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以星宿计以岁月的世界,东方苍龙,北方玄武,西方白虎,南方朱雀。从苍龙开始计算,每次几十年或者几百年,然后再换另一个星宿,计算了多少年,也意味着守护了星宿多少年。在遥远的远离凡尘之外,存在这一个与星宿息息相关的海岛,岛上还存在着一个与星宿息息相关的门派。
星宿苍龙七一年。
“我以首任寒门门主灵沫岛守岛花使寒白落之名与此立约:至此方始,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世世代代寒门门主不能为世间薄幸男子动情,坠入红尘之人将从此万劫不复!”
她一身跃于崖下,凌空高悬,萧萧烈风,呼呼地声音回荡在耳边。可笑!凛冽寒风竟莫比心冷,在嘲笑她的绝望无处可泄吗?情,原来她也逃不过……
郎君,为何你要这般待我?明明约好的,白头到老,与子偕老,原来这只是世间男子的谎言……还是我奢求太多,你要以这种方式来给予……
那个晚上的月光如此皎洁,美得都令溢出的泪水泛着淡淡银辉。离人殇,断情崖边,只留得一撇孤意倩影,许给的芳心,也不曾有过怜惜,不盼连理,不愿比翼,纵使如此伤别,倾心暗定的一刻再不比往昔……
这是这个门派千年前发生的姑因……
星宿白虎七七年。
今日便是又一轮的九星连珠之日,云海无瑕,氤氲山岚,灵沫岛的生物也是异常兴奋,安静的山谷都透着欢愉的气息。
呵,是徒儿,是她的徒儿快要降生了。寒若翼伸手接过落下的花瓣,朱唇淡启,“多少年了,我的使命将要结束,你的来到是乐亦或是悲,都将由你自己决定了……”
芳草萋萋,月光徐徐洒落,那朵冰晶莲是如此的净白,白得令她觉得刺眼,她微眯着双眸,却不掩脸上的喜乐之色。想当初,她降生之时的莲花之白都逊于此时呢。
突然间,异香飘逸,惹得莲花池边的百花竟竞相开放,她惊讶,“百花竟然促生了……”
莲花池中央的冰晶莲凝香绽放,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微波荡漾,水体顷刻间变得清耀若鳞,微风曳舞天下,拂起的垂柳都在张扬它的妩媚。莲花中躺着一个睡得安详的婴儿,轻轻地呼吸声将所有都回归到安宁的一刻。“青儿,去把池叶催放。”
一只青鸟展翅飞过莲花池的尽头,站定,低下白眉青毛的身体,张开长喙,当即一颗绿色的石头落入水中,水面的绿叶残苞便齐放在月光的余辉之下,女子迈出轻盈的步伐,在迟放的池叶上一步一步移动,直至盛开的莲花旁。
抱起婴儿,也许动作大了些,婴儿醒了,两眼眨巴眨巴地望着她。
“寒为门氏,眸清如水,亦若明镜,寒蓠珀,这就是你的名字,徒儿,来,叫师父。”,“吃父,吃父,哈哈哈哈……”,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她也跟着笑了。
“也不知道你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下次可别叫错了哦……”
当寒若翼欣喜之余,一股妖气飘然而至,尖长的利爪驰过之地无一生物存还。
“啊哈哈哈……寒若翼你给我出来,区区阵法也想拦住我!”
话毕,一道邪煞幽蓝之火从他手中泛开来,数秒之内席卷整片森林,蔓延之快令人悚然。
“竟然你不肯出来,那我就烧光这片地方,心心念念想要守护的地方,很快就要被燃烧殆尽了哈哈哈哈……”
奸邪的笑声在山谷中肆荡,所到之处皆无一人不听觉。一时间,烧的烧,逃的逃,死的死,身强力壮的还能跑久一点,至于老弱妇孺,就只有等死的份,如果再碰上这笑声的主人,更只有死路一条。由于还有一些灵兽、妖、怪,暂且能保命,但长久烧下去的话,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风起!”风助火势,霎时间发展成漫天火势,原本湛蓝的天空此时此刻已变得灰黑不堪,更是透着一股噬人的气息。
青鸾在空中久飞不停,“枭!”
一声惊异的长鸣像刀刃般向风玖黎驰来,青白的气压覆灭了大半的火势。风玖黎使出蓬枫扇,一道道无形的幽蓝的风刃正面接住了翼青鸟的长鸣之刃,两刃相撞,不分上下,在顷刻之间竟全数化为虚无,只剩风的余压向四周奔去,风玖黎双眸不眨一下,定晴地注视着风力的源头,但火势却被余力压得消失殆尽。
“妖怪,休得伤我子民!”
“哈哈哈哈哈……你终于出来了,这招逼你现身的方式没想到这么有用,寒若翼,你也有今天!”
脚尖立在青鸾身上的女子,衣袂飘逸,不失半点风韵,却在白衣俨然的眉眼中尽显为难之色。
“风玖黎,若你决意寻死,今日我便送你去往极乐!”
“我说,说大话可要有点根据,一个抱着婴儿并且大伤未愈的人,还打得赢我吗?”
“对付你,足矣。”
风玖黎似是被激怒了,长直的银发被自身的盘旋的风力吹刮得竖起来,“给我接招,风洞!”
突然间四周出现的数个小黑风洞产生强大吸力,直朝寒若翼飞去。
“这是送你的见面礼,给我好好收下!”“风玖黎,除了这招没别的了吗?这种招数只要我……”
风玖黎嘴角轻轻上扬,补充道:“它们可是会跟着你哦,还忘了告诉你,若是被吸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如果我不放人,就永远出不来了……”
“什么!”话毕,她便飞快躲闪过一个风洞,乘着青鸾直冲天际,以速度著称的青鸾极快,风洞丝毫触碰不到,“凤麟之羽!”
“枭……枭!”火炎般的羽毛将寒若翼包围,万千羽翼俨如凤凰涅槃,朝着数个风洞驰骋而去,霎时便被撞裂焚烧,羽毛顺着余风如碎屑般飘落而下。风玖黎的眉头拧成一团,却瞬间露出乐在其中的表情。
“就是要这样,不然就无趣了,看着你带着伤,却过度运功快被反噬的样子,我就无比兴奋啊,呵呵呵……”
“咳……咳咳!”寒若翼喉咙一热,当即吐出一口鲜血,她已无力站立,便抖着身子蹲在青鸾的身上。“枭……”
青鸾发出悲鸣的低声,不忍主人如此模样。“青儿,莫要担心,我没事……咳咳……”随着她再一次的吐血,别说是人,就算灵兽也不会相信她没事。“枭!”
青鸾张开双臂,毛羽竖立,直直地向风玖黎袭去,显然是担心主人而快要丧失理智。“别去,会中计的!”
快要接近风玖黎时,寒若翼凭着意力勉强将青鸾唤回,现如今只有待在空中,地面恐怕早已被风玖黎设下隐藏的技法,她要是一落地肯定必死无疑。
“青儿,冷静点。”她俯在青鸾耳旁低声道。
“寒若翼,想不到到这个时候你的头脑还如此清醒,方才如果你的笨鸟接近我,现在你和你的笨鸟便早已是我的囊中之物……”
蓦地,地面发出呼呼的风声,刚刚未被火焰焚烧过的花草,此刻被风力所掠过之时,全数凋零,黑色的风在上缠绕,不息不散。
“心痛吧,所守护的东西被毁掉的感觉不好受吧……我就是要看你痛苦,杀我族人,灭我领地,此刻也一并还了吧!”
“你疯了吧!阎罗风是要减少寿命的,而且你的族人伤害了多少人间无辜的生命,难不成你要助纣为虐吗!我真是看错你了,当初我就不应该留你性命!”
“我狐妖一族,统领妖界,上不犯天,下不害人,可人类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杀了我多少族人,是人类逼得我们走投无路,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你这个路人又懂什么!”
“吼!”黑风忽然之间从地面喷涌而起,漫天弥漫,俨如一条脱缰的妖龙,肆虐天际。
“忘了告诉你,即使你不下地面,我也有办法上去,风,本就是苍穹之物,而非地下之物。风翼!”
顿时狂风大作,风玖黎乘着风直冲天空。他站在风上如同地面一般,安然不动。“现在,你要往哪逃?如果我发招,黑龙会正面袭去,到时你可就灰飞烟灭了……”
寒若翼眉头紧锁,现在她已无计可施,难道千年的守护,历代寒门门主的努力,今天就要毁在她手上了吗?
“吃父……呵哈哈……师父……师父……”寒蓠珀叫着,童真的笑颜令人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她轻轻挰了挰寒蓠珀的脸颊,强颜微笑着问:“蓠儿,师父该怎么办?早知如此,你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
寒若翼滑下无力的手,却在那一瞬间触碰到了一股炙热的感觉,她一惊,轻轻撩开婴儿左胸上的衣襟,看到一朵盛开的莲花正微微地发着光。
“这是……契心之莲?”
她想起了师父的话,契心之莲是除了契约令之外罕有的存在,与契约令不同的是,与此达成契约是黑暗之面,但说是达成契约,实是封印。还有一个危险,若是某一天契约破裂,受害的将是契约人的心脏,但相对的,契心之莲的约束力是绝对的,毫无反抗之力。
“蓠儿,原谅师父,我要拿你做赌注,若是你有心助师父,就于此睡去吧……”寒若翼单手划过婴儿的眉心,口中念念有词,婴儿泛起沉沉睡意,双眸渐渐闭上。
“风玖黎,反正我就要死了,再给我几分钟留恋一下这里吧。”
“有什么好留恋的?你死之后这里也会荡然无存,十分钟,就让你活最后十分钟。”风玖黎嘴角微扬,她终于认输了。
此时她已无余力催动契心之莲,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岛上所有生物借力。
〔子民们,我已无力再施以救赎,望还有余力的人,借我魂力、魄力、灵力三生之力,待劫难度过之时,便是平静之时……〕
心语的灵力回荡在整个岛上,正翘首乞盼的人听到此语,微笑着,在慢慢消失之际,向着声音的源头投以希冀。灵兽,灵妖,灵怪,身旁全都泛起微微的光,在向心语回应着,献出了自己的三生之力。
整个岛上发出温暖的光,全都向着寒若翼飘然而去。她笑了,受子民如此信任,就算她的灵力殆尽去赴黄泉路,也此生无憾了。
“不对,我中计了!竟然敢骗我,阎罗黑龙,给我灭了她!”
“咳……咳……没用的,已经晚了,契约之阵,起!”
随着寒若翼的叫唤,周围突然而现的阵法,令黑龙瞬间被定格。“我以自身灵力为借力,契心之莲为……约令……”
“什么?契心之莲!开什么玩笑,到这时你还要来妨碍我!”
风玖黎扯开衣襟,胸口赤裸裸地露在外头。“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契心之莲厉害,还是我的煞血之风厉害!给我破!”他右手举过头顶,驰风而下,尖长的爪子将胸口的皮肉生生划开,血肉横流好不残忍。“咳……咳”
“你这样伤害自己的做法又是何苦?”“你给我闭嘴!好戏才要开始……”说时时迟那时快,他蓦地之间扔出蓬枫扇,随着自己的鲜血席卷而去,一把全身赤红的枫叶扇立在阵法中,红色的风力越发强盛,大有毁灭阵法之态。
寒若翼微眯双眼,叹着气,将婴儿轻轻投入阵法中心,霎时间,阵法发出奇幻的白光,俨如婴儿出生时的净白之莲耀人夺目,将一切包罗其中。
“契心之莲,起!”
“煞血之风!”
赤色的风席卷天下,将一切如漫天水洪般淹没,两股力量相互撞击不分伯仲,眼看契心之莲遂变赤红。
“哈哈哈哈哈……寒若翼,这就是你的底牌吗?不过如此啊,死到临头还要赔上一个婴儿,真是自找死路!”
“你错了,不是你的风胜了,而是我的莲已经侵蚀了你的整片赤风。”
“什么!不……我才不会信你。蓬枫扇给我开!”话余之际,几股鲜血向扇子飞去,可是扇子早已达到极限,眼看就要破裂。“卡……卡”
“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也该到了结的时候了,青儿送我去阵法中心的上面……”
“枭……枭!”
青鸾听从主人指示,大展双翅,直达上空。“风玖黎,今日我杀你不得,但今生今世也别想逃脱契心之莲的约束!”“开什么玩笑!我想走谁能拦我!”
当风玖黎正欲发力,可为时已晚,契心之莲的白光将他生生束缚在了原地。“这……这是什么鬼东西?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心之莲,我身之力,今生今念在此与你达成约令,将汝之黑暗封印在莲!”
“什么!我才不要被封印,快放开我……啊啊啊……”
风玖黎仰天痛喊,双颊爬上六道黑色的痕印,双瞳泛出道道红光,九条尾巴鲜然地露在外面逆风而行,面目狰狞恐怖,一股强大的挣脱之力向外释放。
“吼!”
“可恶!竟还有反抗之力!……封印!”白光越发强盛,直至将风玖黎彻底包围。“不……不!”
“今时今日,汝之黑暗便不再存在,并永远成为我徒……使魔……咳咳……咳!”寒若翼脚下一软,生生地从翼青鸟跌落。风儿呼呼地在耳边叫啸,这是自然之风,多么舒服,她累了……
“枭!”
青鸾护主心切,也向着地面直冲而来,一个翻身接住了寒若翼,扑腾几下便稳稳地停在了地面。
婴儿从空中缓缓降落,直到地面。不过胸口盛开的莲花却闭合了。
“蓠儿,我的蓠儿……”寒若翼跌跌撞撞地走过去,颤抖着手抱起了婴儿。
女子脸色苍白已无生气,发丝凌乱地披在肩头,眼神黯然地看着婴儿,却仍不缺眼瞳中的温柔。
“蓠儿,以后师父不在了,你要好好地照顾自己,师父恐怕不能再陪着你了……咳咳……”
她放下婴儿,痛苦地躺在地上不断喘咳。“青儿……蓠儿……就……交……于你了……”“枭!”
青鸾痛苦地仰天长啸,为主人闭上的双眼痛苦十分,声音回荡在岛上,好不哀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