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不搭理父亲的明显的无良玩笑。又低头看了眼手上的乡政府文件。问了一句:“老爸,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事儿。”说完拍了拍手上的文件。
方文看儿子说正事,也不再逗自己的小儿子。想了想说:“该怎么办怎么办。我把收割机都安排好,谁需要谁来大队登记下就行了。”
方寸想起前世父亲就是这么决断的。最后的结果就是父亲的村支书被撸下来,结果自然弄的很不好看。村支书然后让另一个方庄的富户周琦接任了。不过要说这事儿是新来的乡长针对父亲也不是。最大的原因是父亲觉得自己老资历。看不上这位新来的乡长。觉得一个三十多岁的毛头小子(在方文眼里,三十多岁就是毛头小子)办事不牢,又是来自大城市,根本就不懂农村的事儿。但是县官不如现管。父亲虽然在县城有些关系。但是最后还是丢掉了这个村支书的位置。方家队那时候也是艰难度日。大部分都是本庄人。最后一看父亲连最后的位置都丢了。很多人都转投了周琦的工程队。可以说周琦是踩着父亲的肩膀上去的。后来周琦虽然没做绝,父亲说周琦后来还帮过父亲。不过在方寸的眼里,那不叫帮,就是看昔日一直在自己头上的老大哥突然倒塌了。出手给了父亲一个工作。显示一下自己的优越感。若干年后他给了父亲方文的工作是看大门。而且是他们周氏集团的大门。方寸那时候看见父亲在一个不到四平米的小屋里。一个破电扇摇啊摇,外面的温度是40多度,父亲满头都是汗,但是还是笑着对方寸说:“挺好的。”那时候方寸的心是痛的,手也是紧握成拳头的。方寸相信就算这次自己不提醒父亲,父亲被被撸下来。也不会混到前世那般。但是方寸不想看到自己的父母发生任何一件让他们不开心的事儿。
方寸低头沉思了下,总结了一下自己的父亲前世犯的错误。
第一,看不上那个新来的乡长,但是方寸后来经常注意这个乡长的报道,因为那时候家里开始走下坡路就是父亲被撸开始的。后来这位乡长成为了邺城WF区的区长。现年三十五岁的年龄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第二,父亲根本不在意方庄的人烧不烧秸秆。因为方庄几十年来一直是这么处理秸秆的。但是,这次好像是邺城市政府直接下达到乡政府的,可见对这件事的重视。
第三,父亲根本就没想到周琦会背后捅一刀。把这件事写成材料直接递到了乡政府的办事处。可以说父亲完全是被姓周的背后阴了一把。
想完这个,方寸知道大队不是谈这个事儿的地方。于是起身说道:“晚上咱俩好好聊聊。”
方文嗯了一声。看了眼明显身高已经快要超过自己的小儿子。除了脸上还有一丝稚嫩外,完全就是一个大小伙了。也不住感慨了一句:“都快成大小伙了。你老子真的老了。”
“爸,你才50多岁还年富力强呢?再干个二十年也没啥,我可还想着让你给我抱儿子呢。”方寸开了个玩笑。
“行,你爹等着给你抱孩子,不过你才十三吧,得等十来年呢。怎么又相中哪家姑娘了。下次别写情书,你老爹直接给你上门定亲。”说完,得意的走出了大队,走出门口后说声:“记得把门锁好。”
方寸一脸苦瓜像的把大队门锁好后往家里走去。
晚上,八点多,方寸父子吃完晚饭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方寸给父亲眨眨眼,父亲两人默契的走向了方寸的卧室。方寸母亲孙云虽然不知道两人谈什么,也默契的没有搭理他们两个。自从五年前方寸跟方文从新市回来后,俩人就开始了这种古怪的交谈方式。孙云也偶尔听到方文的几个朋友提到儿子方寸的时候说他聪明绝顶一类的。平常也发现方寸一些奇怪的地方。但是孙云从来都是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只要自己两个儿子,还有自己老公平平安安就好。
这个时候方寸也在房间里跟父亲争论起来。
“爸,你就低个头吗?干嘛那么死犟着。咱们这个乡长明显现在是杀鸡儆猴,趁着这件事就是树立自己的形象。你干嘛非得跟人家对着干。”方寸有些无语的对着父亲方文说道。
“我跟你邻村的几个叔叔讨论过这个事儿。他是要杀鸡儆猴,我们都是平平淡淡。我自问做的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上心的,但也不是最差的。干嘛他非得找我的事儿。再说谁上头没人啊。这几年你老子我在任上不敢说劳苦功高,也算是兢兢业业啊。咱不做那出头鸟。”方文一脸的不以为意。
“就怕人家就打你这只出头鸟啊。”方寸一脸的无奈。
“嗯?什么意思?”方文疑惑的看着方寸。
“爸,你想想,你跟我那几个叔叔伯伯一样吗?您是老党员吧。他们几个呢,很多都甚至不是党员,有的都没党支部。你这就比他们强?”看着方文想说什么。方寸接着说道:“爸,你听我说完。”
“你不止是老党员,还是咱们附近十里八村的方家队的创办者,咱们这附近的小伙子大部分都在方家队打工。你在这十里八村就是老大哥的存在。你怎么干,附近几个村子的叔叔伯伯肯定有样学样,跟着你干。可能整个乡十几个村子都有样学样。你让人家乡长怎么往下工作,不搭理,那人家上面的人怎么想,觉得这位新来的乡长根本就做不好工作,没有能力,压不住人。你这是逼着人家往咱对立面走啊。人家乡长肯定不遗余力的要把你摁下去啊。老爸我知道你还想说你在县里甚至市里挂着号呢,你是人大代表。他撸不下来你。但是你想过没有,县官不如现管。这次你赢了,人家可就记在心里了。以后有什么补农款什么的政策根本就没咱们方庄什么事儿了。咱们方庄的人怨谁啊,怨不到人家乡长头上,只能怨在你头上。下次村民选举我觉得根本就没你什么事儿了。咱们方家队的生意也会越来越难做。而且你想过没有,人家这个乡长,今年才三十多岁。人家可大有上升的空间。你这是在树敌啊。咱们是生意人,我觉得咱们这真不至于。”方文给父亲方文陈述了厉害关系。
方文似乎被方寸说服了,但是可能有点抹不开面子。还是不说话。
最后方寸只好使出杀手锏。
“爸,周琦这几年可一直拉咱们的人啊。你这次撸下来的话,周琦肯定就接任了,人家是党员,党龄也够。我二叔以后这方家队可不好带了。起码咱们方庄的人优先选择可不一定是咱们方家队啊。我二叔一家可靠着方家队吃饭呢。“
“嗯,行,我知道了。你给你老子想个办法解决这个事儿。”方文越来越有无良父亲的趋向。越来越不爱动脑子。这是方寸这几年的直观印象。不过想起前世父亲操劳的样子还是好好想了一下解决之道。
“爸,你这样,明天呢,你送我去永县回来的时候顺便就走一下乡政府。就说顺便拜访一下乡长。”方寸看到父亲嘴角不屑一闪而过。知道他心里还是看不起这个新来的乡长。继续说道:“然后借机谈下话,告诉他你完全接受他的领导。努力干好这件秸秆还田的事儿。这就算是表决心了。千万不要对着来。”然后看了一眼父亲。
“继续说。“
“然后回方庄以后就是召集党支部开会,落实下面几个政策。第一呢,还是老样子,联系下秸秆收割机,确定日期。第二就是召开全体村民大会。这个村民大会一定要弄好。最好是让乡长能过来。我估计他也不会拒绝。让他畅谈一下秸秆还田的好处。最后,关键是什么呢,就是强制执行。”
“你老爸从来不强迫方庄的人做什么事儿,都是以自愿为原则。”方文打断方寸的话说道。
“爸你听我说完。”方寸摸摸自己的鼻子。
“强制是强制,但不是说不民主。你想,咱们庄子上的人为什么不愿意秸秆还田,是因为这个秸秆还田是个新名词。原来村民根本就不懂,他们认为秸秆还田地就软了。田就不肥了。害怕明年收成不好。原来都是直接烧了了事。虽然空气不怎么好,但是一两个星期忍忍就过去了。把烧完的灰都撒到地里,养肥料。省事。而且最重要的是找秸秆收割机还得花钱。
但是爸你不知道,秸秆还田后土地比原来更肥了,亩产量会上升一截。相比起来那些找收割机的钱根本就不是事儿了。第一次秸秆还田你就告诉村民,如果是少于平常的亩产量,这次的钱我们村委会拿。这样起码很少有人去烧秸秆了。然后你再动员一下。估计这事就差不多了。另外你觉得谁都愿意抱着秸秆堆在一起烧啊,多累啊。那个乡长也肯定觉得你这事儿办的利索。这也算一石好几个鸟了。”方寸开了一个小玩笑。
“行,我知道了。记得明天早点起,我还得开车送你,真是的,多大的人了,自己坐车去不就行了。非得让你老子跑一趟。”方文说完就开门走出了方寸的卧室。
“爸,你这叫卸磨杀驴。”
方文一脸的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