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在沙场驰骋惯了的韩越成来说,这么安安静静的整天不是躺着就是坐着,骨头都要生出虫子来了,浑身痒得难受。早上起来本想在院子里活动下拳脚,谁知才刚伸展了几下,蕊儿就怒气冲冲的跑过来指责他吵闹,居然让他出去!好像自打怀孕以后,这丫头的脾气越来越坏了。
昨天收到京城的来信,父亲说这几日便会来到元城,主持蕊儿的婚礼事宜。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脑子里会闯进那个身形娇小的女子,小鹿一样的眼睛,干净明亮,一颦一笑都搅动着他的心。他有过很多女人,每个女人都各有千秋,但凡能让他有一点心动,他便会想法设法的得到她们,说来也怪,那些女人好像天生对他都没有什么抵抗力,只要一个眼神,一点暗示,她们便都统统臣服于他。严格来说,他没有强迫过任何女人,那些起初的反抗,不过都是些欲拒还迎的把戏,他深谙此道。但这个尤其不同,可能是因为知道这个不可能得到,所以才更挂心一些吧!他自嘲的笑笑,才几个月不进温柔乡,竟想女人都想疯了。
刚穿过竹丛,韩越成就看到了躺在草地上熟睡的苏筠瑶,那一瞬间,他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心里一阵悸动。可是真的是她,连睡觉都不是很安稳,浅浅的锁了眉头,让人说不出的怜爱。他矮身捡起她绣了竹叶的淡青色丝帕,淡淡的茉莉的香味,竟是林渊喜欢的味道。鬼死神差的,他把她的绣帕塞到了胸前,在她身旁侧躺下来,支着脑袋仔细的看她。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泛着淡淡的光晕,她的睫毛偶尔会轻轻的抖动一下,像蝉翼一样。明知她不属于自己,也不会属于自己,他还是不能自拔。
听着她不安的尖叫,他的心一阵疼痛,毫不迟疑的把她搂在了怀里,明明像只小猫一样的柔弱,却总是那么强硬倔强,坏脾气。当她的小手环过他腰,紧紧的贴在他胸前,软软的吐出相公两个字时,他差点真的以为她是他的了,心里一阵狂跳。可是她一清醒,就逃出了他的怀抱,瞪着他,像只愤怒的小兽。
“韩公子也是出身名门,竟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吗?”苏筠瑶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愤怒的看着他。
他怔了一下,站起身来,眯着眼睛一步一步逼近她,看着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花容失色,“我欺负你了吗?你知道什么是欺负吗?”他离她那样近,暧昧的在她耳边吐着气。
苏筠瑶又羞又愤,一时间涨得脸色通红,话都说不出来。这韩家的两个兄妹,妹妹欺负她,哥哥也欺负她,简直欺人太甚。绝不能在他们面前示弱,让他们看了笑话。就算已经遍体鳞伤,也绝不舍弃那一点自尊。她向后退了一步,敛起愤怒,面色冷冷,“请韩公子自重!韩公子是男子汉大丈夫,与我家相公有兄弟恩义,想来必不会对兄弟的女人有什么逾礼的举动,哥哥出于兄长的关心,小女子感恩于心,方才是我有些小人之心,还请兄长见谅!但男女终有别,众口悠悠,还请兄长注意一些!”
他宁愿她在他面前是头小野兽,现在的她眼神冷冷的冒着森森的寒气,直逼他的心底,彻骨的寒意竟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他朝她笑了笑,极牵强,“是我唐突了弟妹!在这里给弟妹赔不是了!”
苏筠瑶的脸色并没有缓和的迹象,只是弯了嘴角,勉强算是一个回应,然后告辞转身离去。
韩越成看着苏筠瑶离去的背影,怅然若失。不要再想她了,她不属于你,也不能属于你,就算是她能肯,他的良心能过得了林渊那一关吗?他能看的出来,林渊是真的喜欢她,很像林渊生病以前喜欢他妹妹的样子,这是男人之间的默契。他怎么能抢林渊喜欢的东西,就算是林渊病后失忆,性情变了很多,两人不像从前那般亲密无间,可在他心里,林渊依然是无人能取代的兄弟。
他一个人在草地上躺了很久,想了很多事。他想起小时候那个跟他一起策马驰骋,那个神采飞扬,风一样的少年,如今整日沉郁的静默着,毫无生气,一脸淡然,他的心就说不出的难受。他无数次的在心里问自己,作为哥哥,他这样支持蕊儿嫁给林渊到底对不对?林渊真的能给蕊儿幸福吗?可是蕊儿那么的坚定决绝,义无反顾,他不想让蕊儿失望,所以只能支持。
他的嘴角泛起苦笑,如今蕊儿都有了他的骨肉,他还想这些有什么用?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吗?他真的有些杞人忧天了,不管怎样,蕊儿跟林渊都有十几年的情分在,林渊一定不会辜负他的妹妹!
从那片竹丛走出来,已是华灯初上。一个人行色匆匆的走过来,他躲闪不及,撞了个满怀。
那人道:“越成哥哥!”竟然是云开,月光下看不清云开的面容,他只是隐隐的觉着云开似乎比先前瘦了些,不过才几日不见而已。云开似乎没有多叙的意思,只打了个招呼,就匆匆走了。
笼在月头上的那一抹黑雾,被风一撩就散了,月光忽然皎洁明亮起来。云开神情疲惫,脸色在这月光下白得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