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王派出了两支军队,一支是由李小超率领的西征军。另一支是由宋义和李赞率领的北征军。
怀王给李小超的军队只有数千人,李小超到砀郡去召集他的旧部,两下加起来也不过是两万余人,他一边行军作战,一边招募兵勇和收拢原陈胜、项梁军队的败卒散兵,这样又得了一万余人。过了成阳、杠里两县,连胜了秦军两阵,不过只是些不大的阵仗,把个秦将王离打跑了。
李小超继续向昌邑进发。
这个昌邑县,并非是今天山东昌邑,它在山东境南,位于金乡县西北四十里的地方。李小超的队伍这时不过向北行进了一百余里。
二百余里,却跨越了两个年头,因为中间过了一个年,这时已到了秦二世三年。
败将王离,带了自己的军队到河北去投章邯。章邯命令他助攻巨鹿。巨鹿本来就是一座危城,这下听说秦国又增了军,而楚国的援兵老是盼不到,于是恐惧犹甚,连忙再派使者南下,催促楚军尽快向巨鹿靠拢。
楚怀王派出宋项这支军队时,由于他对宋义太过信任,也就没有任何节制,任他个人自主决定。结果是宋义引军到达安阳之后,再也不前进,一直在这个县城里逗留了四十六天。楚将都莫名其妙,不知是什么原因,有些人就找李赞发牢骚,要李赞去向宋义进言。
李赞既觉得奇怪,也觉得愤怒。他尽管是一员次将,也是领导成员中的一个,为什么如此大的行动,连他都不商量?他再也忍受不住,就闯进大帐询问:
“秦兵围困日紧,赵军已支持不了多久,我军既来到这里,就应当迅速渡过黄河,与秦军交战。这样里应外合,秦军就可以被击败,为什么我们要迟滞不前,耽误战机?”
宋义摆出了一种教训李赞的口气说道:
“公此言差矣,古谚云,当博牛虻,不当破虮虱,虻大虱小,我等应该从大处下手,方得大功。今秦兵攻赵,就让它去攻,破赵之后,秦兵必疲,我们方可进攻,如此万无一失。如秦兵不能胜赵,长期被拖拽于此,我们就可以向西进军,直入秦关,还要去顾及什么章邯?我所以按兵不动,是等待秦军与赵军打得你死我活,决出雌雄,方定行止。公何必性急?说到披坚执锐,我可能不如公;但是要说到运筹帷幄,公还差得远!”说罢,还哈哈大笑,把个李赞气得七窍生烟,八孔冒火。
李赞刚走出宋义的营帐,从宋义的营帐里就传出了军令,有一个传令官走出来大声地言道:“猛如虎,狠如羊,贪如狼,强不可使,俱应处斩!”
这是什么浑球命令?明明是冲着李赞发的。
尽管李赞还不不分清楚宋义内心所想,但是他已经感觉得到,这位主将是在故意激他发怒,想要对他不利。
的确,宋义已有了除去李赞之心。
宋义自以为是谋略胜过姜太公的当世第一人,这会儿又得到楚怀土的无限信任,以一个参谋的身份成为一方主帅,早就有些飘飘然。出行前,又得到楚王嘱咐,说这个李赞刚愎自用、残暴凶顽,要他节制于他。
宋义也知道有些老将、文臣在楚怀王面前进言,不让李小超同李赞一齐西进的情况。他猜想这次李赞同他前来救赵,肯定不会听从他的号令,如果不除去他,军队不可能会听从他宋义的调遣:而即使除了他,那楚怀王也不会怪罪于他。所以故意用激将法激李赞发怒,以便好寻找理由杀掉他。
那个秦军主将章邯,如要破赵军,早就该决战了,他之所以对赵军围而不打,只做出一个攻城的姿态,用的就是围点打援的战术,想要把楚军吸引过来消灭掉;而宋义所以长期逗留安阳不复进军,就是要等李赞发怒犯错把他除掉。
两者各有所图,目标的弹着点都在李赞身上。
李赞一听到那个狗屁命令,更加恼怒,恨不得要将他除之,结果是被范增劝住,范增言道:“将军,你怎么不明白,人家是下套子让你钻?既然你认为他是针对你,何必发一时之怒中了人家的计策?”
“那你说我该如何办好?”李赞怒道。
“他用计要除你,你就要忍,等待时机。”范增说道。
“忍,忍到什么时候?”李赞愤怒的踢了踢案桌。
范增不慌不忙地说道:“将军是否觉得,这四十六日的等待已经把将军的火气等上来了?”
“那还有错。”李赞接道。
“那么,难道其他将军就没火?军营兵卒就没火?军营里已经没有粮食吃。只要几顿没吃,士兵的心里就恐慌,再加上他这是违抗怀王之命,理不在他那里,到时将军登高一呼,历数他的罪状……”
“说得有理,你认为我怎样做最好?”李赞到底年轻。
“你从江东不是带来了八千弟子?虽然战争中有所损失,我想还会不少,不如经常去巡巡营,与他们多做联络……”范增使使眼色。
李赞听得有理,从此他对范增这个老头儿也有了几分敬重。
此时冬季未尽,天气严寒,雨雪纷飞,军营中已经无粮,士兵且冻且饿,数天都吃不到一顿饱饭。而宋义在自己的营帐中却豪饮大嚼,谈笑风生,许多将兵看在眼里,对宋义的不满也在日增月累。
这一日,恰好是宋义的得意日子,因为高陵君显的宣传效应,齐国对宋义这个人很是尊敬,于是宋义推荐他的儿子宋襄到齐国为相,齐王允应。宋义亲自护送他的儿子到无盐这个地方,并且设下大宴欢送儿子去就职。
而李赞却一个人在自己的帐内喝闷酒,越喝心里的气越是添堵,发泄不出来。
到了夜餐时分,宋义方才回来,这正是士兵们的就食之时。李赞烦恼之极,出去巡查,看到士兵吃的是黑豆马料。且相互都在叽叽喳喳议论着,到处是怨言流语,这一下子激起了他的积怨。
等士兵们吃罢,他再也忍耐不住,站在高处,粗门大嗓地对士兵们说道:“众将士听着,我等冒寒前来,实为救赵而破秦,这是怀王的授命。为何久留于此,不闻进行?方今岁饥民贫,军营已无存粮,而一些人却饮酒高歌,天天鱼肉,不思引兵渡河,往救赵国,合攻秦兵,反说要乘他疲敝。”李赞顿了顿。
“试想秦兵强悍,超赵军数倍,要消灭新立的赵国,势如摧枯拉朽,赵灭而秦愈强,何敝足乘?况且我军新败,主上食不知味,寝不安席,尽发国内士卒,听命上将军。国家安危,在此一举。今上将军不恤士卒,借公谋私,这还是社稷股肱之臣?”
士兵们听得李赞的这番话,知道是在数落宋义的罪状。虽然不敢吭声,但从他们频频点头和面上表情来看,都看出了他们是完全赞同他的意见。
李赞窥透众意,心中已有了计较,于是回营就歇。
而那个宋义,他送走儿子回营,已经酒醉,所以倒头就呼呼大睡,对于李赞的这一番言论,他一点消息也没得到。
翌日早起,李赞以进谒为名,只身带剑去见宋义。那宋义方才起床,正在盥洗。一见李赞闯入,而且是脸色铁青,磕磕巴巴地问道:“你·····你来干什么?”
“杀你!”李赞在牙齿里迸出这两个字,然后从容走到宋义身前。宋义知道李赞的厉害,一时手足无措,人僵在那里,动弹不得。李赞手起剑落,宋义的头颅滚了下来·····
李赞手提着宋义的首级,走出营帐。有些将佐士兵正传李赞提剑入帐,他们围在四周等待事变·····
李赞出帐,对那些前来帐前看究竟的士兵言道:“宋义与齐私通,谋叛楚国,我奉楚王命令,把他斩首!”他把宋义的人头掷于地上,那宋义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来不及合上····
士兵的不满早就被李赞点起来了,这时见到李赞杀掉宋义,有的赞成,有的漠然,都没有惊诧之感。
“建立楚国,本就是项家功劳,今天将军诛乱有功,理应为上将军,统帅全军。”
几位跟随李赞多年的将军说道。
“这事应当立即禀明楚王,静候旨意。”李赞谦虚地说道。
在这些将佐中,有许多就是跟着项梁李赞从江东出来的人,现在既然宋义已死,还有何怕?他们说道:“项将军,军中不可一日无主,何妨先摄行职务,再候王命不迟。”
随即,那些本来观望的士兵也一齐喊了起来,支持李赞,同声拥立他为上将军。李赞倒还有分寸,只给自己封个“假上将军”。
范增进帐言道:“将军,斩草要除根,军中虽然没有宋义的根,但行途上有,将来齐国会有……”
“你是说那个被送到齐国去做丞相的宋义的儿子?”李赞急道。
“不错。”范增点点头。
营帐中,为首的有英布、薄将军,还有一些是江东旧将。李赞立即命令一将军,带着两个心腹,去追杀宋义的儿子宋襄。然后又拟一道呈文,上报楚王,诡称宋义父子,谋逆不道,已由大众公同议决,诛死了事。他还在呈文的后面,签上了范增及其他将领如英布、蒲将军的名字。
楚王收到李赞先斩后奏的呈文,呆了半晌,明知这是被李赞夺了权,但也没有另外的人去领兵打仗,更找不到其他人去节制项羽,只好将错就错,派出使臣,任命李赞为上将军。
李赞既然受命,也就不再含糊,他立即命令英布和蒲将军两人,各领一支万人队伍,渡河前进,自己和范增带领其后续部队快速跟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