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是四列并排开的一层式水泥房,紧挨着宪兵队。
龙泉镇居于大亚共和国的北方中部地带,气候温润。丛密的森林资源是龙泉镇取之不尽的资源,也是当局倚重的财政来源。看守所后面便是郁郁葱葱的松树林,一直绵延千米,攀至龙泉镇最大的山——“白头岩”的半腰处。
此山虽叫白头岩,海拔却足足有一千米高,几乎耸立入云。它呈圆锥状,盘踞在葱郁的森林中。山顶上白雪皑皑,常年不化,被人称为白头。
山上有众多条小溪,沿山凹而下,在山脚处汇为河流,弯弯曲曲地流经诸多村庄,是全镇最重要的淡水来源,被成为“龙泉”。直至几十年前那个核战,因众多淡水资源被核污染,这条河流被当局严格管制起来,普通民众根本无法接近河边。
左丘恕走后,竹浅奈被女狱警带进看守所的宿舍。待女狱警打开冰冷铁栅的那刻,里面穿橘红色囚服的女嫌犯们都抬头看来。她们脸色泛白,嘴唇干裂,眼圈暗黑,赫然无精打采的模样。
竹浅奈抱着装着牙膏、卫生纸等生活用品的脸盘赤脚走进宿舍,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十来个人。
房间里左右两侧各五张木床,中间是一米宽的走道。除了右侧最里面的那张床是空着的,其余九张床上都有人盘腿坐着。
“你就睡那里。”女狱警指了指最里面的那张空床,冷冰冰地磨了一句,锁上铁栅后离去。
竹浅奈挪开赤脚,要走向自己的床位,左右两排床上坐着的女犯们纷纷起身,瞪着她。
竹浅奈停下脚步,不知所然,只能静待其变。
正在此时,一声“姐姐”令她恍然一动,只见妹妹竹浅笑从右侧的一张床上跃落在地,赤脚向她本来。
竹浅奈被妹妹张怀抱住,挡在两人中间的脸盆也坠至地上,差点儿砸到她的脚趾。
竹浅笑哭得浑身发抖,嘴里喃喃着,边笑边含糊地讲着什么。
“别哭了,我们不都很好吗?”竹浅奈拍拍妹妹的背,安慰着她。待妹妹哭罢,把头从她肩膀抬起来,已经满脸尽是泪水。
想必,把她和妹妹分到同一间房内也是左丘恕的刻意安排,以便姐妹互相照应。竹浅奈对左丘恕的谢意愈浓。
竹浅奈拿袖子擦掉妹妹的泪水,柔声道:“有我在,一切都会没事的。”她轻轻擦擦妹妹的黑眼圈,扰疼了妹妹。
妹妹皱着嘴,挥手拨开她的手,捂住自己的左眼,轻声呻吟着。
“你怎么了?”竹浅奈伸手想拿开妹妹遮着眼睛的双手,被妹妹制止。
“晚上没睡好,眼睛有点儿疼而已。”竹浅笑捂着左眼说,声音微弱得如同飞蚊。
竹浅笑心疼地挪开妹妹的手,轻轻地给她吹了吹,说道:“即使在这里也要注意休息。坚持几天,我们就能很快出去。”
两姐妹互依着,说着悄悄话,未留意房间里其他人已靠近她们。
“哟,果然真的是双胞胎啊!”身旁一高声突然响起,令两姐妹一惊。竹浅奈瞅去,只见一留着披肩卷发的四十来岁妇女凑脸直瞅她俩。“昨天这小妞没撒谎,这果真是一对难分难辨的姐妹花啊!”她用粗哑的嗓子嚷着,一双小眼睛在姐妹俩身上飘来飘去。
“你是哪位?”竹浅奈问。
卷发妇女小眼一瞪,脸色沉着,说道:“对前辈不能称呼‘你’,要敬称为姐!在这小房间里也是有三六九等的,明白不?”
竹浅奈感受不到她眼中的怒火,因为这妇人的双眼小得只剩两条缝。
“叫她卷毛就可以了。”右侧第三个床铺上的一三十多岁的女人讲到,她盘着腿,双臂抱于胸前,直盯着竹浅奈。
竹浅奈觉得她像刚哭过一样,双眼婆娑,仿佛仍含着泪珠。而且,那张满是忧郁的脸孔似乎诉说着它的主人饱经了风霜。
卷毛扭头冲那妇人骂了两句,又扭头对竹浅奈说:“这里只有绰号,没有名字。你可以叫我卷毛姐,我大人大量从不计较这些鸡毛蒜皮,但最好别学刚才的苦瓜嫂,打断别人的讲话。”说到“苦瓜嫂”三字,卷毛特意指了指刚才的那个妇人。
妇人羞赧地冲竹浅奈一笑,摇了摇头。
卷毛伸手要拍竹浅奈的头,被退后几步的竹浅奈躲了过去。卷毛一咧嘴,往前近两步,伸手又去拍头,被竹浅奈伸手推出一迷远。
“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动手动脚。”竹签奈冷冷地讲,妹妹见状躲到她身旁。
卷毛白了她一眼,傲慢地讲:“姐问你,你真的去死亡湖偷尸体去了?你妹妹昨晚讲的,她没有骗我们吧?”她瞪了竹浅奈一眼,将自己的拳头在胸前挥了挥,以作威吓。
“那只是一场误会而已,我和我妹妹是被冤枉的。”竹浅奈冷冷地回答,也警惕地回避着这个问题,担心被外面的宪兵抓到证据。
卷发用粗手指指着竹浅奈身后的竹浅笑,吼道:“呦,你个小丫头骗子昨天是不是在骗我们?讲得那么玄乎,原来是在吹牛!”说着便欲上前去扯竹浅笑,被竹浅奈一掌推了回去。
“我们所犯何事,与你没有半点儿瓜葛。你最好管好你自己的事。”竹浅奈上前两步,逼得卷发退后了两步。
卷发憋着脸,欲言又止。身后的女犯们笑了起来,卷发的脸更加羞红。
竹浅奈弯腰去捡地上的脸盆,手刚触及,不料脸盆被卷发一脚踢开。
脸盆晃晃铛铛地翻了俩个滚,里面的物品也都散在了地上。
卷发双手叉腰,满脸得意地俯视着竹浅奈。房间里的女犯都止笑,寂静数秒后交耳互语着。
“嚣张的小丫头,让你记住这里的规矩!在这里面,我算你的前辈,你理应给我放尊重点儿;在外面,我的身份比你高一等,我踩你在脚下都是对你的赏赐!”卷发喋喋不休地吼着,视双胞胎姐妹为无物。
竹浅奈施一冷笑,重新把脸盆捡起来,走过卷发的身旁,径直走至自己的床铺前。她不想节外生枝,尤其是自己和妹妹处境尚危。
不料,走过来的妹妹却被卷发一把揪住了头发,痛叫一声,令竹浅奈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