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婆婆让除了孙伊昧之外的三人离开了,就只留下她一人。
“老人最啰嗦了,有话快说。”
“你真的不知道我要对你说什么吗?还是你故意在装傻?”
孙伊昧征了征,但依然如此,“不知道。”青婆婆叹气道:“就算你想逃避,事实还是事实,你摆脱不了的……”
她冷笑一声,道:“先别说我,你就不担心自己的身份吗?”
青婆婆依然气定神闲,慢慢开口:“老婆子的身份有什么稀奇的?况且又有几人知道?”孙伊昧捋了捋发丝,几乎要笑出来,“我说老婆子,别说得太自信,就算岛上的居民不知道,但在我们之中,我想除了蓠珀不知道,恐怕他们都知道了……”
青婆婆双手一紧,捏得快要出汗。“那疯狐狸是灵妖,别看他整天疯疯颠颠,他的灵力可不亚于红可,这么多年,对你的身份也猜得十有八九了。而冥冰呢,龙的感知力自然不输于狐狸,我想在他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了……”孙伊昧含笑补充道,似乎在嘲笑青婆婆的自大。
青婆婆也不作多解释,本来这都是不争的事实,只不过,她对孙伊昧想要谈的话不在于此。
“这些老婆子不否认,也从不打算隐瞒,不过对于丫头而言,知道这些还为时过早。但如果你认为我找你来只是为了这些那你就错了……”青婆婆正色道。
青婆婆定神地凝视着她,眼中的深长意味直透心底。她有点慌神,一直想要逃避的话题还是没有被老婆子放过。“好了好了,你想说什么直说算了,直看得我心慌。”终于,她被迫降了。
“难道你真的没有想过自己的事吗?不要装得若无其事了。”
“像吗?”
“你知道,虽然你和丫头是不同的两人,但你们毕竟是……”
“够了。不要再说了……”
“我知道你不想听,但你真的没有考虑过远离丫头吗?”
“够了……”“因为你们不被这样的命运允许两个人活下来,但最终只对你有危险……”
“我想吗?!巴不得我……我……我从来都没有存在这个世上!”忍了太久,青婆婆的话终于点燃了她的隐火。
“曾经我以为,只要我讨厌她喜欢的东西,包容她忍受不了的东西,努力学会她不懂的东西,那就可以永远逃脱掉在她的阴影里……”
“可是这不就更证明了你……永远是她的一部分,永远的衍生莲。”
“哈哈哈……哈……哈……”也许要感谢黎明的曙光,这样才不会看到自己落下来的泪水,她想要让不安分泪珠倒流,可是却怎么也没用。
“早知道当初,你就不应该把我从那朵莲花上抱回来,让我自生自灭……”
“你这又是何苦呢?你是你,丫头是丫头,都是两条生命。”
“两条?如果我没有出现,是一条吧?”孙伊昧的语气低至谷底,不自然的显露出一种自卑感。
“只有我死了才能让她有一个完整的自己吧。”话毕,她的手上已缠绕上了灵力,奄忽间打向了自己。
“你疯了?!”
朝阳的光色奄有四方,晖映着棽棽染霜的草木,露水如泪落般泫然而下。青婆婆及时阻止了孙伊昧的自杀,怒言转即而出,“你想干什么!就算这样就能抹掉这个事实吗?”
孙伊昧苦笑,“那我能做什么?让我远离蓠珀吗?去哪儿?人间?那干脆一了百了了。”
“你冷静点儿,老婆子我找你来不是让你自杀的。”
“不是吗?我还为你就是这个用意……”“你……”
面对她的伶牙俐齿,青婆婆只能甘拜下风,哑口无言。“其实这事很好解决,我也不想让你为难,只不过这都是为你好,到最后消散的是你,而不是丫头……”
“我知道……”
“你是丫头的衍生莲,你的灵力可以为丫头所用,也就意味着你会从此消失。而如果丫头不把你当作她的衍生莲,或许就能避免了……”
“你要我瞒着她?”青婆婆摇了摇头,道:“不,就算你不告诉她,但如果丫头潜意识里有着强烈的渴望,而你没有远离的话,就还是一样的结局……”
是嘛,是这样啊……那既然如此,何不去问问自己对蓠珀来说的意义?有关还是无关?如果答案是后者的话,生与死,对她来说,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孙伊昧奄然转身,跃上了树梢。“你要去哪儿?”“老婆子别管!”下一秒便飞身不见了。
“唉……年轻人真的是……”
晨光熹微,难得的雾气笼罩了整个山谷,待水雾散去之后,就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吧。寒蓠珀轻盈的步伐从溪流上点了过去,琤瑽的水流,在奏着清晨的乐章。
“看来蓠珀心情很好。”冥冰莞尔。“当然了,这么好的早晨换谁心情都会好的。”
“蓠珀错了,他似乎……很低落的样子。”寒蓠珀瞥视在冥冰后面的风玖黎一眼,抱怨:“你怎么了?不就是看了一眼我从莲池出来的样子嘛,大不了我再看你一眼不就扯平了?”
风玖黎差点没从青苔石上摔到溪里,像触及到了绝对不能碰的东西一样慌恐,趻踔到了树后。“这……这、这是能看回来的吗?!”
冥冰也是一头黑线,为自己的主人感到无奈和无话可说。“蓠珀,这种事……你还真的……一点儿都不懂耶……”
“不行吗?为什么?”看着寒蓠珀一副纯真的少女样,两个字,醉了……
“不行……”好无力的回答。冥冰在心里这样想。
“蓠珀,我找你有事。”寒蓠珀抬头,看着此时脚尖立在枝头的姽婳女子,一脸迷惑。
孤崖,双影。
“蓠珀,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我的存在本就是一个错误,而又剥夺了你一部分的力量,只有让我消失了才可以解决的话,那……你会怎么做?”
“伊昧?”
“就是说如果我本就是你的一部分,那你会要回来吗?”
孙伊昧握紧双手等着答案,如果眼前人的答案是肯定的,那么……那么……突然之间,她很害怕这个答案,但是如此的话,也就说明,她,命该如此……
忽然,她被一双温柔的手抱住了,还不及反应,寒蓠珀便开口:“不会的,永远不会的,因为啊……伊昧……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愕然,“朋友?”
“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烦心事,但我知道,是你的话就一定可以解决,把毒药当饭吃的人还有什么可以难到她的?”
什么?孙伊昧怒上眉头,伸手从寒蓠珀的头上就砸了下去。“不好意思哦,我天天吃、毒、药!”
“很痛啊!不就是开个玩笑嘛。”
“我不打你还打算抱到什么时候?”“我以为你心情不好想安慰安慰你嘛,谁知道你这么狠心?”
“狠心?你还没见过我更狠心的样子呢,那我今天就心情大放送好了。”她压得十指咔咔作响,一脸邪恶,全然没了刚才的不安。
“不不不……不劳您老费心了!”
“给我站住!”
晨光中多了一前一后的“倩影”。
蓠珀,谢谢你,谢谢你一直把我当作是朋友,想过如果没了你,我是不是就可以成为另外一个人活下去?或者如果没了我,你的生活会不会更完整?原来一直是自己错了,谢谢……
“年轻人呐……”青婆婆忍不住一笑,似乎给皱皱巴巴的皮肤倾注了稚幼。
“徒儿……你何时会来此地……”空灵的女子声悠长悠远。
“蓠珀,我想在岛上走走。”
“嗯,你去吧。”
“蓠珀,我想呆几天……”
“随你了……”
上午寒蓠珀便与两人以此话结束了会面。此时是晌午,她靠在孙伊昧石室里的石椅上发呆。
“好无聊哦……”
“要不我们去采购药材?”寒蓠珀全身哆嗦一阵,听到这个字眼她就不安,因为她绝对不会认为只是简简单单的采、购、药、材。
“我看上了一条紫色的巨蛇,活了五百年有余呢……”
寒蓠珀轻叹,果然……不过,她一定要找个借口逃脱掉!“呐伊昧,我有件事要与你商量……”
“不愿意吗?”糟糕!被看出来了……“谁谁……谁说的?”“那就太好了!为了报答你,我就把她的皮剥下来做成战甲送给红可吧。”
刚准备反驳的她,听到后一句便征住了,“战甲?”
“噢你还不知道吧?此蛇名为苌婳紫鳞,紫鳞是因为她的鳞片是紫色的,所以世人才加上去的,当她褪成人形之后,她的名字就叫苌婳。”
“苌婳?好美的名字……”
“嘻嘻……如果你这样认为的话,你就中招了……”孙伊昧坏笑着。
“为、为什么?”寒蓠珀有点后怕。
“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是危险,她是毒蛇,一般来说最毒的就是她的毒牙,可她偏偏是个例外,因为最毒的是她全身的鳞片,她若施毒,方圆十里能够寸草不生,而且是在十年内。”
“你说什么!”寒蓠珀拍桌而起,既然如此危险,那她所守护的这座岛够她几次爬的?为了她的岛,她也要杀了那条蛇。
这种亢奋的情况下,寒蓠珀的行为总是快于言语,孙伊昧紧紧拽着差点冲出去的她,无奈道:“我还没说完。”
“你能不能一起说了?”
“是你的行为危险度太高了!还有,那条蛇还极为擅长施用幻术,在幻境里,她会让人陷入最没有防备力的人或事的环境里,最危险的是面对深爱的人……”
“这还真是个麻烦……”
“最后,最好不要要碰到她的毒,那毒很棘手的,当然,举世之间就只有我才有资格说这话,对于别人,沾上她的毒,只能是无药可医。”
呵呵呵……这是换个方式自恋吗?不过,既然伊昧都这样说了,就只能说明那个毒十分危险。
“不过,就算她的毒再毒,对我来说都没有丝毫威慑力……”
寒蓠珀想要当场甩她一巴掌,不就是把毒药当饭吃吗?不就是沾到毒药毫发无损吗?不就是百毒不侵,百药无伤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下一秒,她又妥协了,“是是是……毒尊大人……”
“不要担心,到时我会调些毒药给你,以毒攻毒。”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寒蓠珀真的觉得自己的前途决不是堪忧这么简单就能形容的……
“那你什么时候动手?”
“最好是明天,而且我们也没得选择,越快越好,因为我们必须赶在她褪成人形之前,不然会更棘手。原本在十八年前她满五百岁的时候就可以化成人形,但她的部分鳞片似乎被火烧过,过了这么些年才恢复……”
“哇……有什么火能烧伤她的鳞片?这我倒好奇了。”
“我也想知道,但关于十八年前的事很少有人知道,甚至几乎没有。我询问过一些有年纪的岛民,但他们的记忆都是空白的,就像有人特意消去了一样……”
话题好像偏了……本来跟伊昧谈论关于那条蛇的事已经够烧心了,这个时候再卷进历史的长河里,岂不要混乱极了?
“啊对了,我觉得我们找点帮手,不然如果被吞了,我们这点肉也不够她吃啊……”
“不要一脸正经的说得这么恐怖……”
等等!她到底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