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黄的后背突然一阵蠕动,接着它的那对鹿角突然之间发出一声尖叫,就变成了活物似的从它的背上爬起,然后就向花断云扑来。
花断云只觉得乘黄的鲜血飞溅,鹿角已经拖着一堆热气腾腾的血肉冲到脸前。
他赶紧抬起手中剑临时挡了一下。
剑鞘上传来一道巨大的力,这鹿角居然力大无穷,把花断云直推了个踉跄。接着就看到鹿角落地跌了一个跟头,然后就像一只蜘蛛般在地上飞快地爬行着又冲了过来。它爬行时用的是那些已经老化的角,角下竟突然就生出数不清的头发。
花断云后退之余才想起来幻境中在乘黄屋内床上看到的黑团,原来是乘黄的角!
这角经过月华千年的培养,已经通了灵性成了活物。彼时乘黄对镜说话,就是对其背上的角说的,只不过角和它心脉相连,所以花断云才听不见回答之声。
这角通灵之后,也就不再称为角,而是唤作乇桂,本质上是另一种怪物了。
花断云心中了然,想这乘黄真是狡猾,故意隐瞒乇桂通灵的事情,可能就是留了一手。如果花断云食言不肯放它逃生,就有几分可能贪图其背后的乇桂,这么一来乇桂便能出其不意给花断云致命一击,以雪其恨了。
可惜的是乇桂虽通灵,却智商不高,见花断云伸手就来折它,便心急提前行动了,这才给花断云反应的时间。
就见花断云一个“晨鹊离巢”,从地上平地飞起,再一袖挥出,就把扑上来的乇桂打飞出去,撞在不远处的树桩上。
乇桂摔了个够呛,却凶性不灭,它抖抖满身的角枝,碰撞之间竟发出了流水似的声响。
花断云心里一阵恶心,想到自己之前居然还觉得那流水声很动听,就忍不住再次飞跃起来,拔剑斩向乇桂。
乇桂尖叫爬行着,然后用力一跳凶狠地扑了上来。花断云在空中看到乇桂角枝之间生了十几张嘴,每张嘴里都满是利齿,要是被咬到肯定就鲜血淋漓了。便剑锋一扭,改斩为刺,刺向那些纷乱的角枝。
乇桂躲闪不及,被剑尖戳中中心,竟然柔弱无物地直接被洞穿。
花断云一喜,正要挥剑将其切成两半,却看到乇桂衔着剑锋就顺着剑身向花断云的手飞快地爬来,剑刃在乇桂体内切割着,发出令人作呕的摩擦声,可那乇桂似乎没有痛觉,依旧在前进。
花断云落地后看到这情景,自然像看到蜘蛛似的浑身一抖,就用力甩动着自己的剑。可乇桂的肉和剑锋结合得紧密,花断云怎么甩都甩不开,眼见着乇桂已经逼近了花断云的右手,那长长的角枝已经贴着他的皮肤,下一秒乇桂的嘴就要咬上来了。
花断云只能掏出扇子,“啪”地展开,然后挡住了那怪物的“脸”。
“吱——”乇桂的角枝刚一碰到扇子表面,就听见它痛的惨叫一声,皮肉被火灼烧的腥臭味传来,乇桂已经再次飞快地退了回去,仿佛扇子是用火铸就的一般。
花断云就知道此物必然被折扇所克,就手中一动,扇子仿佛个轮盘般飞快地在他手心旋转起来。他擎着扇,轻轻往前一送,那乇桂坚硬的鹿角转眼就被切下几枝。
乇桂吃了亏,已经知道自己敌不过花断云了,等脱离了剑锋,就乘着夜色掩护要往林子里逃。
花断云还要闭眼行路,怎么可能让这种鬼物潜藏到林子里,就手起扇落,一下子把扇子甩了出去。这扇子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看上去像纸,在空中飞出去的时候竟发出了破空声,好似一把利剑。
乇桂才窜出去没多远,折扇已经飞旋着砍至。它刚一跃而起,就被扇子正中角中间连接处。
“噗”的一声,乇桂被扇子带飞,直接插到了其后的一棵树上。霎时间就是一阵白烟冒起,乇桂那十几张嘴一起如昆虫般“咯咯咯”惨叫着,竟显得极其痛苦。
这鬼物实在太可怕了。花断云听着惨叫,忍不住捂住耳朵不敢再听,还好扇上凤凰似乎克尽了天下昆虫鬼物,这乇桂再凶悍,也是挣扎了几下就死透了。
乇桂一死,就见一旁乘黄巨大的身躯和乇桂的鹿角瞬间腐化,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而乇桂末端两根角枝也变成灰色,从树干上落下。
花断云这才确定乘黄已经彻底被消灭,他赶紧走上前,把地上小拇指甲大的两个断枝捡起来,略一打量就放进怀中。接着他又从树中拔出折扇,仔细看了看,那扇子居然毫发无伤,依旧坚硬如铁。
花断云很是满意,放心的收起折扇,然后就离开了原地,准备寻一处休息几个时辰,然后等天亮就出发。
这一番便功德圆满,彻底灭了一怪。
【四个时辰后】
花断云在树上睡了一觉,醒来后又找了一处池塘洗了脸,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昨夜那场大战现在想想竟然仿佛一场梦般不真实。
但现在天已大亮,林间射进金灿灿的阳光,仿佛瀑布从天而降,倾盆光河注入,惊起早睡鸟儿。花断云在树上待了一宿,身上自然沾了露水,这又叫“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虽不是入云,但满林绿叶如海,也勉强算作“叶云”了。
花断云摸了摸怀中乇桂断枝,就知道一切不是幻梦,心里大喜,选定了一个方向,然后一闭眼,眼前阳光万丈透过眼睑,照得一片粉红通透。他仙根开发,听力强大,所以林间动静听得一清二楚,风吹过树梢时,隐隐指示方向,走起路来就大步流星。
那乘黄虽狡猾邪恶,可是话却说得没错,花断云闭眼行走半日后,果然就已脱离那片回关林,眼前又是一条泥路通向前方,两侧尽是绿盈盈的农田和连绵起伏的青山。
“真是空桑山了!”花断云一看,就知道远处数十里外那片巍峨的山脉必然是空桑仙山。只因为那片山脉的最高峰高近千丈,浑身仙气缭绕,云雾盘缠一片清明,如果那山中没有仙人才叫奇怪了。
花断云心里激动,哪还顾得上吃早饭,就一路往前走去,争取早点抵达目的地。
路上人烟稀少,但远远的农田中还能看到有稻农在插秧,现在已经五月晚春,插秧倒也正在时候。那些稻农看到附近的回关林里居然走出一个衣着破败的男人,就一个个地抬起头看向花断云。花断云只能向他们挥挥手,算是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