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插曲很快被众人所遗忘。酒过三巡,除了修仙者外,大多数的武林人士都已经有些醉了。
就在花断云觉得这酒席十分无聊,想要出去走走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在花断云背后响起:“咦?这不是阳明城的花公子吗?”
花断云惊讶之际连忙回头看去,却看到一个紫面青髯的胖大汉正端着壶酒一脸惊喜地指着他。
那大汉身后还有两三个年轻人,皆有习武之相。只是大汉用手指着他的动作实在不礼貌,让花断云不禁低看了此人几分。
不过花断云是个君子,对方无礼自己也不能失了礼节,便站起来以同辈之礼向对方问好之后,这才道:“不知道大侠找在下有何事?”
那大汉哈哈地笑了几声,道:“花公子客气了,我不是什么大侠,只不过粗人一个。不知道花公子有没有听说过屠夫谷啊?”
花断云听着这人毫无礼节的大话,虽觉得很受冒犯,但他倒还真想起来这么个屠夫谷。
屠夫谷是晋国漳州一个小有名气的门派,其实也说不上门派,顶多算一个大些的帮会而已。这个帮会虽高手寥寥,可是会员行事却十分嚣张粗鲁,他们的人最常用的武器便是屠夫们常用的屠刀,每个月都要在漳州城内闹出些不大不小的事来才肯罢休。
花断云心中有数,就微笑道:“你是晋国屠夫谷的人?”
那大汉道:“没错,我正是屠夫谷的鲁重山。花公子真是见多识广,不过我倒有问题想问问花公子。”
花断云道:“什么问题?”
鲁重山搓了搓手,笑了一声,缓缓道:“既然花公子如此心系武林,那么可否知道阳明城近日状况?”
花断云原本微笑着的表情消失了,只平静道:“鲁大侠身为敌对国家之人,为何还要明知故问?”
鲁重山道:“哈哈哈,行,那我便当花公子知道了。不知道花公子对阳明城金库的了解有多少啊?”
花断云此时的神情已经很是难看,他已没了平时的和气,冷声道:“鲁大侠此话是什么意思,那金库与你何关?”
鲁重山冷笑道:“政治之事对我等混江湖的人来说本就无足轻重,花公子又何必守着所谓的爱国忠贞不放?只是昊王已经迁都,那金库里虽不可能留下什么价值大的东西,但我想应该还有一些无法带走的残羹剩饭吧。以花家曾在阳明城的地位,对那里必然很了解,怎么样,不如合作一把,到时候……”
还没等鲁重山说完,花断云便一下子站了起来拒绝道:“你不用再说了,我不会帮你的。”说完便绕过三人,往卧云楼外走。
这里的动静不过是小动静,花断云也并没有受到过多的关注,因此就见花断云已经拿着扇子离开了卧云楼,只把鲁重山那里人晾在那里。但看鲁重山一脸的不甘心之色,他必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师傅,怎么办,那公子哥不肯合作啊。”一个有些瘦的小子看了一眼花断云缓缓离去的身影道。
鲁重山原本轻松的神色也冷了下来,道:“屠夫谷这次受到的劫难非得要一大笔钱才能度过,以我们的实力,又根本不可能从江湖上搞到足够的钱,这金库我势在必得。”
说完,鲁重山一抬酒壶,把酒全部喝光,只是他目光阴翳,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此时花断云已经顺着道路飞跃到了山顶上。山顶之上,夜风有些冷意,花断云意兴阑珊地在树下彳亍,手上却拿着扇子不停地思量着。
没想到昊国还未亡,江湖上就已经开始有墙倒众人推的预兆了。花断云苦笑着想道,其实就算花家当年财大势大,可他又怎么可能知道阳明城金库的闯入方法呢?
但即便他这么说了,花家被灭门一事恐怕已经天下皆知,那么觊觎那财富的就绝不止鲁重山一人,也绝不会有人相信花家被灭门之后,他花断云还会向着昊国。
花断云走到崖边,叹了口气看着远方,此时夜色已至,这无尽的大地和山川都在夜幕中沉寂,远山传来隐约的狼嚎之声更显凄凉。他抬头仰望,那广阔的银河如薄纱一般横贯苍穹,密密麻麻的星辰在宇宙这黑色的海洋上沉浮着,闪烁着清冷而遥远的光芒,将他的影子投在花丛间。
这世界真是广阔得可怕,昊国国内已经被战火摧残萧条,可修仙之人所在的这空桑仙境,却还是这般安静。这份安静到底是来源于凡人对修仙者的惧怕,还是修仙之人对于凡人的冷漠呢?
月季花丛,海棠树下,花断云苦思无果,只静静地靠在树上把那扇子展开,翻来覆去地看了许久许久。
他只叹道,国恨家仇,又和谁诉说啊……
就在花断云沉思了半个时辰之后,几声细小的低语突然从来时的山路上传来。
花断云已经修仙一年,在仙根的滋**下,他的五感已经远超寻常凡人,因此立刻便听出那低语正是鲁重山和他那帮手下发出来的。
花断云摇摇头,早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便轻轻展开扇子转过身对着低语传来的方向道:“鲁大侠,花某已经说过不会帮你,你为什么还如此执着呢?”
山路上顿时寂静下来。
片刻之后,黑暗中才缓缓走出一人,正是那鲁重山。
“花公子真是好耳力,我等如此小的谈话声,你竟然也能听到。”鲁重山的神色有些严肃。
花断云只微笑道:“你到空桑来,为的是何事?应该不只是来找我吧。”
鲁重山道:“那肯定不是光来找你的,发现你只是偶然。但这是我们屠夫谷自己的事,和你无关。”
花断云便转过身,继续看着远处星光照耀下的大地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又要请我帮你呢?好好的会剑,不比闯金库安全得多吗?”
鲁重山冷笑道:“我会剑和闯金库为的是同一件事,对你来说必然很难理解,但说实话,看到你也来了空桑山,我才觉得还是闯金库希望更大。”
花断云叹气道:“可你知道吗,你闯金库能活下来的几率是几乎没有的。人活着便有无限的希望,何必为了眼前的利益,就要放弃大好的性命呢?”
没想到鲁重山却皱着眉头啐了一口道:“呸!你已经没什么能丢的了,说这种话自然轻松!我不想再说废话了,你就说,你是想我们请你去阳明城,还是要我们绑着你去?”
花断云摇扇子的手停了下来,只慢慢回过头微笑道:“不管是哪一个方法我都不想选,但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花断云笑着道:“你是如何确定我是千里迢迢到空桑山来参加剑会,而不是本来就住在空桑山呢?”
鲁重山欲要抬手示意埋伏同伴的动作顿时顿了一下,迟疑道:“你不过是一个凡人……咦?”
就在这时,一个纤细却很响亮的男人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那声音大声地笑道:“我本只是好奇跟你们上来,没想到竟看到如此好笑的场景,一群乌合之众,也敢打一位修仙者的主意。你们运气好,碰到的是个不杀人的人,可惜的是好运现在到头了。”
鲁重山并不知道这个声音是谁发出来的,便疑惑地看向花断云,却看到花断云原本微笑的神情渐渐变了,变成了一种惋惜的神色。
“姓花的,是不是你在故弄玄虚?”鲁重山掏出腰间插着的大板刀指着花断云道。
然而还没等花断云回答,一片雪白的刀光却突然从黑暗中飞起,霎时间只看雾蒙蒙的刀影四处弥漫,原本埋伏的几人顿时发出几声惨叫,接着热腾腾的鲜血喷溅到周围盛开的白色小花上,四颗大好头颅也从草丛中滚出,一直滚到鲁重山脚下。
鲁重山被这猝不及防的突变吓得双腿发软,直接就坐倒在地上,就见一个带着双脸面具的男人手中提着一把只有人小臂长的短刃,正缓缓从阴影里走出。
那男人把肋差打了个旋,插回鞘中,接着用很恶劣的笑声对鲁重山道:“他不杀人,可我却没那么好心。至于为何要帮他……正如我所说的,只是你们的好运到头了而已。”
鲁重山被这人的笑声吓得浑身发抖,可他到底还是个汉子,即便被吓得半死,却依旧没跟花断云求过半声饶。
欧阳窃魂没心思跟他多废话什么,直接手一挥,那指尖似乎藏了什么利刃似的瞬间就把鲁重山的头给割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