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前走越冷。陈胜不由地颤抖起来,太冷了。
从早上到现在,除了吃过几尾小鱼,再没获得任何能量补充。继续这样下去,很容易因无法补充体力而失去知觉。
四周树木已经挂上冰凌,地上有层薄薄雪层,寒风呼啸而过,带走所剩无多的温度。肌肉痉挛发颤,好不容易产生出的热量,又随呼吸吐出体外,形成白雾,夹着风雪打在脸上。
陈胜没料到,当初决定逆流而上找同伴想法是好的,只不过现实情况是温度越走越低。从地理学角度来说,上游和下游两处温差不可能这么大。一成不变的环境,还让自己愈发疲惫,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现在停下来,那么等运动热量消失后,自身将面临极大危险。或者改变决定往回走,虽然看似远离了低温威胁,但同时也离约定地越来越远。”
“前有狼,后有虎,夹杂中间最不好做了。人丑无青春单身欠说法,漂流我得漂得漂得意的漂,谁知河底冒出个大怪物,像塔姆不说,开进隧道绕过山腰让自己来此神奇禁地。”
“你说禁地千万种,damnit偏偏天气流?莫非禁地主人是女的?因为太过高冷,所以禁地也跟着高冷?”
“额,这种时候就别比比了。居然还作死讲冷笑话,你是争着当炮灰还是抢着去自爆啊?”陈胜嫌弃自己,嫌弃起来连自己都打。
“寒冷的天气,凛冽的北风,真不知道抗日名将-杨靖宇先生,是如何在百万大山中,和日寇抵抗周旋的,我觉得光是找吃的都挺麻烦。”
“小李子你演的电影当中啊,就没我不喜欢的。年轻时最喜欢看《逍遥法外》,英气逼人,狂拽帅气吊炸天啊。想要什么直接DIY,一刀90级,不带打怪升级刷副本!”
半明半寐间,陈胜开始自言自语,慢慢失去知觉。很快,他将蜷缩在树丛下,昏昏沉沉睡过去。
视线中最后丝清明,千篇一律风雪中,似乎有什么暗红色东西闪过。
陈胜长长吸了口气,打起精神,举步维艰慢慢走过去。
“这里不是沙漠,应该没有海市蜃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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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前面这块墓碑,似乎是它散发出了寒冷气息。
“阿嚏!好冷!”陈胜不由得哈着手掌心,双腿抖动起来。
石碑方正,呈暗红色,上有龙首做屋檐,下有巨兽做基座。雕刻纹饰精致华美,刻有3排未知碑文。整体抛光,从上往下逐渐变大变宽,既增加了石碑稳定性,又增添了美感。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那几排碑文陈胜不认识,但他好像能感受到字里行间的悲伤。如同有人用钝刀,在心里慢慢来回切割。
陈胜愣在原地,心漂泊白云外苦海泛起爱恨。看着远处墓碑,突然感觉眼角似要掉下泪来。
重重紧锁的情绪,仿佛瞬间被它打开门扉。禁地日升月落,孤独如石碑拥有无数过去故事,陈胜今天带来了好酒,醉生梦死问君愁莫愁。
生活不如电影,没有那么简单一帧的“十年之后”,许多痛苦都能忽略不见。人与人之间沟壑,有什么样的注意事项,才能够去填补?
忘记爱过你的感觉,就像去躲着头顶那一弯明月。
时间旅途上,总会遇见一些人。这些人,甚至可以精确到,只为遇见你。
笑容的曲线还挂在脸上。下一秒,却要把咧开的尺寸,一分分收回。
陈胜想起那篇少时不懂的文章,里面有句话现在读起来却是惊心动魄,辗转难眠:“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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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黄黄久未露面,一直没任何反应,前几天安静得失去踪影,百转千回该丢的时候都没丢。现在突然跳出来,在怀里震动。
“嗯?谁给我打电话?怎么有东西震动?”
陈胜擦擦眼泪,手往怀里一揣,摸出黄黄。正想说什么,黄黄迫不及待朝前方石碑飞去,火急火燎如看望曾经老友。
“什么情况?”陈胜摸头不是脑,跟着抽风黄黄往前走。“真是的,前几天都没见到丫,这时候冲动什么,遇见美女了啊?因缺思挺。”
突然,在石碑前黄黄停住了,扭了扭身躯发出乐音来。风搔如陈胜愣在当场。
“黄黄居然能吹奏歌曲?!人类还能阻止它吗?虽然从理论上说,黄黄本质真是根竹管。那既然是根竹管,貌似打个洞就可以吹萧了?”陈胜被自己的推测吓了跳,整个人生都不好了。
黄黄不管世界观快崩溃的陈胜,自得其乐吹奏起来。
其声呜呜然,像是伊人嘤嘤哭泣,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曲间悲戚苍凉,逼得人愁肠欲断,安河桥北塞外寒霜。遥望天际,陈胜试图把眼泪收进一场风雪中。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
听着黄黄凄婉竹笛声,陈胜收起玩笑心思。黄黄让他感觉到这块石碑,像颗孤独星球,即使星球里养育有数十万种生物,却没一个是同类。
他忍不住想用手去安慰。没有深夜痛哭的人,不足以谈论人生。因为懂得,所以慈悲,陈胜放开自己内心,去触摸着令人感到悲伤的它。
冰冷透过肌肤,像陈胜坚持了4年的冷水澡,浑身毛孔喝了柠檬水般爽利。感觉在叩读,在见证某个传奇的一生。
心有灵犀,陈胜终于知道碑文写的是什么了:
“吾爱,愿好,愿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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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陈胜痛苦嚎叫起来,丝毫不顾忌是否会引来狼群。
顾不上了,刚才怀古悲秋句花残满地伤走文艺路线真爽的陈胜,手里像爆发了密集恐惧症,蜱虫莲蓬乳空手指什么的全给他上了!
有无数酥麻和电流在身上流串,肌肤、骨骼、神经和血液跟随着在翻滚,凝结,然后被再一次打碎,击穿!
在最为空洞的时候,手上石碑化作清流,化做弗雷尔卓德最寒冷的风霜,透过血肉,往陈胜身体所有经脉灌去!
陈胜再嚎叫一声“啊!!!”
他现在全身被活生生劈成两半。一半如同被极限电压不断电击,躯体不受控制的颤动跳跃;另一半被冰冷力量塞进来,逐渐腐蚀冻僵所有知觉。偏偏他还如此清醒,感受着非人折磨。
“杀了我吧!!”
如果现在手上有一把左轮手枪和10发子弹,他一定不会给自己9枪!
黄黄怡然自得的吹着小曲,似乎周围一切和它没有任何关系。当然,此时陈胜是完全注意不到它的。陈胜就是棵正在蹂躏的白菜,谁遇上都可以做成水煮肉片搭点素,或者做成泡椒凉菜也不错,只是腌制时间更久些。
他像癫痫病人,自顾自抽着。
黄黄终于停止吹奏,慢悠悠来到陈胜头顶。盘旋了几圈,上下摇晃,似乎在嘲笑陈胜可怜的意志力和身体素质。最终,犹豫再三,飞到陈胜面前,把竹管前端小心翼翼搁在双眉之间。
痛苦中,陈胜感觉有个太上追9加11橙色极品紫金葫芦把身上所有刑罚吸走,拯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中,眉宇间挣扎神色稍稍缓解些。
全身出了场大汗,神经一紧一松间失去控制。
他在石碑旁,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