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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童年 乡间生活(中)

在乡下生活过的现代人越来越少了,00后的自然就更不必说,而且如今的乡村却也变得不再像乡村了,诚然,花园洋房水泥路,液晶电视互联网,农村在进步,时代在发展,然而过去淳朴的慢生活却也与我们渐行渐远。

我们村并不受时代的宠幸,所以现代化的步伐较为缓慢,我因此有幸度过了一段天然快乐的时光。

那时候,整个村子变成了我们玩耍的天堂。清晨,混合着青草芳香的泥土气息在空中飘散,随着公鸡不近人情的早早清鸣,我们这些顽皮的小子便从床上一溜烟地滚下来。匆匆地在老人的催促下洗漱完毕,然后开始用餐。乡下的早餐是那么的平凡无奇,以至于至今我都对它印象深刻。每每上桌,毫无意外地会是一大碗泡饭,实打实的米多水少的那一种,然后便是几根黄灿灿的油条,拉得老长老大,活像人的大肠。或者有烧饼,比巴掌大的一块,一咬开来甜蜜无比,不知道集市上的卖饼人怎么会如此实诚地不要钱得加糖,虽然当时吃着这饼着实令我恶心了一把。但现在想来,这不正是乡间的古朴实诚的性格造就出的人么。不消说,便把童叟无欺落到了实处。这正是庄稼人的世态,也正是农村的世态。

当然,最要令我难忘的便是那三和四美的红豆腐,本来我挺排斥红豆腐的,觉得它是洪水猛兽,红艳艳的颜色就好像血一般,着实令我一阵恶寒。不过某天清晨我不知为什么好奇心起,用筷子稍稍夹了一角,递到嘴里嗫嚅一下,一种奇妙的感觉便在我的舌尖蔓延开来,从此,我就与红豆腐有了一段不解之缘。此外,辣妹子的榨菜也是与红豆腐并驾齐驱的桌上配菜。

吃过早餐,各家应声相继开门,仿佛约好的一般,伯母们出来在门外洗衣服,一个大脚盆中架着一块色彩黯淡,纹路斑驳的搓衣板,所有的衣服都在搓衣板上被蹂躏过,如同凤凰浴火,洗净铅华,焕然一新。时过多年,我依旧不免要对农村妇女的徒手洗衣进行殷切的赞美,那是一种超越现代洗衣工具的高超生活技术,一种丝毫不逊于世界工匠大师的灵心巧手,一种对平凡生活的认真态度。每次洗完澡后穿上奶奶洗过的衣服,便觉得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而我们这些调皮的孩子便在这初晨清丽的阳光中飞奔出门,到处呼朋唤友,原本沉寂一晚的村舍就在我们欢快的声音中重新苏醒,迎接新的一天。

我们乡下是个典型的南方村落,没有大片的密林,甚至也没有山丘,唯一的特点就是一马平川。所以向远方一眼望去,稻田与鱼塘交杂存在,而在这似乎要比城市中更能将天空尽收眼底。广袤的天空,蔚蓝的颜色,洁白的浮云,一如鱼塘水面的清澈无尘,宛若水洗。

早上的活动是比较单一的,晨气未散,遗留着一丝慵懒。这时,我们会聚到一个小伙伴家里,或打扑克或玩躲猫猫,有次大家来我奶奶家玩躲猫猫,小涛不幸被选当猫,而我和玉香自然都是鼠,十秒倒数,大家溜烟似得跑开了,只有玉香呆呆地杵在原地不知所措。眼看时间要到,我慌乱中一把抓住玉香的小手,拉着她跑进卧室。

为了藏得隐蔽,我当机立断打开老衣柜,就带她一起钻了进去。衣柜空间本就狭小,而且里面都是些军大衣、呢绒外套等冬季保暖用品,大夏天藏在里面,大气不敢喘一下的经历我至今记忆犹新。那地方是很热的,而且呢绒搁在我们俩脖子里,那瘙痒,简直不敢相信。

就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特殊的时间,我紧紧攥着玉香的手,良久。直到她感觉有些生疼,不禁扭动手腕,我才发觉不当的地方。我慌忙松开了她的手,纵使环境幽暗,不易察觉,但依旧不免有丝丝羞涩,衣柜中的气氛也渐渐变得尴尬起来。

隐约中,我微微见她撇过头去,脸颊上映上一抹绯红。她害羞了?我低头想着,她不会也。。。想到这,我甩了甩头,想找写话来说。

我从小就很腼腆,不认生。外加之清秀白皙的脸,不熟悉我的人第一眼见到我就对我妈说:“哎呦,你女儿长得真秀气。”而我妈也总是讪讪一笑,纠正道:“这是我儿子。“惹得熟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而如今,我和玉香在一起,要想主动和她开口说话,这是难上加难的事。我抓耳挠腮了半天,憋了半天并不知道要讲什么。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开门的声音,我暗自心惊,看来小涛找进来了。这时的我颇有干了亏心事的小媳妇怕被婆婆知道一般胆战心惊,我下意识地再次抓住了玉香的小手。一股冰凉如玉的感觉从我手心传递而来,同时而来的还有汗水的粘稠感。我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小心翼翼地扭头对她说:“待会他找进来,我就挡在你前面,你尽量躲在大衣后面遮住自己,我被他找到就找到了,你得藏下去。”

在孩童的时代,虽然是游戏,但孩子们争强好胜的心是不变的。就拿躲猫猫来说,做猫的自然想能快速地找到所有人,以显示自己的厉害,而做鼠的自然也不想自己被抓,以显示自己的隐蔽功夫高明。而这种好胜心也一直延续了下来,哪怕到成人,大部分人还是免不了沦入争胜的沼谭,造成了许多不必要的浪费。

毫无疑问的,我很快被找到了。

小涛一脸得意的看着我,仿佛我是他百年难成的杰作。我只好缴械,大概是处于自负,又或许来自于大意,找到我的他便大感快活,全然没发现我身后更深处已经身体僵硬的玉香。我跟着他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卧室,发现大家都已经聚在大堂里,显然是都被找到了。

小涛喜不自禁,喃喃道:“就剩下一个玉香了,哈哈!”

众人一脸颓唐,有的还祈祷玉香一定不要被找到。最终的结果如了我们的愿,时近中午,小涛在找得近乎崩溃的情况下,只好嚷着让玉香自己出来,这也间接地承认了他的失败。众人纷纷直呼痛快,赞叹起玉香的躲藏功夫高明。玉香红着脸腆笑着,眼睛的余光有意无意地瞥向我,我有些紧张地假装没看见。只有我们两知道这其中的原委,心照不宣罢了。而这也自然成了我遥远回忆中与她的为数不多的秘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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