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挂在湛蓝湛蓝的天布上,偶尔刮过的一阵风只夹着些许白砂糖般的雪轻拍人的脸颊,像是要给那些脸颊上已冻有胭脂红的人儿再涂抹些粉。整个大地像穿上了纯白色裙子的清纯少女,安静端庄地坐着,露出淡淡的微笑,湛蓝的天布是她头上的一块围巾。
“哎——”
好长的招呼,好熟悉的声音,这一声打破了安静的世界。
“早——”
沈华生用他的大嗓门向站在校园门口的袁海涛回应着。
大红的斗篷,领口和袖口是白色的毛毛,头上戴着纯白色针织帽,手中拎着一纯白色帆布书包。她就安静地站在袁海涛身边,露出一脸比阳光更灿烂的微笑迎接朝门口走来的几位同学。
陈晓玲有些拘紧地搓搓深绿色的棉袄衣角,那是三姨穿过送给她的,也是她唯一一件可以御寒的棉衣。
“我当是天上掉下来个陆妹妹呢!”张峰的眉眼此时又画上了两个等号。
他们在校门口汇合了。
“晓玲,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张峰,看在你们护花有功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什么陆妹妹之类的话了,本姑娘土生土长的,从未去过天上。”陆薇笑着走向晓玲,挽了晓玲的胳膊。
张峰吐了吐舌头。大家一起说笑着进了校。
通往班级的路已被铲出来了,不用说,一定是班主任杨老师先到了。
“呀!这帮傻孩子们怎么全来了?我本想通知你们别来了,可是没有电话,通知不到你们,这么大的雪,没想到你们还是来了。赶快,进教室暖和暖和。”杨老师赶紧把最大的一组暖气包让了出来。
“杨老师来得可真早啊!”张峰笑着说。
“这大冷的天,没安排你和乔子洋,怎么还跑来了?”杨老师问。
“我们觉得护校会比较有趣,所以就跟过来了。”张峰答道。
沈华生把刚刚消尽哈气的眼镜戴上,将目光投向杨老师认真地问:“杨老师,我们一会要在校园里四处走走看看吧?”
“也不用,这么大的雪,怕是连老鼠都懒得出来了,快看看我从家带来了什么?”杨老师神秘地从它的破黑皮包里掏出一个望远镜。
“呀!这么好,杨老师快给我们看看!”张峰说着伸手就要去拿。
杨老师把手一抬,笑嘻嘻地说:“我先前还想着今天要是就我一个人得多无聊,不过现在好了,咱们一起打扑克吧,赢的组可以用望远镜巡逻。”
陈晓玲被杨老师的反常举动给吓到了,这还是平日里十分严肃,不苟言笑的杨老师吗?
“好哇!我来洗牌。”陆薇从白帆布书包里拿出了两副扑克牌。
陆薇的红斗篷已经脱下放在了椅背上,白色的针织裙上面别了一个闪亮的花蝴蝶,让人不禁从冬想到了春。
“这丫头,和我想一块去了,居然也带了扑克。我看看,好家伙,还是自己做的呢,了不起!”杨老师把自己带的扑克又放回了破黑皮包里,坚定地说:“就玩陆薇带的这两副了!”
“陆薇,这些画都是你画的吗?”袁少涛欣赏着,钦佩不已。
“当然是,放假这些天很无聊,就想着做些什么好玩的。”原来剪短的革命短头发今天已是长发垂肩。
“那这些小诗呢?”乔子洋指着其中的一首问。
“暖月/我以为/阳光散尽后的夜/很冷很冷/果然寒风袭来/穿过衣衫/穿过皮肤/直入我骨/心快要被冻住/直到/你悄然升起/仰一脸金黄/温暖/注入我的血液/心/得救了/感谢你/一轮金黄/因为有你/使我感受/何为温暖”他大声地朗读了起来。
“那是晓玲的诗,这里所有的诗都是晓玲的诗。”陆薇毫不隐藏地说。
陈晓玲的脸顿时燃烧起来,这是多么不好意思的事儿呀。而且,该不会那首《粉红的梦》也被她写在了扑克牌上?她将肉嘟嘟的小嘴抿了一下,陆薇冲陈晓玲轻轻摇了摇头,又轻轻点了点头,陈晓玲这才如释重负。她用眼睛的余光扫到沈华生的身上时,发现他也在欣赏着扑克牌,只是不知道是在看画还是在看诗,方正的扑克牌脸上读不出任何表情。
“才女啊!咱们一年一班两大才女,陆薇和陈晓玲。”袁海涛说。
“将来能出一个画家,一个诗人也说不定。”杨老师笑着说。
“太厉害了!陈晓玲,回头我得把你的诗全抄下来。”乔子洋那句号一样的圆眼这会儿盯着扑克牌变得更圆了。
“开玩吧!开玩吧!”张峰催促着。
那天的杨老师一点也不像老师,那天的几个学生一点也没个学生样,老师学生打成一片,他们的笑声在纯白的大地和湛蓝的天空之间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