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断云带着昊瀚一路穿过阳明城内城。
在这一路上,阳明城的死寂仿佛压在二人心头上的一块石头。这座城市原先是何等的繁华壮阔,这条大街上什么时候不是人声鼎沸灯火辉煌的?可恨那晋国的军队,把两边的华美楼阁皆尽付之一炬,化为了焦黑的遗迹。
花断云虽然没有看昊瀚,但是他能听到昊瀚捏紧拳头的声音,还有他加重的喘息。
花断云只叹了一口气,便加快了步伐。很快,两人在平西王府外停下。
花断云抬头看着平西王府已经倾塌的门庭,只闭上眼,眼前又浮现起他母亲那双流着血的眼,还有他母亲坚毅的笑容和他妹妹紧紧攥着的小手。再睁眼,花断云只面色平静地往府内走去。
昊瀚知道花断云此时一定很悲愤,但他在强压着,所以就默不作声地跟着花断云往平西王府里走。
平西王府因为本就被毁,所以倒也保证了晋军对此毫无兴趣。花断云很快就走到当年他给母亲妹妹挖掘的坟前。
当年他没有工具,用一片青瓦挖了几个时辰才给二人简单地掘了坟,此时二人坟头已经生出一些杂草,因为冬季到来,仿佛乱发一般趴在那里。
花断云先是把坟头的杂草清掉,动作轻柔,似乎是怕惊扰了在这里长眠的亲人,等做完一切,他才慢慢跪在坟前。
昊瀚看着自己这位平日里乐观坚强的朋友,此时却要跪倒在母亲妹妹的坟前,顿时红了眼睛。
花断云轻声道:“母亲,我回来了。您嘱咐我的事情我做到了,只是您为何不告诉我这份责任会像现在这么重?”
“您要我为花家负责,可这份责任已经变成了全昊国人那么大……”
一阵寒风吹过,似是亡者的叹息。
“不过我还会坚持下去的……当年的事已经越发离奇,孩儿这番便要去寻找真相,希望真相之后,您能得到安息……”
和母亲霍长青说完,花断云眼底的坚强变成了柔和,他伸手摸摸一旁那个很小的坟,然后柔声道:“月儿,哥哥来看你了……”
花断云从未对人展现过温柔,在别人眼中,他一直都是那个微笑谦和的公子,像是永远也没有烦心事一般。现在他终于温柔下来,却是对着死去的妹妹。这番情景太过于残忍,使得昊瀚也不忍再看下去。
花断云像是在对睡着的妹妹说话一般,说了许多话,讲了许多在路上的见闻。那番柔言细语内容虽平淡,可却充满了无限的悲戚,昊瀚见花断云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便握住花断云的肩头道:“花兄,你不要再说了……你这么说下去……岂不是让伯母更担心你……”
花断云听之,这才颤抖着深吸了几口气将心中的痛苦压抑下去。
他何尝不想坚强,他又怎么不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正是伤心时,世上的人不论男女,又有谁能跪在自己亲人坟前忍住不悲伤?
花断云黯然了一会儿,这才勉强收起心中痛苦,转头对昊瀚道:“昊兄,我马上就要启程前往银桦城,阳明城虽然已经是废墟,这里却还时常有晋军逗留,危险得很。如果你不想回洛城,就骑我的马去晋国。”
昊瀚道:“晋军进攻昊国,为何要让我去晋国?”
花断云道:“晋国百姓不认识你,你去晋国路上也很方便,到了晋国之后,你去晋国首都找一个叫欧阳窃魂的人。”
“欧阳窃魂?我听说过,天下第一神偷,还杀过很多人。”昊瀚道。
花断云点点头:“嗯,你放心,欧阳窃魂虽然杀了很多人,但是却是个能辨是非的英雄。我和他是知己,你告诉他你是我的挚友,他便会全力护你周全。”
昊瀚疑惑道:“他不过是个小偷,就算再厉害,又怎么能和他自己的帝王作对?”
花断云道:“万俟昭不会动他的,因为欧阳窃魂是个修仙者!”
昊瀚大惊,正要再问些什么,却突然听到平西王府外传来吵杂的人声。
听到这个声音,昊瀚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在身上不停地翻找起来。
花断云警惕地站起来,手中握剑看向平西王府外的方向。
找了一会儿,昊瀚才一拍大腿站起来,脸色惨白道:“唉呀!糟了!”
“怎么回事?”
昊瀚这才惊慌道:“外面的人是晋军,一定是我的香囊丢在他们休息的地方被他们发现了!”
花断云心中气恼,想不到母亲妹妹葬身处居然就这么被发现了,他安抚地拍拍昊瀚的肩膀,然后道:“你莫要自责,晋军就交给我,他们有多少人?”
昊瀚道:“三十人,还有五条恶犬。你打不过他们的……花兄,不用管我了,你逃吧,只要我说我是太子,他们肯定顾忌我的价值,不会杀我的!”
花断云却已经走出几步,然后回头微笑道:“今天谁都不会有事。”
说完脚踏鹊舞十三式,整个人一划双袖,如同一只在空中游动的鱼般冲上墙头,转眼就消失在院子里。
花断云擎着剑,在空中已看到了晋军的人,前排有五个士兵正穿着盔甲牵着五只人高马大的军犬,那些犬明显闻到了昊瀚身上的味道,正冲着平西王府内叫唤着。
花断云便突然落在众人面前笑道:“各位,这平西王府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还请回吧!”
那几只狗被突然从天而降的人吓了个半死,纷纷一屁股坐在地上,但随即又凶狠地叫唤起来。
这一群士兵见一个相貌俊朗的公子拿着剑出现,便猜到他是个练武的。但晋军仗着人多,就有士兵厉声问道:“你是不是那偷窥我们军营的人?”
花断云便笑道:“哦?阳明城是昊国旧都,何时成了你们的军营?”
有士兵冷笑:“阳明城作为昊国旧都,原来的百姓早就被我们驱赶一空,我们在这里安营扎寨理所当然!你突然出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莫非是在宅子里藏了什么东西?”
说完,几个士兵也不等花断云回话了,只一松手中缰绳,那几只早已迫不及待的恶犬便嘶吼着扑了上来。
花断云微笑着立在平西王府外,却并未回手。只见五只恶犬齐齐冲上来,眼看就要把花断云扑倒。此时花断云突然闪电一般抽出手中宝剑,一众士兵只感觉眼前白色刀光一闪,五只恶犬已经扑倒在花断云面前。
花断云干净利落地把剑收回鞘中,那五只恶犬却已经纷纷惨叫着往人群里退,不管主人怎么命令也不肯再上前一步。仔细一看,原来花断云已经在一瞬间内把五只狗的尾巴全部斩断,热气腾腾的鲜血洒在地上,看着很惹眼。
“各位请回吧,否则我不保证不会对你们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