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万历六年,正是一年一度的打鱼大季,当时共有六艘船,30位刘河镇的渔民共同驶出口岸,就在他们抵达入海口的时候遭遇了一群海盗的袭击,几乎全部身亡,除了8名渔民通过散落的船板游到崇明附近的无人岛才得以生还,但因他们当时也身受重伤,在回到刘河镇的不到半个月里相继死亡,后来这些死者的家人把尸体抬到太仓州衙门口,请求官府出兵围剿海盗,但当时的太仓知州陈大统以近年沿海倭寇横行,官府已粘贴过告示提醒沿岸渔民为由,拒绝出兵,并威慑假如这些死者家人再聚集州衙门前将从肃定罪,并令衙吏将尸体强制抬到义庄,后来死者家人也作过小段时间的抗拒,最后还是只能无奈的将尸体领回家中安葬!
可自从那次义庄停放尸体之后,附近的居民经常半夜听到鬼哭狼嚎之声,久而久之,惊恐的百姓只能迁往他处,义庄就这样慢慢的荒废了,即使义庄出来就是一条通畅的官道,但是过往的商人一到夜暮都不敢从那经过,后来当地的百姓就称那为“鬼门关”!
听完乞丐述说的这段往事,袁可立不禁为之一震,他忿忿不平道:“为官就要为民,历来沿海虽屡遭倭寇侵扰,但作为父母官不应以此为借口而忽视百姓的诉求,即使不能擒拿贼首,也应尽量安抚民心,沿岸的百姓本就以打鱼为生,如今却遭此横祸,家中从此无依无靠,作为官府应加以体恤,关心这些死者的后事,也算是给亡灵的一个交代!”
“难喏,这天下哪里有一个好官,这当官的可都是吃人的老虎”乞丐也顺势发出一片感慨。
看着乞丐满腹哀怨的样子,李二保打趣的说道:“你不睡得挺香嘛,我就奇了怪了,既然这里这么可怕,你还敢来这睡觉!”
乞丐听罢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太仓城的周大人最见不惯我们这些乞丐在街上摇摇晃晃了,那些衙役们经常驱赶我们,你说我除了来这他们不敢来的地方我还能去哪?”
“说的也是,估计这鬼都懒得收你的命”李二保说道!
“鬼,有时候人比鬼可怕多了...”没等乞丐说完,袁可立便问道:“问问你小哥,你呆在这多久了?”
“我基本每天都会来这,只是时间不固定,衙役们什么时候赶,我就什么时候来这”
“那你可知道太仓最近发生的一件和扶桑人有关的案子”
乞丐仰起头作回忆状,随后手指头上下摆了摆,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是不是扶桑人我不知道,最近衙役倒是往这里送过两三回尸体,有一件让我记忆深刻的是,其中有一具送来的尸体被盖了块白布,但是血还在流,我当时还给吓的”突然乞丐说着说着忽地一惊,用力拍了下手掌,说道:“我看见那人露出的脚,有一只脚上的鞋子还在,而且那鞋子是木屐,现在想想那好像确实是扶桑人一贯的穿着。”
“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听见其他的什么小道消息?”乞丐一开始可能没太明白袁可立想要问的具体是什么,对于袁可立来说他现在不是要确认那死的是不是扶桑人,因为就算是扶桑人也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而是想要知道那人死之前在太仓城到底闹出了什么样的动静!
袁可立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放他自行离去了!
接着当他们推开义庄大门的时候更诡异的一幕又发生了:一颗装着骷髅的篮子从大门的门梁上掉了下来,正好落入二保的怀中,里面还有一张写有‘入内者死’的纸条!
二保此刻倒是显的有点反常,没有被惊吓到,他将篮子放下之后,拿出里面的纸条,对着袁可立说道:“这哪个缺德鬼做的闹剧,大人,你看这到底啥意思?”
袁可立似乎没有听见,因为和装着骷髅的篮子相比,眼前的一幕更为让他震惊:只见义庄院内除了一条通向内屋的小道,两边杂草丛生,散落在杂草中的石块都还留有血迹,一群蚂蚁在围着上面不停的打转,空气中都隐隐约约能问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大人,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二保边说边用手在袁可立的眼前划拉了两下,这时袁可立似乎突然醒觉,自语道:“难道这些衙门里的捕快送尸体来的时候没有发现,看那周仲连的样子似乎没有隐藏什么,想必这其中必定有人可以作祟,先不管那么多了,你们随我进去看看。”
“奇怪,这衙门的义庄连一个看守都没有,这周仲连不知道怎么当的知州”二保埋怨道。
当他们推开内屋的门时,里面顿时传来一阵恶臭味,伴随着晃动的蜘蛛网,显的有点恐怖,如果说义庄外是一道‘鬼门关’的话,那这里可以算的上是‘阎罗殿’了。
“大人,走路小心。”
停尸房的地面可能长期遭受雨水侵蚀,已经凹凸不平了,人走上去都有点摇摇晃晃的。
他们记得乞丐说过的话,第一眼就找到了那具只穿着一只木屐的尸体,掀开遮着的白布,一看,那死状确实和苏州城的血衣锦卫相差无几,快速剥去衣服之后,除了那脖子深深的刀痕,在身上却找不到一处血口,看来死之前没有经过太多的打斗,凶手下手极其狠准。
突然,除了在脖颈后发现了那鬼斗印记,还发现一道失传已久的家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