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子昊邀请阙佳芸和张阳到盛华科技参观。
在前台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乔子昊的办公室。进门时，乔子昊正在跟秘书对接合同的事：“这份协议，薛总怎么看？”
秘书回答：“薛总认为价格还可以再商量，关键看他们的技术含金量。”
乔子昊双手合十，托着下巴，认真地思索。文件在棕色的桌面上有序安放。几秒后，说：“让市场部和研发部配合调查，等薛总和顾总回来，就上会。”
“是。”秘书拿起合同，走出办公室，经过门时对阙佳芸和张阳礼貌地点头。
“果断，有魄力，乔总真是名符其实。”张阳双手插袋，对乔子昊称赞。
乔子昊爽朗一笑，阳光地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他站起来，说：“不好意思，久等了。谢谢你们赏面，我带你们参观参观。”走到门口，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在盛华公司里游览了一圈，听着乔子昊有条有理地介绍公司的运营情况，风度翩翩，英姿飒爽，阙佳芸可算明白，为什么以前子轩总是说自己弟弟更厉害。
他有抱负，有孝心，子轩生病的时候，他几乎扛起了整个家庭；处理人际关系，他跟张阳一样游刃有余；现在看他的工作能力，跟他所处的位置也是相匹配的。除了女性问题，阙佳芸暂时还想不到他有什么缺点。
相反，子轩总是那么恃才傲物，不近人情，而且老是笑她笨……阙佳芸看着那些液晶显示器，不免嘟嘴，自己怎么就喜欢上了一个IQ300、EQ-300的人呢？估计这些电脑的EQ都比他高……
回到办公室，乔子昊给他们各送上一杯水，放在皮质沙发前。张阳开口：“真佩服你，白手起家成功，都当老板了，不容易啊。我们这些还在给人打工的小人物，只有羡慕的份儿了。”说着准备喝下水。
乔子昊坐在办公椅上，笑一下，双手合十，手肘撑在桌上，认真地说：“想过来吗？”
阙佳芸和张阳同时停住，盯着乔子昊，琢磨着这四个字。
乔子昊补充：“我请你来参观，可不是为了炫耀的。我这里需要人才，而你很适合。”
张阳皱着眉看了乔子昊几秒，不解：“我想，我们还没有很熟吧，你对我都没有最起码的了解，就贸贸然邀请我加入，不怕我会搅黄了？”
乔子昊放开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身子往座椅靠着，露出八颗好看的牙齿，和两个亲切的酒窝，接着说：“如果你是担心专业不匹配，那我也不是学技术出生的。我请你来是做管理的，堂堂一名学生会主席，又有大公司的工作经验，对于我们这种刚上路的小企业来说，你肯定可以驾轻就熟。
“但需要说明的是，一开始我们能给的工资，不如你现在的高，可是如果发展的好，平台和薪酬都会更可观。我们做企业也是为了盈利，我也不想标榜什么理想和意义，但毕竟我们的产品也跟教育、医疗挂钩，正在发展人工智能，我想相比起房地产，你未必不喜欢。”
他抿嘴笑着，提眼看张阳。张阳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思索着。阙佳芸稍稍压低了头，看着身旁认真思考的张阳，而乔子昊看着她，再微微一笑。
还是乔子昊打破了沉静的思考气氛，说：“今天我也加班完毕了，请你们吃午饭吧。”然后对张阳说：“这件事你先考虑考虑，想好了再给我信息，但最好在十天内，如果你拒绝了，我就要再物色人选了。”边说着边把桌面文件整理好，放进文件夹中，带他们离开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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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张阳赶着参加同事的婚礼，先离席了。
阙佳芸要去购置生活用品，乔子昊主动请缨当苦力。
眼花缭乱的超市里，商品多得屯街塞巷，乔子昊和阙佳芸同推一部购物车，优哉游哉地逛着。
阙佳芸问：“你怎么就突然想挖张阳过来呢？”
乔子昊拿起一袋麦片，放进购物车中，笑着说：“刚才不是说了嘛，我需要他这样的人才，当然，也需要他的人脉。”
阙佳芸若有所思地点头，再问：“但你觉得他会答应你吗？”
乔子昊停下脚步，看着她，抿嘴笑了一下：“你觉得呢？你不是更了解他？”
阙佳芸歪着头低眼，看着斜下方，抿着嘴巴，稍微有点鼓气，就这样子思索着。
眼前这副倍感可爱的思考模样，令乔子昊禁不住提起了嘴角的弧度，呢喃自语：“13岁……”
“嗯？”阙佳芸从思考中反应过来。
乔子昊交叉着双手，似笑非笑，略带狡黠地看着她，说：“我说你化妆的时候……感觉还挺像23岁的。”
阙佳芸拧过头，扁着嘴，用眼梢看着乔子昊，以示不满。
“不过我还是喜欢你不化妆的样子。”乔子昊随口一说，就推着购物车走开了，继续逛超市。
阙佳芸蹙眉鼓嘴——这算是夸她，还是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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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超市出来，正要走出商场大门，乔子昊被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撞了一下。双方都马上道歉：“对不起……”“Sorry……”
空气凝固了一般。
魁梧的男子脸上满是意外，不可置信地叫：“子……子昊？”
阙佳芸闻言看了一眼男子，阳刚之气很重。再看看身旁的乔子昊，乔子昊脸上除了意外，还有忍不住的怒气，他锁着眉，没有说话。阙佳芸从来没看过乔子昊生气的样子，她印象中的乔子昊，总是彬彬有礼，阳光开朗，好像从来不会生气。带着疑惑，她的目光在乔子昊和那名男子间，来回打探。
男子从乔子昊的表情判断出自己没有认错人，继续问：“你……回国了？”
乔子昊不言，把视线挪开。
男子看了一眼阙佳芸，皱了一下眉，又问：“新女友？第几个了？”
阙佳芸刚张口想解释，但还没说出“不”字，乔子昊就冷冷地扔出一句：“是又怎样？与你何干？”
阙佳芸呆住，不说话。
男子无奈，吐了一口气，说：“我们已经分手很久了。”
乔子昊冷笑：“哼，这又关我什么事？”说完把左手的购物袋也放到右手，空出来的左手搭上阙佳芸肩膀，推着她走出大门。
阙佳芸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只能随着乔子昊手臂的力度，往前走。
走出大门时，男子再喊了一声：“她也来Ｓ市工作了。”
乔子昊停了一下，依然拧着眉，再抱着阙佳芸往前走。
走到车门前，乔子昊放下搭在阙佳芸肩上的手，但还是不说话。
阙佳芸侧着压低了头，抬眼试探性地看着乔子昊。
乔子昊正视她，没有情绪，问了一句：“你今晚有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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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花拍打着沙滩，洗出了凹凸有致的海岸线。半轮落日浸在海上，在水面倒影出一个完整的圆。余晖铺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水天相接，连成一片柔和暖心的橘红色。风迎面吹来，夹带着海洋的味道。
阙佳芸双手环抱着双腿，坐在沙滩上，身后放着刚从便利店买的一箱啤酒，有几个空罐子零散地倒在箱子旁。她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前方的乔子昊。
乔子昊站在海岸边，时不时用脚狠狠地踹起细沙，然后又捡起岸上的小石子，一个劲儿地往大海里扔，“扑通”一声，就沉******，好像把这些石头扔干净了，他的怒气就能随之消失了。
阙佳芸想起一年前在医院，乔子昊说过，面对女人的背叛，男人也是很痛苦的。听刚才他和那位男子的对话，她大概猜出了因果。
乔子昊停了下来，回头走到阙佳芸身旁，又扔下一个空罐子。
阙佳芸从身后再拿一瓶啤酒，递给他，附上一句：“注意不要过了。”
乔子昊接过啤酒，静默地看着她，然后在她左侧坐下。他打开酒环，一饮而下，目光遥望着海天相接的地方。
太阳快要躲起来了，只剩那与天相接的地方，留下一道残红。海浪拍岸的沙沙声，格外响亮。
“他叫卫成，曾经是我的铁哥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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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子昊的第一任女友，也是他的初恋，叫颜钰。一个很漂亮，又很会讨巧男生的女孩。他们从高一开始交往，乔子昊很喜欢她，对她千依百顺，为了她付出了很多。本来打算和她一起在国内念大学，然后顺理成章地，结婚过日子。
但是高三下学期，他们发生关系的时候，乔子昊发现颜钰并不是处女。后来才知道，她跟自己最好的铁哥儿们卫成劈腿，或者说，颜钰最初跟乔子昊在一起，也是为了接近卫成，只是她舍不得乔子昊对她的好，也对乔子昊的家境有所期待，所以就一直待在乔子昊身边。
他们分手后，乔子昊疯狂地酗酒，胃病就是那时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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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知道了其实我不是什么高官的外孙，好像很失望，哼，后来就跟我那所谓的兄弟跑了，把我当垃圾一样，随手扔开。”乔子昊嘲讽地说着，又灌了一口啤酒。
太阳已经淹没在水平面之下，夜幕初上，天空换上了靛色，一片静谧。
“再后来……我伤了另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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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钰的闺蜜叫凌芯蕊，温婉可人的一个少女，在男生的眼中属于贤妻良母型。乔子昊一开始以为凌芯蕊喜欢的是卫成，还给他们制造过机会。
后来颜钰背叛乔子昊之后，凌芯蕊一直在旁安慰他，不知是乔子昊的报复心理驱动还是补偿心理作怪，高考前夕，他就跟凌芯蕊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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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芯蕊是个好女孩，她跟你还挺像的，”乔子昊转过头对阙佳芸说了一句，“就是那种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可以很隐忍的类型。”
阙佳芸不语，视线从乔子昊脸上挪开，看向深靛色大海。
乔子昊也看着大海，继续说：“本来我也想过一直和她走下去，毕竟对她做了不该做的事，要负责任。可是……哼……我那时良心是给狗吃了吧，她最终还是受不了我心里没有她，加上异地，大一下学期，我们就分了。”他自嘲着，再灌一口。
也是大一下学期……阙佳芸心里冷笑了一下。
乔子昊伸直双腿，双手在两旁撑着往后靠的身体，仰起头看着星空，拖着语气继续回忆：“那之后，我空窗了一年左右，一年后……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反正，就你所知道的，不断玩女人，没有空窗期，哼……”他转头问阙佳芸：“心理学上怎么解释？”
阙佳芸但笑不语，轻轻地摇了摇头。
“哎……”乔子昊长叹一口气，自嘲着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反正我在你心里，就是个渣男是不是？”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阙佳芸，忽而卧蚕上又闪过一丝忧伤和失落，他抿了一下嘴，解释着：“如果我说，我后面那七个女朋友，在跟我交往之前，就已经不是处女了……”
阙佳芸转头，在黑暗中，靠着月光，疑惑地看着乔子昊。
乔子昊歪着头，眼里有淡淡的期待，像孩子做错事般请求原谅：“你会不会给我打多点分？”
海风迎面吹来，从两个人的脸庞间穿梭而过，吹散了乔子昊身上的薰衣草香，把阙佳芸的头发微微拂起。
面对这个时而指点江山，时而玩世不恭的大男人，难得透露的孩子气，阙佳芸忍不住笑了，夹着一声“哎”的叹息，看向大海。
乔子昊坐直了身子，收起腿，细沙上留下两条痕迹。他把拿着啤酒的手搭在腿上，低了低头，重新说起他高中的四角恋情：“这么狗血的四人关系，从那儿以后就结束了，至少是我不再提起了……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想面对的事和人吧……”他顿了一下，再次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阙佳芸，认真地说：“就像你现在一样……”
阙佳芸怔了一怔，拧过头，定定地看着乔子昊，看着这张脸，起初没有情绪，但慢慢地，开始敛起双眉，像是被积压了许久的情绪要一涌而出，眼眶有一点点湿润了。
她别过头，开始不断眨眼睛，拿起一罐啤酒，打开后，喝了今天第一口酒。
看着她一举一动，乔子昊也蹙了眉，叹息道：“我回来也有段时间了，你都没问过我哥的情况，也没见你主动提起他……”
阙佳芸抱着双腿，抬起头。
月亮已经高挂在空中，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都说月明星稀，但此刻除了能看到月华照耀，还有不少星星，就像高三生日的那天晚上，在天台看到的景象一样。
阙佳芸深呵了一口气后，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如果他情况不好，你自然会告诉我；如果他没有大碍，我问不问又有什么不同呢……他安康，就好。”
你若安好，一切都好。
“你没有想过重新和他在一起吗？”这个问题，乔子昊也多次问过他哥哥。
“我……”阙佳芸哽咽了一下，又呵了口气，“我有个关系很好的师姐，她和她的初恋情人分手后，走散了一段，结果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和初恋情人结婚了。我好羡慕她啊……”
阙佳芸放下啤酒，站起来，细沙从裙边散落。她往前走了几步，留下一行脚印，仰头看着月亮，情绪开始波动，喃喃地说：“可惜啊，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幸运……有些人的出现，只是为了成就一段美丽的邂逅……我们……我们的路不一样……”
她低了头，闭着眼，对着大海，嗫嚅着：“所以……我以为……自己不提起的话……会有一天……能忘掉的……”她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句，勉强地让自己嘴角弯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不经意地侧过头，看向乔子昊。
月华四散，打在阙佳芸身上，一席白裙随风飘扬，散发着淡淡的海水苦涩味。她脸庞的弧线被润白的柔光抚摸着，似乎要慢慢地把她隐去。泪珠渐渐充盈眼眶，但只在里面来回流动，没有跑出来。她苦笑着，在圆月之下微侧着身子，脆弱地立着，透着淡淡的忧伤，好像一阵风就能将她卷去。
乔子昊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阙佳芸郁伤的眼神，对乔子昊有一种销骨噬魂的痛。
她再次扬起下巴，遥望月亮，想把泪水锁住，不让它流出来。
一只手从背后绕过她脖子，将她身体轻轻往后摁住。
阙佳芸微微一颤。
“想哭就哭吧，我不看你，哭出来就好了。”
乔子昊温柔地说着，此刻的薰衣草香，有催人泪下的作用，阙佳芸内心翻滚的情绪终于抑制不住，她扶上乔子昊的手臂，把头埋在其中，眼泪一泄而出。乔子昊将下巴轻轻点着她乌黑的头发，闭着眼，任由她哽咽着，啜泣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