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的天说变就变，出来时还晴朗的天，这会儿已经阴云密布。一阵风吹来，撩起阵阵凉意，南枫晚觉得有点冷，双手不自觉就抱在了一起。
路边的梧桐树落了一地的枯叶，被风一卷，像个顽皮的孩子在路上追逐着打滚。
南枫晚停下脚步，曾几何时，她也像风追着树叶一样，成天跟在高夜零身后。
“高夜零，你是真的完全不记得我了吗？”
高夜零走在南枫晚身后，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她语气中的失落，没有掩饰。无奈地叹了一声，直白道：“昨天在地铁里，我就跟你说过了，你认错人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就算曾在某个地方打过照面，我也没印象。”
闻言，南枫晚背部一僵，脸色苍白，嘴角挂着一丝苦笑。“为什么你就可以忘得这么彻底，我却走不出来呢……”
“你说什么？”
南枫晚后一句话说的声音太小，高夜零没有听清，但直觉又是那些他听不懂的话。
抬手看了看表，出来也有二十分钟。
他还没吃午饭，就被横小川指派出来了，现在回公司食堂赶紧对付一下，不然下午和晚上连班，根本没有时间吃东西。
“算了，你说什么都好，反正现在我必须把你带回去。”
说完，高夜零向前走去，话虽如此，但若是她执意不肯回去上班，横小川那边也不能把责任都赖在他身上，本来，送东西是主要，她回不回去要看她自己的意愿。
前方的南枫晚突然蹲了下来，不吭声。
高夜零一惊，上前一看，伸手扶着她的肩，问道：“你怎么了……”
话音未落，眸光一惊，见她脸色惨白一片，额头直冒冷汗，咬着唇，满脸都是痛苦之色。又注意到她的双手都按在胃部的位置，想起横小川那么急着他把钱包什么的送来给她，当下就明白了，她有胃病。
“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再次发问，不是冷冰冰的语气，而是带着一丝关怀。
南枫晚艰难地笑了笑，扬起白的几乎透明的脸，直言了当地问：“你是在关心我吗？”
话落，高夜零立即放开了按在她肩上的手，冷着脸，一见丝毫温情。
“抱歉，如果我刚才的话让你产生了不必要的误会，我收回，不过我想，就算是一个陌生的路人，见到有人痛苦地蹲在路上，也会忍不住问一声吧。何况，你是我的下属……”
他的话，让南枫晚眸中的光芒暗了下去，果然，只是同情而已。
“那我，就谢谢高总编的同情了。”
淡淡自嘲的语气，南枫晚强撑着胃部剧烈的阵痛从地上站起来，她并不是一个容易示弱的人。
“不用，需要送你去医院吗？”高夜零并非听不出她话中的失望，不过，他为人一向淡漠惯了，一个算不上多熟悉的部门新人，他不认为自己该事事关心。
“我自己打车去就可以了，高总编请回公司上班吧，您那么忙，专程为了跑这一趟已经浪费了您不少时间。”南枫晚又露出了那种疏离而淡漠的浅笑，一双漆黑的星眸深邃不见底，什么都看不见。
早就做好被他伤到的准备，可是准备是一回事，真的被伤到了，她还是没办法做到心如止水，横小川说的很对，她对他从来就没死心过。
“那横总那里……”
“稍后我会亲自打电话和他说清楚。”
“那就好。”高夜零点点头，但总觉刚才她的话，哪里有点不对劲。
“那你……”
“我现在就走。”
南枫晚知道他的意思，就是希望她早点从他眼前消失，忍着满心满肺酸涩的感觉和胃部的阵痛，伸手拦了一辆的士，继而弯身进入车里。
“小姐，请问去哪里？”的士司机机械性地发问。
南枫晚往后视镜扫了一眼，高夜零已经转身，他根本就毫不在乎她。
“就文新路的横川出版社吧。”
“啊？那里很近耶，从这里步行也只要十多分钟，小姐，你是不是下车步行好一点？”
司机的话让南枫晚想笑，现在已经很少遇到这么有良心的的士司机了，有钱不赚，反而提醒乘客步行也不远……不过，她现在不想走路，也不想那么快回去。
“那就麻烦你，开车带着我在附近转半个小时吧，我已经很久没来这里，想重新看看。”
“好吧。”
的士司机没有再多问，而是专心地开车，南枫晚也不是真的想看附近的风景，她只是，心太乱。
好几次，她都差点脱口而出，想问问他，是否还记得十年前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像个应声虫一样的南枫晚，但她怕回答她的，是他一脸的疑惑，然后冷冰冰地说不记得……
心乱，脑子里也乱糟糟的。
南枫晚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眼前突然浮现起十年前，那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她，青涩、害羞、天真……喜欢一个人，就全心全意地去喜欢，时时刻刻想着和他在一起，事事为他着想，上学放学都跟着他，哪怕他说她像个跟屁虫一样很烦，哪怕他发脾气地冲她怒吼，哪怕他口不择言地羞辱她，她也没也像现在这样害怕过，害怕他彻彻底底忘记了她。
包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动了起来，将南枫晚的思绪从回忆拉回了现实。
来电的是横小川。
“你在哪？”一如既往地，横小川只要和她说话，必定没有好口气。
南枫晚也气恼，横小川对她是面冷心软，希望她放下十年前和高夜零的感情，真正开始自己的生活。
“车上。”
“你去医院了？”横小川顿时焦急了起来，试探着问：“胃疼得很厉害吗？需要我过去吗？”
南枫晚莞尔，就连担心人，横小川都不肯好声好气和她说话，那语气，怎么听怎么别扭。
“不需要，我包里有药，你不用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你别自以为是，我可不是白启熙那小子，一心迷恋你……”
南枫晚沉默了，横小川后知后觉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提起了不该提起的人，紧接着，也沉默了。
“我现在就回公司。”
“嗯，回来后先来我办公司。”
“我知道。”
……
挂了电话，南枫晚的视线投向了前方不远处的一栋写字楼，此时，高夜零已经开始忙碌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