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举后的第一个夜晚,袁海涛躺在炕上很兴奋,他没想到还能当上纪律委员这么大的班干部,这可比只当体育课代表威风多了。
他很感谢那些天天追随其后的同班小弟们,他当时得了有27票,小弟们的投票估计成为决定性的因素,还有谁也选了他呢,他挨个猜着,又突然想起来,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既然是纪律委员了,就得把班级的纪律抓好才行。
班级人多,在班主任和教语文的孟老师这般严厉老师的课堂上自是不用他操心,哪怕是乱哄哄的自习课上都好办,只要他严厉地管一管,班级里肯定鸦雀无声,但在像美术课、音乐课这样温柔老师的课堂上,有很多同学有小动作,又不能在课堂上大声训他们,怎么管呢,尤其是那个整天嬉皮笑脸,蹦跳如猴,还时常在课间模仿济公唱着“鞋儿破、帽儿破”的姜润文。想到这儿,他不禁皱了下眉头。
第二天,是周末。袁海涛因为昨晚失眠,早上睡不醒。虽然不是在农村,却也能偶听有人家养的大公鸡一大清早地叫两嗓子。经过一夜屋里在早晨这个时候是最冷的,谁也不愿这时候起被窝。但每家总得有一个人早起填煤生火,袁海涛的爸爸已经像以往一样早起填煤了,半个小时后这个50平米的小屋就已经暖和起来了。
袁海涛的爸爸叫袁建国,方脸浓眉,宽背粗腰,一看就知道是憨厚而有力的煤矿工人,他在屋里抽着草原牌香烟,偶尔咳嗽两声,眼睛向窗外望去,他正想着要怎么说服自己的大儿子袁海涛。
袁海涛的妈妈身体不好,高血压已经多年,常年吃药。袁海涛还有个弟弟,因为当年他们那边农村政策松,所以他才可能不那么孤单地有个小他10岁的调皮弟弟。
袁建国在吃完早饭后把袁海涛叫到一旁和他说:“涛,你长大了,转过年就16岁了,爸爸想和你商量一下工作的事情。你大爷前几年在矿上死了,矿上答应给这些工亡人员的子女安排工作,只要16岁的男孩就可以,可是你大爷家只有你兰花、兰草两个姐姐,所以我和你大娘商量着把你户口落在他家户口上,我再给你大娘家点钱,让你去上班。”
袁海涛听着,心就像被刺到,痛。
他现在才15岁,多么渴望在学校学习的年龄,何况孟老师还曾夸过他在阅读和作文方面的天赋,他现在在班级又是体育课代表和纪律委员这样了不起的班干部,可他也知道家里的条件,他头脑中混乱极了,他想不明白究竟他在这个世界上是因何而来,又为何而生,未来又会怎样。
他只和爸爸说,给我几天时间想想吧。
爸爸没在说什么,他了解自己的大儿子,他虽然偶尔也会打个仗,但在他看来那是男子汉不可或缺的好个性——义气,总体来说海涛是个懂事的孩子,家里挑水、倒灰的活都是他帮着干的。他想儿子应该会明白自己的苦心。
袁海涛在这个冬天第一次感到寒风入骨是什么滋味,今年下的雪甚至都很少,只是寒风逼人,不见白茫茫,唯有迷茫。
自从他大爷在矿上出事死亡后,他就很害怕自己也像会是大爷、爸爸一样的命运,他不想上矿里工作,可他刚开始想要好好学习为自己寻得一份出路时,现实又将他带入无限苦恼中,看样子,工作是必须的了,他得帮爸爸维系这个家的生活,但他不想入矿,最终他决定,上完这学期他就结束他的学业,去学理发。学理发不会有生命上的危险,当学徒又不用交学费,好坏是门手艺,而且眼下没有更好的出路了。
后来,他和爸爸说了自己的想法。
爸爸心里很懊悔,是儿子的一番话也点醒了爸爸。没错,无论如何不能让孩子再走自己和大哥的老路,他深吸了一口烟说:“儿子,你说的对,继续学吧,如果你学得不好,初中毕业就去学点手艺,要是学得好,不论你考上什么,爸爸都想办法供你上学。”
话说到这里,平日里话不多的妈妈在厨房偷偷地抹了把眼泪。袁海涛也被爸爸的话打动,他暗自决定一定要好好学知识,努力赚一个阳光灿烂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