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筠瑶不知道,这一夜发生了许多事。
听雨轩的偏厅里已经聚集了好些人。内厅的韩冰蕊还在睡,不过因为有林渊的陪伴,看起来睡得很是香甜。林渊静静的坐在床旁,一脸疲惫。
林渊刚从内厅走出来,林老爷便清了清嗓子,郑重的看着韩越成,说:“成儿,事已至此,我林家定会给蕊儿一个交代!”
韩越成看了一眼林渊,朝林振远拱手行了一礼,“谢世伯!今日之事,我韩家并不是想追究谁对谁错,事已至此,我只想成全小妹的一片痴心。此事,我家中父母尚不知情,依家父的脾性,倘若知道了,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如今听到林伯父这么说,我就稍安心了。不过,这件事还是要看渊弟怎么说......”
林父冷哼一声,“他有什么资格说话?如果不是他当初犹豫不决,他与蕊儿早就结成夫妻,怎么会有今天的局面!”
“毕竟娶小妹的是他,所以渊弟......”
“我同意娶蕊儿!”林渊的语气一如既往,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同意,不是愿意,所以林渊还是不情愿的。不过此时,韩越成并不想深究这些。当初父亲强硬的把蕊儿从林家带走,软硬兼施的拒绝了林家的婚事,到底是理亏一些,好在蕊儿终于要得偿所愿,她与林渊之间到底是有十几年的情分在,他并不担心林渊会对他妹妹不好。
“关于蕊儿的名分......”
“此事当然不能让蕊儿受委屈,自然是正妻!”林老爷衣袖一甩,说的自然而然。
韩越成点点头,有点为难的看了林渊,“那苏家小姐?”
“休掉!”林渊语气平静,既然娶蕊儿是势在必行,那么他就尽量不去伤害那个小丫头了吧!今日的事,于她可能还是件好事,她可以自由了。
“我不同意!”林夫人语气严厉,“筠儿自入府以来,未犯大错,新婚不足三月便要休妻!渊儿!你是要筠儿死吗?”
林渊心里“咯噔”一下,是啊!她小小年纪,万一想不开?她应该不会在乎他,可她怎么抵得住世人的眼光。
林夫人看林渊表情,语气稍微缓和,“蕊儿稍委屈一点,为平妻如何?筠儿当初也是被迫嫁给渊儿,虽然这么说出来不光彩,但事实如此,如今公然无错休妻,未免对她有失公允吧?”
“这……”林老爷面露难色。
韩越成点点头,“夫人说的有理,苏小姐她的确无辜,我想蕊儿她只是想跟渊弟在一起,并不会在意这些。请世伯放心,家父那边,我自会解释!”
“嗯!”林老爷点点头,“那就依世侄所言,择日成婚吧!”
林渊呆立在一旁,成婚之事已是箭在弦上。
婚期定在五月二十八,这是最近的黄道吉日。韩冰蕊倒是并不在意多等这一个月,如今事实已定,她一心欢喜的拥着林渊的肩膀,安安心心等着当她的新娘子,等着成为一个母亲。
林府上下又开始张灯结彩,陷入一片繁忙。正门上她与林渊成婚时的喜联还泛着鲜艳的红色,如今已被揭下,等待新的喜联。苏筠瑶呆滞的一下一下梳理着自己的头发,镜中的人,苍白,憔悴。林渊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她都没注意到。直到林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才停了下来。镜中的他也是憔悴。
“筠儿,我——”他迟疑的不知怎么说出口。
“我都知道了,恭喜你!”她的语气平静的把手从林渊的大手中抽出来,眼泪淌的安静。他看不到她的眼泪,所以眼泪不用掩饰。她讨厌他,怨他,每每想着他曾经像抱着自己那样抱着韩冰蕊,她就觉得浑身难受。还有他对韩冰蕊还做过那样的事,虽然到现在她都不能具体明白是什么事,但一定是极亲密的事,这让她觉得恶心。
他捧起她的脸,用拇指拭掉她的泪水,把她揽在胸前。傻丫头!这么大的委屈,掩饰得了吗?他本以为她是不在乎的。她想推开他,可是他抱得很紧,她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她就这么静静的依赖在他怀里,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苏筠瑶就带着雪儿搬到了听雨轩的偏厅,林府上下没有一个人拦她。说是平妻,到底韩冰蕊的身份地位她是不能比的,何况,在那个人心里,韩冰蕊比她重要多了?她何必自讨没趣呢?难道还要等别人来赶她吗?
她自己静静的躲在她的偏厅里,一步也不出门,谁也不见,安静的像林府不存在这个人一般。偶尔她会绕过众人,跑到林渊的小书房,可是这个书房也处处都是韩冰蕊和林渊的影子,末了,她只能托雪儿把书带回来。她尤其钟爱那些曲集,常常沉浸在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里不能自拔,****,是一件多么让人着迷的事。
今年的天气似乎暖的特别快,才刚到五月,天气竟有些炎热的气息。因为奶娘生病的缘故,雪儿回了苏府。本来雪儿是不肯单独把她留在林府的,可是她又担心奶娘,又不想让娘家人担心,一再向雪儿保证会好好照顾自己后,雪儿才离开。雪儿离开后自然就少了许多方便,比如,她不得不亲自去小书房取书,她必须得让自己的脑子忙碌起来,不然她就会胡思乱想。
正午进膳的时间应该不会碰见什么人。她像个小偷一样悄悄的抄了小路,谁知刚绕过一个回廊就看到了在凉亭下小憩的林渊。林渊只穿了白色的中衣,高挽着袖子裤腿,手臂小腿苍白。之前还不觉得,这么一见林渊,她竟连腿都迈不动了,几日不见,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么想念林渊。
林渊比之前瘦了些,人也憔悴许多,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流下泪来。
林渊皱了下眉头,呢喃道:“筠儿!”她吓得屏气凝息的蹲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阿杰刚好过来,她连忙摇头示意阿杰不要说。
“阿杰!筠儿是不是在这里?”林渊无神的眼睛,环望四周。
“少爷一定睡迷糊了,少夫人怎么会在这里?”
“我明明问到了茉莉的味道………”林渊的神情突然黯然下来,自言自语,“是啊!她现在一定恨我怨我,是不会在这边的……”说着自顾离开了。
阿杰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苏筠瑶,迟疑了一下,很快追上了林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