在这一刻全部释然了。顾墨静静地走着,沿途的风景与她为伴,似乎她并不孤独。

现在的季节已经立秋,天气也开始变得凉爽起来。风轻轻地撩动着她的裙摆,也撩动着还处在夏日炎炎男孩们的心。当面对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时,顾墨没有任何表情,似乎这些都与她毫无关系,又或者是她从不在意任何人对她的看法和意见。

学校离家并不远,步行只需要半个小时左右。顾墨走了几分钟后在一栋楼前驻足,这栋楼是最近新建的,还未搬进住户。所以在这里还能隐约看到当年的痕迹。顾墨的视线也就稍作停留,随后移到了最北边的那栋,她凝望了很久,轻叹一声后陷入了沉默。

事情还要从她上小学的时候说起......

“墨墨,起床啦,今天上学可不许迟到哦。”顾墨的妈妈边收拾书包边说道。

“唔?”小顾墨揉了揉睡意惺忪的双眼,伸了个懒腰后便起床了。

洗漱完毕后,小顾墨撒娇地靠在妈妈怀里说道:“今天你们两个一起送我吧,好不好?”

妈妈刮了下小顾墨的鼻子说道:“好好好,都依你。”

这时顾墨的爸爸走过来问道:“老婆,羊排是现在炖吗?”

“恩,现在炖,你也收拾一下,待会一起送女儿上学。”顾墨妈妈回答道。

“那窗户还用关吗?”顾墨的爸爸继续问道。

顾墨的妈妈摆摆手说道:“不用,送完她一会就回来了,关上窗户怪热的。”

顾墨的爸爸应允了,等到一家人全部整理好后,就送顾墨去上学了。顾墨的父母在路上幻想着女儿的将来,说到兴起时,还会哈哈大笑,俨然一副家庭幸福的场景。

家里,高压锅还在炖煮着羊排,只不过用的是老式的煤气罐,就连煤气灶也是旧的。可能是周围温度过高。就在这时,导气管突然滑落了下来,里面的煤气蹭蹭往外冒。窗外一阵风吹来,煤气灶上的火焰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似乎表明了他的不安分。殊不知,危险已经悄悄来临......

“好了,快进去吧,不然一会就迟到了,中午你爸爸来接你,回家就能吃到羊排了。”妈妈在校门口叮嘱着顾墨。

“恩恩,我走了。”顾墨在校门口向父母挥手道别,她却不知道,这一次道别,竟是永不再见。

直至看着顾墨走进教学楼,她的父母才安心离去。回到家,顾墨爸爸打开家门一看,瞬间愣住了。只见整个厨房燃起了熊熊大火,随着窗外的风吹来,加剧了大火蔓延的趋势。顾墨的妈妈也随之而至,看着自己老公在家门口发愣,立即问道:“怎么了?没事傻站着干什么?”当她走进家门时,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首先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随后便感到整个房间都是火光冲天。

顾墨妈妈大喊道:“快灭火啊!傻站着做什么!快点啊!”说着她就冲上前去准备接水灭火。

顾墨爸爸没有动,因为他看到了风正把火势刮到了另一边,而那一边正是煤气罐的位置。

“别去!危险!”顾墨爸爸大喊道。话音未落,只听见砰地一声巨响,煤气罐爆炸了!

煤气罐的爆炸直接震碎了厨房的窗户,巨大的冲击力导致顾墨妈妈直接飞了出去,晕倒在地上。玻璃碴碎了一地,满屋一片狼藉。

“雅琴!”顾墨爸爸大喊着顾墨妈妈的名字,不顾一切地爬到她身边,抱起了她。

“雅琴!你醒醒!”顾墨爸爸口中不住地喊着这个名字,这个他一生深爱着的女人,然而最终还是没能醒来。顾墨爸爸怀里就这么一直抱着顾墨的妈妈,目光呆滞,似乎已经忘记了逃离,甚至感受不到大火的灼烧。

听到爆炸后,邻居们纷纷逃离,谁也不愿意多管闲事,求生的欲望已经占据了内心的全部,因此也顾不得什么了。这时楼上下来一个拿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老太太,看到顾墨家门还开着,好奇地进去看了看,正巧看到了顾墨的父母。老太太赶紧进去劝道:“书良啊,你怎么还不走啊?大火已经越烧越大了。”原来顾墨的父亲名叫顾书良,当年也算是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顾墨妈妈也正是看中这一点才决定和他在一起的,谁知现在竟然成了这种局面。

当老太太看到顾书良怀中抱着的女人满脸是血,指着她惊讶的叫道:“哎呀!这不是雅琴吗?她怎么了?”

顾书良依旧神情呆滞,表情木然,似乎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只是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女人。

老太太急的拿拐杖一下下杵着地板,指着顾书良训斥道:“现在火势越来越大,再不跑就真出不去了。别忘了,你们还有顾墨!”老太太说完这句话后便步履蹒跚地下楼了。

“你们还有顾墨!”这句话一直萦绕在顾书良的耳边,脑海中浮现出了女儿天真无邪般的笑容。

“没错!我们还有女儿,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一个声音提醒着顾书良,也许是一种信念,支撑他站了起来。可能是坐在地上许久,他的腿已经开始麻木,站起来都有些摇摇晃晃。房间里此时已经浓烟滚滚,木制家具也开始逐渐烧化。顾书良抱着依旧昏迷的雅琴寻找着出口,跌跌撞撞的总算到了门口,正要出去时,头顶上一块早已烧化的木头落了下来,直接砸中了顾书良的头部,导致他当场昏迷。

也许是女儿给予他最后的力量,顾书良慢慢醒来,剧烈的头痛让他不得不瘫软在地上。这时顾书良看到不远处有一张照片,即将被熊熊大火吞噬。他咬牙拖着受伤的身体去拿那张照片,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看到照片安好无损,此时的他竟然开始傻笑起来。

原来这是他们一家的合照,是前几天带顾墨去游乐场所拍的。当时的顾墨,笑得是如此天真,一家人也全是满脸幸福的笑容。顾书良拿起照片仔细地看着,不知不觉,眼眶竟然湿润了,泪水一滴滴落在地上,似乎没有得到任何同情,也只是一瞬间,眼泪便在大火中蒸发了。

火势已经蔓延到脚下,顾书良早已筋疲力尽。为了不让她受到火焰的侵袭,他能做的,也只有紧紧抱着怀里的女人。

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最后的事......

终于,消防车最后赶到,消防员迅速进入楼内搜救被困人员。当进入顾墨家时,消防员们都惊呆了,只见两具烧的炭黑的尸体紧紧抱在一起,大火依旧在燃烧,即使这样,仍没有将他们分开。也许当面对天灾人祸时,有些情侣们私心作祟,只想着自己如何逃避,尽量将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那样的关系,也只能称作是朋友吧?

或许像顾书良和雅琴这样的,才能真正称得上是爱情吧?

顾墨在教室里正上着课,突然感到右眼一直在跳,她也没在意,揉了揉眼睛继续听课。

很快就到了中午放学,顾墨出了校门,并没有看到来接自己的爸爸,不禁一阵失落。因为父母叮嘱过她,不准随随便便乱跑,所以顾墨以为是父母临时有事,所以她静静地等着父母到来。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小姨雅娴急匆匆的来到学校,找到了正坐在花坛边的小顾墨。此时的她背着小书包,在花坛边睡着了,脸上也被蹭的脏脏的,整个学校只剩她一人,在偌大的花坛边显得格外寂寥。雅娴眼眶湿润了,她抹了抹眼泪,不知道该如何向小顾墨说明一切,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对于未来更是一片迷茫。

“墨墨,醒醒,我们回家啦。”雅娴轻轻摇了摇还在熟睡的顾墨。

顾墨慢慢睁开双眼,看到来接自己的人是小姨,惊讶地问道:“小姨,你怎么来了?我爸爸妈妈呢?”

雅娴忍着即将落下的泪水,笑着说道:“墨墨,你爸爸妈妈有事,还在工作,今天你去小姨家,小姨给你做好吃的。”

“哦,这样啊,那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小顾墨好奇地问道,一双大眼睛看着小姨,仿佛能洞察到任何人的内心。

雅娴摸了摸小顾墨的头,无比爱怜地说:“等到墨墨晚上回家,就可以看到爸爸妈妈啦。”

“那我们走吧!”小顾墨高兴地牵起雅娴的手,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这一过,就是四年。

这四年里,雅娴用过无数的借口,数不尽的谎言来搪塞小顾墨,也不让她回到自己的家。只为不让她知道事情的真相。然而纸是包不住火的,那一天,刚上初一的顾墨放学回家,途径一片墓地时正巧看到了自己的小姨,只见她手捧一束鲜花,在一块墓碑前说着什么。几分钟后,她把鲜花放下,然后就离开了。

顾墨感到奇怪,为什么小姨会来到墓地,也没听说过她有什么朋友去世啊。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顾墨,她走到那块墓碑前,当场就愣住了,因为她看到了墓碑上的照片正是自己的父母。顾墨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后又看了一遍。没错,还是自己的父母。再看名字,顾书良,刘雅琴,从出生到去世的年月都清晰的标注着。

“不!这不是真的!”顾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顾墨凭着仅有的记忆朝着家的方向飞奔,看到的景象竟然是一片萧条破败,有些砖瓦甚至还能看见被火烧黑的印迹。随后顾墨又跑回了小姨家,用钥匙打开家门,看见小姨正系着围裙做饭。

雅娴看见顾墨气喘吁吁的样子,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问道:“都多大了,一点都没有女孩样子,快洗手,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鱼。”

顾墨一把甩开小姨的手,表情冷漠地问道:“我爸妈究竟怎么了?他们是不是已经去世了?”

雅娴先是一愣,随后笑着说道:“傻孩子,说什么呢。你爸妈去外地工作了,等你长大了他们就会回来。”

顾墨冷笑了一声:“哼!我都看见了,你在我爸妈墓碑前送花,我已经不再是孩子了,你不用骗我。”

“你都知道了?”雅娴问顾墨,似乎已经准备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顾墨没有说话,只是冷漠地看着雅娴。

雅娴叹了口气,随后开始讲述顾墨父母去世的来龙去脉。这天晚上,顾墨跟自己小姨大吵了一架,随后性格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改变。她开始沉默寡言,用眼神的冰冷来诠释自己心情的好坏,她甚至从来不笑。只有一种表情,那就是冷漠。面对自己曾经无话不说的小姨,现在也只是视而不见。

雅娴深知顾墨这是在痛恨自己的欺骗,可谁又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呢?面对这些,她只能独自承受,只能默默地用行动来弥补。

由于房屋的烧毁过于严重,再加上导致这场火灾的人也已经去世,想修复应该是不可能了。于是有关企业和有关部门达成协议,购买这块地,用于商业用途。既然这样,肯定要支付赔偿款给那些被烧毁房屋的居民。

这两年,因为赔偿款的数目问题,双方僵持不下,工程也一拖再拖,直至最近有关部门出面协调,事情才有所缓解。直到顾墨考上高中时,这栋楼房才伫立在人们眼前。

顾墨发呆地看着最北边那栋,正是当年她小时候的家。那里,有她的回忆。那里,也是她成熟的开始。

收拾好情绪,顾墨继续踏上去学校的路,继续一个人,继续欣赏沿途的风景。

“顾墨!”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男孩叫住了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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