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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诸侯建国

花开几朵,各表一枝。

这真是一个乱世出英雄的时代。

···········

除了陈胜、李小超和项梁叔侄这二支起义军之外,整个河南、安徽、江苏和山东都乱了起来。这些地方因离秦京城较远,而得了地理之便。

再说陈胜吴广的起义队伍,为了扩大战果,一支军征北,一支军扫西。征北之军,由魏人周市当主帅,北略魏地。周市引兵到达狄城,狄令同守城池。

这狄县(现今山东高苑县西北)是春秋时齐国的地方。县令延请原齐王的遗族田儋来协助守城,授命他为城守。因为在齐国,这田姓是王族也是大族,有着强大的地方势力。有了田姓族人的支持,无疑就增加不少的人脉。

岂料田儋等人既然是王族,被秦灭后也如项梁项伯他们一样,一直不甘心被灭的命运,总想报仇复国,这下机会来了,岂肯放过。于是田儋便与从弟田荣、田横等商量,如何谋求自立。

田儋绑起自己家中的一个家奴,押送县署,说是这个家奴私通陈胜的军队,要求县令处置。随着前去的还有田姓一些子弟。县令不知是计,还道是田儋等人忠心于他,对于固守县城精心竭力,于是贸然出迎。那田儋见机将家奴往县令那里一推,说道:“家奴通敌,请县令处置。”

那家奴身上绑的绳索是一个活扣,此时双手已解,在他撞向县令之时,手中已握有短剑,径直刺向了县令的前胸。只听得县令“哎呀”一声唤,那短剑正刺中县令心脏。田儋复起一剑,将县令杀死。

于是,一切都照着那项梁的样子,田儋当场晓谕百姓:

“现在各诸侯都纷纷起事,背秦而自立,我们齐人如何能够落后?况且齐国是个古国,由田氏为主执掌百数年,我身为田氏后裔,理应光大齐国,恢复旧物……”

用不着他多讲,大家都无异议,于是田儋遂自称为齐王。

田儋立即募集新兵数千人,加上原来的守城士卒和自家的家丁,以及城中豪吏子弟,出城去击周市。

周市在前一段的攻城略地中,实在是过于顺利,几乎没有遇到过抵抗。而进入魏地之后,也是顺风顺水。因此麻痹大意在所难免。在他疏忽之际,急见城门大开,齐人连同马队、车队和歩卒一同冲杀过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只得边战边后撤,后面逃跑得慢一些的军士已被齐军杀死。

周市虽然主力无损,也不敢贸然决战,便退回到了魏地。

而田儋却不失时机地宣传说击败了张楚军,于是他名声大振,争相来投军者十分踊跃,齐军势力也渐渐壮大起来。

周市退居魏地,见齐国军队日众,知道很难加以平定,就采取了屯兵观望态度。陈胜见周市按兵不动,便来文申斥。魏人于是悄悄献计,唆使周市自立为魏王。周市对魏还存在忠心,说道:“市乃是魏人,魏国原己有主,只是被秦消灭,要想凝聚魏国,必须请出魏主后裔称王,这才显不出忠臣本色,我岂敢自立!”

魏国有一个魏公子咎,已投效在陈王帐下。周市立即派出使者去迎公子咎。

陈胜在这个问题上态度是犹豫的,他既想恢复秦末诸国,又怕那些自立为王的国家不听他招呼,因此周市派人一共来回五次洽商,陈胜才同意放归魏公子,命咎返魏建立魏国。他同时也任命周市为魏相,辅佐魏王。

到了这个时候,中国大地上除了秦国还没有消灭外,已经出现了楚、赵、齐、魏四个国家。

这也是秦朝末年的一个必然现象,在各支各派起义军风起云涌的时候,也掀起了一股复国潮流。那些被秦消灭了国度的后人们,极力想要恢复以前的国家。这实际上反映了民众还有恋旧情绪,他们憎恨秦国的**,也就怀念原来的国家与国君,至于那些国君是否腐败无能,以至丧国灭族,他们早已忘记。

陈胜占领陈郡之后,有大梁的两个才士来投效陈胜。一个叫张耳,另一个叫陈余。

这两个人都籍属大梁(今开封西北),两家住得还不人远,从小相识。陈余很佩服张耳的文才学识,张耳也欣赏陈余的饱学苦读,因此结为挚友。不过,张耳年纪大,陈余则很年轻,于是陈余对张耳就像对待父辈一样尊敬。

张耳原是魏公子门客,因为犯事逃奔到了外黄县(今天的兰考与民权县中间地方)。原来不过是想隐姓埋名,避一时之祸。谁知名声是挡不住的,他在当地又成为一方人物。

外黄县一家富翁的千金,生得花容月貌,艳名四播,偏那月下老人系错红绳,嫁给一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庸奴。喝酒赌博,赌输之后就逼着妻子去向岳家讨钱,酒醉之后又对娇妻饱以拳脚。

这女子不堪忍受,就逃到父亲的好友家中。这位父执对她也是同情之至,见她哭得梨花带泪,就说道:“哪有如此不懂事的混球,贤侄女,你如果真不想过下去,我倒看中一个人,这个人是个风雅之士,有为才子,你如果相中,我叫你父亲去退婚便了。”

这女子此时对庸夫早不抱希望,于是便由着这位父执做主。这一日,这位父执请来张耳饮酒,让这女子在后窗偷窥。这位父执还在席间故意引得张耳高谈阔论,好让女子听见。

女子见到一个俊俏郎君,听声音又是个学富五车之辈,哪有不允道理。等父执送走张耳,还没问及女子,她己连点好几下头。

于是这位父执去找女儿的父亲,讲明情况。原来因为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老父亲也就只得叹息声声无可奈何。现在见女儿浑身伤痕,又有朋友出面,老父也下了决心,将那庸汉找来,讲明要退婚,问他需要多少钱才肯写下休书。这庸汉确是个只认钱不认美色的蠢才,于是答应退婚了事。

就这样,张耳凭空得了一个美妇,还加上美妇家的许多财产。

有了这两样东西,张耳这个“潜虫”又像是到了惊蛰之时,复苏过来,重新结交权贵,联络远客,很快,他的声誉达及魏廷。魏主也就不记前嫌,反而下令让张耳当了外黄县的县令。

陈余的经历与张耳类似。

陈余不但好读书,也好游历,他来到赵国的苦寒之地,也碰上那么一个富翁,愿意将女儿嫁给他,这女子长得也是上等姿色,所以陈余也一下子落入了温柔乡中,乐不思蜀。

可惜一切都好景不长,其时正是秦朝大肆扩张,秦灭魏国,张耳失官;赵国灭亡,陈余无处可去,也避到了外黄县,与张耳为邻。更糟糕的是,张耳与陈余两人名声都在外,秦廷发出布告,通缉二人,那布告上面,惶然写着这样的字样:“获张耳赏千金,获陈余赏五百金”,秦廷所以这样,并非是网罗人才,而是希望人才不为他人所用,想抓住这两人,砍下他们的脑袋。

两人惶惶然带着夫人逃跑。他们从外黄逃到了陈县,又隐姓埋名住了下来,做了里正监门。

陈胜正好拿下了陈郡,并有称王道孤之意,这两人看到有出头露脸、展示才能的机会,于是双双求见陈胜。

陈胜虽说不知道这两人是何方神圣,可这陈郡地面上知道他们的大有人在,所以身边的人马上介绍了这两人的情况。陈胜也就摆出爱惜人才姿态,放下身段,命人快请他们两人进见。

陈胜将两人引入前座,向他们问计。

那张耳答道:“秦皇无道,破人国家,灭人社稷,绝人后嗣,疲民力,竭民财,暴虐日甚。今得将军发迹至陈,亟欲以王号自喻,我认为不可取。愿将军不要着急称王,赶快引兵西向,直捣秦都。一面立六国后人为王,自植党援,裨益秦敌,就能分散秦朝实力,而我方则日见强盛。将军将能顺利诛除暴君,据守咸阳,号令诸侯。诸侯本来己亡,是将军扶持他们成立,所以自然而然地都会感激于您。这样天下悦服,帝业成就,比今天抢着称王要好得多。不知将军然否?”

接着,陈余又补充道:“将军不欲平定四海,倒也罢了,如果有安邦之志,宜图大计。如果偏安于一隅,就马上称王,恐怕天下都怀疑将军,怀挟私意。待至人情失望,远近灰心,到那时将军就后悔都来不及。”

陈胜听了两人的话,觉得很不是味道,一时默然,对这两个人的热情也冷却下来。

陈胜就是这样一个佣耕起家的贫民首领,文化程度不高,野心却不小,现在得了陈地,又听得陈地父老劝他称王。

因此,他陈胜能否当上一个“王”,是日夜的盼望,也已经水到渠成。现在来了两个认不清方向看不准火候的家伙,竟然叫他不要称王,而要先扶持那些灭国的诸侯称起王来,那如何能行?他陈胜难道是为着那些诸侯打的天下嘛?

真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陈胜只得说道:“两位先住下来,容陈某再考虑考虑。”

这两人也看出了陈胜有不快之意,便想告辞,但再一想他们能上哪里去?现在天下不在秦朝之手便在陈胜之手,如果离开陈胜,到哪里都不会安全。于是只得暂时栖身于此,到时再作计较。

陈胜根本没听他们的,竟然自立为王,名曰张楚王。而在分封投效者的时候,也只封了他们两人一个参谋的闲职。

陈胜这时为了扩张地盘,封吴广为假王,也就是代理王的意思,令他监督诸将,西攻荥阳。吴广领命出发。张耳、陈余也想借机会离开陈胜身边。两人商量之后,由陈余出面向张楚王献计。

“大王举兵梁楚,志在西讨,入关建业,恐怕一时顾不上河北之地,臣曾游赵地,素来知道河北的人情地势,还结交了许多豪杰之士,今愿请领奇兵一支,北上攻略赵地。一方面是与假王形成掎角之势,以牵制秦军;另一方面是为了抚慰赵地之民众,这岂不是一举两得?”

陈胜听了,也认为这是一条蛮不错的妙计,但是他对这两个人仍然是不怎么放心,就选了故人武臣为将军,邵骚为护军,督同张、陈两人,一共是领兵三千,往征赵地。而张、陈两人的真实职务只是个左右校尉,是武臣手下的帮办。这两人明知陈胜不信任他们,只得忍下不说,随同武臣一起,渡河向北方进发。

武臣自白马津渡黄河,沿途得到了各郡县百姓的支持,一路走一路扩军,不久就扩展到了好几万人马,他的野心也就膨胀起来,让部下推举他为武信君。

这武臣在旬月之中就平定了三十余座城市,乘势进入邯郸县。这原是赵国的都城,武臣当然以为自己更了不得。但在这时,征西的队伍失利,周文败报,而武臣的所作所为,也有人在陈胜面前参他怀有异心,这武臣就有些害怕。

时时在窥测情况的张耳和陈余当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好的机会。

这两人对武臣说道:

“陈胜起兵蕲县,才打下了一个陈县,就称了大王。我们劝他立六国之后,他就是不愿意,其居心可知。而将军只率三千人,在月余便攻下三十余城,此功不可不伟。如此大的一块地盘,若非称王,有谁能镇得住?但陈胜好信谗言,将军现在已被宵小构陷,再打下去,功高盖主,我们看将军不如就自称王,脱离陈胜的羁绊,免得受意外之祸。我们愿意竭诚支持将军,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一听自己能够称王,武臣当然高兴,只是他还有些犹豫,这样一来就要与陈胜决裂。

两人又道:“想来将军是个重义之人,不愿意背叛楚王。但是将军请想,这样再打下去,你的地盘比楚王的大,功劳又比他髙,万一楚王听信了部下谗言,对将军下毒手。那时悔之晚矣!”

武臣于是打消顾虑,就此以邯郸为都城,辟城为坛,重修旗帜,堂皇高坐,朝见僚属,开始南面称孤。因为这里是赵地,他也就自封为赵王。

自然,这两个劝进的人也得到了莫大的好处,武臣封陈余为大将军,封张耳为右丞相,原来的护军邵骚为左丞相。

一切就绪之后,武臣就修书一封,派人通知张楚王陈胜。陈胜一听到来报,怒不可遏,就想立即屠杀武臣的家眷,发兵去攻打武臣。

但这种想法立即就被上柱国蔡赐制止,蔡赐对陈胜说道:“大王,秦尚未灭,您立即杀武臣家属更发兵去攻打,这就是我们义军先打开内战。大王请想,我们偏安陈地,西方有秦,北方有赵,都成了敌人,势必就多一个敌人。”蔡赐顿了顿接着说,

“现在凭我们手中的兵力,灭秦尚不可知,焉然同时灭赵?何况现在武臣的地盘军力都不亚于大王,一时又如何灭得了他?以臣之见,不如派人去贺,让他暂安其心,并令他速速攻秦,遥援周文。这样两下里没有撕破脸,他又是大王的旧臣,不见得不听大王的意见。如果他同意了,那么我们至少没有再多一个敌人,而增加了一支盟军。只要等到秦国消灭了,何愁收拾不了一个赵国?”

陈胜压了压怒气,也觉得蔡赐的话是对的,只是他那口气,却很难消除,于是且将武臣的家属迁入王宫,变相把她们软禁,再封张耳的儿子张敖为CD君,派人贺赵。见到使臣与贺信,张耳等都知道陈胜的意思,表面上高兴,宴请使者,暗地里也想好了应对之策,以告赵王。

“大王据赵地称王,必为陈胜所忌,他欲灭大王而后快。现在不敢,还派人来贺,足见怀着诡谋。他用的方法是想拉我们抗秦,若打败了秦,当然都是他陈胜的功劳,如果我们败了,正好称了陈胜的心愿。现在大王最正确的方针是虚与委蛇,假装答应,但我们绝不出兵西向,而是乘楚军与秦军两下斗争的时候,再北收燕代,南取河内。如果能得这两个地方,就是楚灭了秦,他也奈何不了大王。”

赵王连连称是。

就这样,等陈胜的使者回去之后,赵王武臣就发了三路兵马,一路由韩广略燕,二路由李良略常山,三路由一位张姓将军进军上党。这三路军立刻上路,却没有一路人马是去打西秦。

凡是那时的起义将领,只要有了力量与可能,没有一个不想称王道孤,而那些被灭国度的贵族后裔,也没有一个是不想复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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