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歧从未如此早的起来晨练,其实这也不能算是晨练,因为才刚过丑时,天边没有一丝丝亮光,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自打昨晚看了五大宗师的光辉事迹,陆歧立志要向这些前辈学习,他梦想着有一天能够和他们一样站在世界之巅,让举世敬仰,尽情享受着万丈荣光。一想到这些,陆歧感觉热血沸腾,他一声低吟,拔出手中长剑,在庭院里练习《尚武心经》上所载剑法。
自从读了《心经》原版,陆歧内功修炼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此刻施展《心经》第五部里的《孟云剑法》也是得心应手。《孟云剑法》据传是蜀时猛将马超(字孟起)和赵云两人合创,这两位名将都是用剑高手,有万夫不当之勇。这套剑法原是战场上近身搏斗所用,豪迈刚猛,恰好贴合陆歧此时的心境。陆歧只觉得全身似有使不完的劲力,不断地冲刺、跃进、削劈,不多时便汗如雨下。东方既白,陆歧还剑入鞘,略作休息后便回房洗漱。
在唐晋航动身前往CD的第四天上午,陆歧正在后院练剑,突然陈七福跑过来喊道:“陆少爷,孙少爷回来了,现正在您房间那边等您!”
陆歧点了点头,停下手中长剑,回答道:“好的,七福,我马上就过去。谢谢你的提醒!”
唐晋航身着白色的夹袄绸衣,腰间悬着一柄长剑,看到陆歧走了过来,笑着打招呼道:“陆歧,这几天训练很刻苦啊!《心经》的修炼有什么进展没有?”
陆歧走近房间推开门,说道:“晋航,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都离开四天了,我要是没有一点心得,怎么好意思见你?来,外面冷,进来说话!”
进门坐下,陆歧给唐晋航倒了一杯茶,自己也跟着喝了一杯,然后眼睛一扫盯住唐晋航腰间的长剑说道:“晋航,你这把宝剑看起来不错啊,还从没看你佩戴过兵刃呢!”
唐晋航解下腰间长剑置于桌上,笑着说道:“天天背着把剑在学校到处跑的话,你不觉得这样太招摇了吗?这次开完会议赶着回来见你,忘记把剑挂在房间了。”
陆歧拿起长剑细细把玩,黑色鲨鱼皮的剑鞘,鞘口处镶嵌着一颗夜明珠,璀璨华丽。陆歧拔剑出鞘,剑刃寒气逼人,陆歧赞道:“好剑!这剑应该大有来头吧?”
唐晋航笑道:“眼力不错,陆歧!这剑名为‘星烛’,据传是铸剑大师烛庸子的封山之作。我爷爷当年机缘巧合之下得到此剑,仗之横行江湖,现在把它传给我了。”
陆歧把剑递还给唐晋航道:“既是传家之宝,晋航自然可以仗之光大门楣!”说完,陆歧转身从床头拿过《天下志》放于桌上,笑而不语。
唐晋航和陆歧对视一笑,两人心照不宣。唐晋航说道:“此书如何?”
陆歧回道:“比起《尚武心经》更让我为之痴迷!”
唐晋航哈哈大笑道:“陆歧,还是我了解你!既然你喜欢,我就把它送你了。”
陆歧也不客气,当下拿油布纸将书小心包好,安放于行李袋中,接着问道:“晋航,这次你们召开紧急会议是因为什么事?”
唐晋航说道:“这次会议和我们有关,我着急赶回来也是为了提前知会你。唐晋勤把我擅自传授《尚武心经》于你们的事情给捅了出来,然后四爷爷唐昭才向宗主告状,宗主便召集所有宗家人来会议商讨。”
“结果如何?”陆歧连忙问道。
“三爷爷唐昭全和四爷爷唐昭才从来是一个鼻孔出气,这次他们那个派系都站出来指责我违反祖规,要严惩我和咱们乙四班。五爷爷唐昭烈那派照例没有发表意见。我爷爷先是让我主动承认错误,随后向宗主秉明情况,指出这个规定本身就不合理,希望宗主能考虑实际情况,给予从轻发落。接着,两边争吵不休,谁也不服谁。
宗主安抚了两边情绪后,没有当场表态支持谁,而是派遣他的儿子唐冠华和三爷爷的儿子唐冠清分别调查此事,说是等调查结果出来了再做下一步的处置。”唐晋航把会议情况作了简单说明。
“你的五爷爷唐昭烈就是现在唐门掌管兵权的人吧?宗主没有当即表态,那么心里应该还是偏向你这边的,如果我没猜错,他儿子唐冠华和你家走得很近,是不是?”陆歧问道。
唐晋航回答道:“对,五爷爷接替我爷爷掌了兵权,他为人谨慎,不到关键时刻从不轻易表态。唐冠华,我叫他五叔,因为他在第二代唐门子弟中排行第五,他和我爷爷关系很好,也是改良派的主力先锋!他跟着我爷爷一起回隐龙别院了,待会吃中饭的时候你就能看到他。”
“和我谈话也是调查的一部分吧?”陆歧笑着问唐晋航。
“那肯定是的。不过餐桌上应该不会问你什么的,要问也要等到下午再说。你放轻松点,五叔人很好的。”唐晋航安慰陆歧。陆歧耸了耸肩,做了一个无所谓的表情。
待到快用午餐时,陆歧和唐晋航两人早早地在餐厅门口等候。半柱香时间过后,唐昭武和一名中年男子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陆歧看着这位身形微胖,笑容满面的男子,感觉有点熟悉,心想着:“这不就是上次武试的时候坐在台下的那位唐门领导吗,他就是五爷唐冠华么?”
两人走到跟前,唐晋航上前行礼道:“爷爷好,五叔好!”陆歧紧跟着说道:“唐老好,五爷好!”
唐昭武呵呵一笑,指着陆歧说道:“冠华,这就是我和你提到的陆歧。”
唐冠华闻言仔细打量着陆歧,陆歧随即抬头挺胸迎接对方的目光。唐冠华称赞道:“陆歧,你武试表现得非常好,让我印象很深刻,很高兴今天再次见面!”说着伸出双手,准备握手示意,陆歧也赶紧伸出手来。唐冠华两手握住陆歧右手,轻轻地晃了几下,随即松开,陆歧身子一侧给对方让出道来。
随后的午餐时间,唐冠华在酒桌上谈笑风生,畅谈天下奇闻,闲话家长里短,在他的带动下,整个酒桌氛围十分活跃轻松。用餐完毕后,唐昭武说道:“晋航,陆歧,一个时辰后到后院亭台集合,我和冠华有点事情要问你们。”唐晋航和陆歧齐声答应。
亭阁之内,唐昭武和唐冠华两人正在下棋,陆歧和唐晋航坐在旁边静静地观看。唐冠华右手双指夹住一枚白子,说道:“陆歧,我的来意想必晋航已和你说明白了。你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陆歧道:“给晋航、五爷和唐老添麻烦了,陆歧深感抱歉。晋航私自传授《尚武心经》一事,是由我带头怂恿的,如若有罪,陆歧甘愿受罚。但依陆歧看来,神机营的校训精髓在于一视同仁,单独开小灶的做法反倒是违背祖辈意愿了。”
唐冠华落子中盘,然后说道:“校训精髓在于一视同仁,唐门祖辈的规矩却是不得提前私传《尚武心经》,这又如何是好?”
陆歧答道:“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只是祖辈先贤虽英明神武,但时过境迁,情况有异,规矩既然是人定的,人也可以改。更何况既然能提前给宗家子弟传授,为何不能给其他子弟一并传授?莫非是认为宗家子弟的天赋和勤奋反倒不如他人?”
“好胆!陆歧,你可知你这样对我说话,我随时可以把你给拿下?”唐冠华依旧脸带笑意,语气却变得冰冷。
“陆歧,年轻人说话不要这么冲。你要记住,别人制造的麻烦不叫麻烦,自己制造的麻烦才是真的麻烦。”唐昭武一边落子,一边说道。
陆歧从座位站起,拱手答道:“陆歧谨记唐老教诲!”
唐昭武挥挥手示意陆歧坐下,接着说道:“这件事因晋航而起,要担责任也是你们一起担。说起来,我这个老头子也逃不了监管不严的罪责。只是事情可大可小,最终还是取决于我们自己,懂了吗?”
陆歧心知私传武功这件事,已经引发蝴蝶效应,成为唐门内部改良派和传统势力争权夺利的角力点了。就算唐冠华和唐昭武的关系再好,作为宗主的儿子他也不可能一味偏袒,而是要确保公平,另一方面唐冠清却可以全力为自己那一派系争取利益,那么自己确实需要换个角度来表明态度。他们所关注的焦点应该是晋航到底传授的是原版《尚武心经》还是改编版的,他们担忧的是原版流出会对学校乃至唐门教学造成不良影响吧,所以自己只需实话实说便没有大碍了。
陆歧心念一转说道:“唐老教训的对,陆歧失礼了。五爷,容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和您汇报。事情起因在我班和唐晋诚三人产生了一点小矛盾,为了避免期末武试唐晋城等人伺机报复,我们请求晋航带我们一起训练。随着训练水平的提高,我们不再满足于入门武学,在这种情况下,晋航才把《尚武心经》传授给了我等八人。”
“你等八人,号称‘八大金刚’是吧?”唐冠华笑道。
“让五爷见笑了!我等八人天资鲁钝,学习多日也才不过到第二层境界,与宗家子弟差距巨大。全因为一腔热血和蛮劲,才在武试台上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我因为和晋航走得近,学得也快些,才侥幸在和唐晋诚比试的头天晚上学到了第三层。”陆歧一五一十地吐露情况。
“另外,在整个练习的过程中,我们八人都没有向其他人吐露个半个字,彼此之间还签订了保密协议,如有需要,回校我就可以把保密协议交给您审查!”陆歧补充道。
“哦?只练到第三层吗?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另外还有保密协议?好,你改日回校了便交给我。”唐冠华似乎来了兴趣。
“保密协议终归只是一张纸,众口一心才是关键。晋航,你和陆歧回校之后召集那群伙伴,开一个内部会议强调一下此事。”唐昭武吩咐唐晋航。
“爷爷放心,我和陆歧回校之后马上照办。”唐晋航答道。
“陆歧,你武试之时仅凭一套唐门的入门武学便能和练到《心经》第四层的唐晋诚打个不分高下。而你刚却说你只练到了第三层,这做何解释?”唐冠华不依不饶,继续追问陆歧。
“禀五爷,陆歧当时确实只是那个水平,不敢有丝毫隐瞒。只是和唐晋诚比试之前,我通过观察他的比赛搜集了足够多的情报,所以才能针对性地做一些准备。”陆歧答道。
“哈哈,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陆歧,你打得很漂亮!对了,晋航,你和陆歧切磋过没有?”唐冠华问道。
唐晋航答道:“没有,五叔。”
唐冠华道:“听过陆歧如实直言后,我心情还算不错。晋航,陆歧,你们俩就在院子里过两招,让我好好瞧瞧咱神机营尖子生的实力!”
唐晋航和陆歧互相看了一眼,随即一同到了下方的院子。两人都没用兵器,而是各自折下一根长约两尺的梅枝,以树枝为剑,一较高小。
两人俱不用内劲,点到即止,相互拆了十余招,平分秋色。唐晋航基本功扎实,对《尚武心经》的内功招式理解十分深入,出招平稳有序,严肃工整,一招一式如教科书一般标准,深得书本精髓。相较而言,陆歧则显得灵动狡猾,一攻一防随性飘逸,每每处于下风之际,都会有天马行空的想法和创意,总能恰到好处的扭转局势。
再斗了片刻,只听唐晋航喊道:“陆歧,接我这一剑!”,随即一招暗香浮动,招式精妙,梅枝上下晃动,攻向陆歧上半身多处要害。陆歧听到对方提醒,知道这一剑暗含内劲,当即也运起内功,一招疏影横斜,梅枝从下而上掠过,封住对方的攻势。
两根梅枝相交碰撞,顿时断为两截,枝上花瓣纷纷洒落在地。唐晋航余势未消,手中半截梅枝仍然刺向陆歧,陆歧身子一斜,左手自下而上切向唐晋航持梅枝的手腕,右手从上而下抓向唐晋航的右肩。不料唐晋航撒手扔掉梅枝,右手一缩避开陆歧攻势,左手顺势一掌,轻轻打在陆歧的右肩之上。
陆歧拱手认输,笑道:“晋航,看不出来,你也会耍心机啊!”
唐晋航笑道:“和你这鬼灵精比试,能不留个心眼吗?怎么样,最后这一招弃剑用掌,声东击西,没想到吧?”
“厉害厉害,我自愧不如!”陆歧甘拜下风。
“两个小伙子都不错!相较而言,晋航基本功更扎实一些,陆歧还需多下功夫,好好熟悉《心经》上的武学招式。”唐冠华走下台阶,来到两位年轻人身旁夸道。
“你们五叔说得是。只有熟练掌握了《尚武心经》,才算得上真正成为我唐门弟子。你们下学期不要好高骛远,就一心一意地领悟和学习《心经》武学以及其他基本课程!至于私自传授《心经》,你们也不必担心,无论谁问你们,你们照实直说便是。其他事情,我和你们五叔会摆平的。沧海横流,我唐昭武什么风浪没见过?妄图用这点涌动暗流来掀翻我,还差得远呢!”唐昭武立于凉亭中央,手抚胡须,稳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