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
一个声音穿过众人的嘈杂,穿过姚露露尖利的嗓音,穿过海浪的喧嚣,宛若暗夜中游走的冷川,直寒的人身心发冷。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惊,转头看过去。
只见一个男人悠闲的坐在人群最后,唇角挂着浅笑,一张面孔妖艳如斯,宛如地狱盛开的曼陀罗,带着嗜血的完美,可那感觉,却让人觉得阴森入骨。
警官拧眉,“你是?”全场人都站着,只有这个男人慵懒闲适的坐在椅子上。
男人笑容阴柔疏凉,“不巧,我就是那个被谋杀的白司夜。”
不知是谁倒吸口冷气,白司夜?他就是白司夜?!
早在几年前,白家少主的死讯铺天盖地,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薄易琛眸色陡然一沉,却不是惊讶,而是转头看向顾汐言,只一眼就让他不由得拧眉。
周围嘈杂声不断。
可顾汐言却似乎毫无所觉,整个人已经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游刃有余,此刻的她,像是完全被抽空掏干,一具没有灵魂的牵线木偶。
她的目光中氤氲着呆滞,游离,空洞,迷茫,恐惧,颤抖……一切一切都太过复杂,无法表达。
没有等来她要等的人,却等来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人满脸的惊讶。
顾汐言也很想问!
“既然没死,这些年为什么隐姓埋名?”另一个人满是不解。
顾汐言也很想问!
“那女人也就算了,连孩子都不顾,这白少,也真是够狠的了!”
顾汐言也很想问!
“这豪门多薄情啊!”
这一点,她顾汐言比任何人都清楚!
只是,她不相信,不相信白司夜是这样的人。
看见白司夜的一瞬间,情绪翻涌,那多重纠复的喜,惊,惶,乱几乎榨干她所有的意识。
可最初的最初,在所有情绪之前的,却是喜悦。
他,还活着。
真好。
万幸。
可是,他为什么不来找她?
午夜梦回,无数次,冷汗浸透,那种徘徊在地狱记忆和愧疚,都在撕皮蚀骨,让她痛不欲生的几乎疯掉。
怎么可以这样?
哪怕是一个电话,一条短讯,或者是一个提示也好。
没有!
什么都没有!
许是顾汐言自己接受不了,又或者药的缘故,抑或是从上了船开始弥漫开的恐惧和躁乱。最初的狂喜,终于演变成无以复加的狂怒。
而此刻,对面的白司夜也将目光转向了她。
一秒,或者更短?
他已经明白了她此刻一触即破的戾气。
是啊,他那样了解自己。
又怎么会不知道。
可知道,却偏偏这样做了——他骗了她!
两个人,忽略了周围所有的嘈杂,沉寂成极度窒息的静谧。
终于,白司夜轻叹一声,向以往无数次那样,朝她伸出手,“小言,过来。”
脚下几乎是无意识听从,像是受了什么蛊惑,顾汐言缓缓走下台,走向白司夜身边。即便是狂怒,她依然无法阻止自己靠近他的脚步。
手腕陡然一紧。
她才恢复意识一般,呆滞的回过头。
是薄易琛。
“大叔?”她低低的唤了一声,带着几分惶然的看着他面沉似水的神情。
“这就是你说的死了?”薄易琛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我……”顾汐言张了张嘴,无解。
说她不知道吗?
可是经过这些误会,他要怎么相信自己?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些误会巧合的让人不敢相信!
腰肢一紧,她整个人被他扣在结实精壮的胸膛上,几乎窒息。
薄易琛危险的眯眸,“所以,你连句解释都没有?”
怎么解释?
她到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她也想要一句解释!
能给她答案的人……
顾汐言下意识的转眸,看向白司夜,随即转回视线,拧眉,“我会解释,但现在不行。”
“怎么,旧爱回来了,就这么着急从我的床上爬下去?”薄易琛冷笑,“也对,你们之间还有一个野种,这种牵绊,我怎么能比得了。”
野种?
他可以骂她,可以打她,可她绝不容许,他这样伤害她身边的人。团子,是无辜的!
顾汐言脸色一凝,猛然抬眸盯住他,刚才那一瞬的愧疚,统统被他凌厉的伤人逼成戾气,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动手反击了。
之前的过招,她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可出乎意料的,他竟然被她逼的后退一步。
似乎是意识里知道不是他的对手,他一定会躲过,她才……
直到听到那一声闷哼。
她惊觉收手,已经来不及。
那么结实的一击。
“大,大叔,我……”我不是故意的,现在,他应该更厌恶自己了吧。
“小言。”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是白司夜。
顾汐言转头看过去,他已经在身边。
依旧坐着。
他身后,是叶樱宁,推着一把轮椅。
轮椅?
轮椅!
一瞬间意识到什么,集聚在身上的戾气,不攻自破,全然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顾汐言浑身一颤,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你,你的腿,怎么了?”
白司夜无奈一笑,亦如当年那样阴柔温凉,“好在,命还在,不是吗?”
顾汐言拧眉,慢慢蹲下身子,抖着手,摸上他的双腿。
眼睛涩涩的疼。
却敌不过心里的。
“对不起,对不起……”她低声呢喃,像个失措的孩子,头枕在他的膝上。
“没事。”白司夜拍拍她的肩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我们回去之后再说。”
无关紧要吗?
顾汐言拧眉,不,对她来说,他还活着是万幸狂喜,可此刻,他这样坐在轮椅里,却更让她心疼。
他是那样骄傲,那样优秀的一个人。
却因为自己,不得不将下半生交付在轮椅里!
她怎么能无所谓?
“薄少,你好。”白司夜微笑着抬眸,看向薄易琛。
这副温文尔雅的面孔之下,薄易琛眯眸,他却看到了宛如吸血鬼一样的阴鸷和嗜血,“嗯。”
淡淡的回应,一如他往日里对任何人的不可一世,可是,他薄易琛就是有这样的资本!
更何况,眼前的这个男人,危险至极。
而危险,并不是薄易琛在意的,他最在意的是,白司夜对顾汐言在某种程度上的控制,这种控制源于信任和依赖。
刚才,两个人远远的一个对视,已经挑起薄易琛的怒火。
此刻,白司夜状似无意间展示出的占有,成功的让那火盛肆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