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清脆,小湖荡漾,崖底风光明媚。苏薇跟着阿昊坐在湖边钓鱼,掉下来三天了,对于上面情况一无所知。
问了阿昊,才知道现在整个皇宫已经被宸祥给控制了,皇帝病危,宸祥距离那皇位仅是一步之遥。苏薇心里压抑的生疼,为什么一定要争权夺位?闲云野鹤的生活不也很好吗?深深叹了口气,也舒缓不了心里的阴郁。
“叹气做什么?在想他?”阿昊钓着鱼,侧眸看过来,他的眸子变成了浅蓝色,脸色也苍白的异常,配着那红红的薄唇,有些像外国那些常年不能见阳光的吸血鬼,倒有些魅惑妖气。苏薇也擦觉到他的异常,可瞧着他那健康的身体,也没在意。
“不是,”她沮丧的摇了摇头,怎么还会想他,她都已经决定忘了他了。“我只是在想,世人为何要去追逐名利。像你们这样,每天斗来斗去,靠着算计别人过日子多累!没错,当皇帝是好,可以坐拥整个江山,可是那又如何,死了之后,一样什么都没有了!我觉得与其那么累,还不如放手,去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多自在。。。”
阿昊看着鱼竿顶端,许久才完了弯嘴角:“你总能令我看到另外一个从没想过的世界。”
这算是赞许么,苏薇娇柔的小手搭到了他的肩上:“所以,你没赢那一仗也未必是坏事,他爱当皇帝就让他去当好了,反正受累的是他,以后死的早的肯定也是他。。。”
“想不到你会这么说他!”
苏薇自嘲笑笑:“人嘛,总要经历些什么,才会明白些什么。。你呢,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么…”阿昊忽然勾唇笑笑,放下鱼竿双手捧起了她的脸:“小姑娘,如果最后我们都能活下来,就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苏薇的视线终于落在了他的脸上,他不再是以往不正经的形象,那淡蓝色的眸子写着认真,能在他的脸上看到这个表情的次数并不多,印象深刻的一次便是他说那句坐的高看得远的时候。透过他炫目的蓝眸,她仿佛看到了另一双琉璃般的黑眸,曾经,那个人也深情跟她求亲了;可是到头来,不是妻子,是棋子。。。。
“胆小鬼,跟你开个玩笑,怎的还哭了!”恍惚间,他已经放开了手,苏薇这才幡然回神,发现自己眼眶又红了,擦了擦眼睛道歉:“对不起。。”
“跟我说对不起做什么。。哎哟,上钩了上钩了!!”他的鱼竿忽然沉下去几分,拉上来竟是条大鱼:“哈哈,小姑娘,中午有烤鱼吃了...”
。。。。。。
阿昊带着苏薇在谷底待了安静的几天,没有人找到他们,也没有人打扰。除了球球。
那时苏薇正靠着窗子发呆,大脑一片空白,有只小鸟飞到了她的手边,叽叽喳喳的啄了她的手半天,她才擦觉,惊呼:“球球。。。”
球球就势滑到了她的手掌心,打滚,圆鼓鼓的身子不停的蹭着她讨抚慰。苏薇有些好笑,伸出手指刮了刮它柔软的肚子,它马上快活的叽叽喳喳叫起来。惹得苏薇终于露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轻笑。
阿昊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球球:“小奸细来了。”
奸细。。。。没错,球球确实是宸祥安排在她身边的,他说是为了保护她,每次有危险都是球球在报信。它也确实很神奇,不管她在哪,总是能及时的找到她。那么这次,苏薇惊讶的抬起头来看向阿昊,这次球球也是宸祥派过来寻找她的?!
阿昊点点头,从苏薇手里拿过球球:“所以说这个小奸细留不得。”
球球被转移到了阿昊手中,陌生的气息让它挣扎,可是见主人在身边它也没有多反抗,冲着苏薇叽叽喳喳叫着。阿昊手中银针一闪,苏薇心一慌,赶紧从他手中抢过球球:“不,不要!”
球球是宸祥安排的不假,但是一直养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从来都是保护她的,并没有害过她。苏薇转身走到屋里,找出笼子把球球关了进去:“关起来就好了,没必要赶尽杀绝。”
“你就是太善良了。罢了罢了…”阿昊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收起了银针:“以前给你的笛子在吗?我教你吹笛子吧?”
“在,我上次回去的时候顺便带出来了。我来给你拿!”那次回去找春喜,她收拾了一个包裹给她,里面便有那半截玉笛。
阿昊也从怀中掏出了半截玉笛,打量了一下,凑到唇边吹起来。
苏薇不由凝神,阿昊吹笛子真的很好,曲调婉转蜿蜒,优美却又带着惆怅,似乎能将人心中最柔软最悲伤的部分勾出来。他吹笛子的样子那么入迷,淡蓝色的眸子里是迷离,飘渺的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苏薇的心里竟然有股说不出的心酸在蔓延……阿昊,这就是你心里的世界吧?
待他吹完,苏薇已在不觉间湿了眼眶:“这是什么曲子?”
“这是惠誉嬷嬷教我的,她说这是我娘最喜欢的曲子。小的时候每次想念娘亲,嬷嬷便让我吹这个曲子,说是娘亲在天上可以听到,她会保佑我不受伤害。”阿昊勾出一抹苦笑,“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也知道那只是惠誉嬷嬷用来安慰我的话,但是每到失落难过的时候还是喜欢吹这个曲子,因为会让我的心平静下来。”
“那么,你的娘亲。。。”苏薇迟疑,不知该不该问,一直好奇他怎么会是混血儿,难道他娘是外国人?
阿昊摆弄手中的玉笛:“他们说的没错,我的娘亲是个奴隶,从遥远的异国被贩卖到北楚。后来被献给了皇帝,皇帝只宠幸过她一次就将她关进了长信宫,在那里她被当成异类受尽宫人欺负,最终郁郁寡欢而死。”他的眼中聚满了恨,手也不觉握紧:“我恨那个男人……”
这是阿昊第一次跟她说起这些,他心里那些悲伤的故事,苏薇泛起一抹心酸,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默默伸出手握住他的。
阿昊偏头一笑:“所以小姑娘,好好练习这首曲子,以后遇到困难了就吹一吹,我在天上听到也会保佑你的!”
“瞎说什么呢!”苏薇擦着眼泪白了他一眼,心里更是凄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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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陵王府气氛凝重,虽然对外宸祥依旧是那个亲民亲和,与民为善的王爷,可是只要是有点眼色的人,都能看出他情绪不佳,府中人谁也不敢多吱一声,生怕犯到了刀刃上。
最烦躁的莫过于龙震天跟柳若兰了,原本故意放走他们之后有派人追踪,却跟丢了,他们消失在了山崖上。虽然西陵王中了蚀骨散已难有翻身之地,但一日不除始终安不下心来;更别说那个苏薇了,王爷因她这般情绪不正,怎还能留?
隐之这边情况也不妙,他们三人虽说没有直接伤害到苏薇,心里却也是惭愧的。他们也暗中派人出去寻找,却是一直没有消息。秦真知道全部真相之后,一气之下要离开,江少陵软磨硬泡才将她留了下来。
马韵诗也不好过,见着宸祥一日比一日阴郁,她心里比谁的着急。总是放心不下的去看他,却一次次给他挡了回来。心里自然苦闷极了,什么时候她也沦落到贴冷屁股的地步了?她可是骄傲端庄的马家大小姐,做什么要一次次的委屈自己?可是,却还是一次次败给了自己的心。
深秋的天气有些凉,宸祥只身着一件白色单衣靠在软榻上喝酒,露出了大片宽阔胸膛,塌下东倒西歪的放着几个酒坛。有丫鬟送衣服进来,怯怯的低着头路过他走向柜子整理衣物,理着理着,忽然举起什么叫起来:“王爷,多了个这个!”
“什么?”宸祥侧眸瞥了一眼,却将那小丫鬟吓了一吓,两手捧着送上前来:“是个玉扣儿!”
宸祥从她手中夺过玉扣儿,眼神一深,似乎明白了什么。手中的坛子随手砸向地上,摔个粉碎,小丫鬟吓得跪了下来:“王爷。。。”
“滚!”
那小丫鬟吓得一抖,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宸祥将那玉扣儿放到了心口,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眼中痛楚流溢:“原来你都听到了,难怪。。。薇儿啊薇儿,原来如此。。”他又拿起榻上的坛子灌了口酒,似乎醉了便可以忘记痛苦一般。
马韵诗一进来便看到他在喝酒,急切的上去夺瓶子,却给他一把推开,坐到了地上,手掌按到碎掉的酒坛上,血溢了出来,酒浸着伤口,又疼又辣。她忍着疼低声恳求:“臣妾求王爷不要再喝了。。。”
宸祥也不看她,只是看着自己的手中的坛子,口气冰冷:“出去!”
马韵诗终于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坐在地上擦着眼睛。忽听外面有丫鬟请安的声音:“参见芙贵妃。”
芙贵妃来了么?马韵诗忽然仿佛看到了救星,抬起头来,便见着雍容美丽的芙贵妃进来了,眼泪更是抑制不住的下落:“娘娘。。。”
“好孩子,”芙贵妃上前扶起了地上的马韵诗,拿着帕子抱住她流血的手掌:“先下去把手包扎了,这里交给本宫。”
马韵诗点头,身后便有丫鬟来扶她,待人全都退下,屋里就剩下了他们母子二人。看着自己儿子这么颓废,芙贵妃叹了口气,上前:“祥儿,你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