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墨燕秋与龙九听闻此事后,也是一阵头疼。
自河州回来之后,不仅算计有所长进,玩性竟也更劣了。
“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更难打听到椿二娘的下落?”
“虽然他必有所用意,但我也难以想通,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那他现在会在哪儿?”
“……想必该是在街上。”
几张通缉令,算不得什么,萧易寒多少懂得易容变装的法子,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丝毫不惧将军城的搜查。
“嘿……倒是许久没换上这身红杉了。”
萧易寒戴了张人皮面具,又换了身红色的衣服,手中一把扇子,俨然从一个江湖豪侠变作了翩翩公子,此际走在街上,倒是令不少女子目光相随。而同时,跟随着萧易寒的目光,却远不止这些爱慕。
“这位公子是哪家的?好像不曾见过。”
“许是外来的?”
城中到处遍布了禁卫,每一个人都不能躲过他们的目光搜查,你是平常亦或不平常,他们都不会放过。似萧易寒这身干净打扮的公子哥,该是个大户,许有些名声,可怎么不曾见过这位人物?
“外来的公子爷?……可报?”
“……当报!”
而在此刻,将军府上。
牧娴德坐在正堂,眉头紧锁,看着昨夜发生的简报,一阵无语。
“萧易寒啊萧易寒……你可是玩性大发……”
牧娴德不可能会把萧易寒报上去,但就这么瞒过去,风险却是很大。将军城最讲究便是军法,身为将领,更应以身作则,若被得知谎报军情,虽不至杀头,却也要连降三级,并受严惩。
为难之际,牧娴德细想之下,却是突然想起,要说抓住萧易寒,单凭将军城,便是封了城,也丝毫不可能,这厮玩性大发时,脑子最是灵光,寻常的军师也难以能算计到,何况论武力,昨晚发生的事情便可说明很多。
于是牧娴德再三考虑之下,还是吩咐了下去一道指令。
“……全城搜捕!”
而在下令之际,萧易寒这会儿已到了东南城区的衙门处。
他到这儿做什么?莫非又是等着那藏书阁的看守?
许是如此,可如今,萧易寒的注意却被一个声音吸引了过去。
“但凡是府上奴婢见了主子,都得毕恭毕敬,可你瞧那刚捡来的小姑娘却没半点该有的样子,这也亏是岳老头儿膝下无儿女,不疼也得疼啊……”
故事,竟已讲至了结尾。
这篇名为《春江水》的文章,萧易寒倒是略知一二,里面的岳州将军乃是令人神往的英雄形象,为国为家,讲道义,因为直来直往的风格,常闯了祸,险些被杀头,令读者或是听众也不禁一阵揪心。而在当今江湖上,少的正是这般英雄好汉,因此《春江水》才这般受人喜爱。
“说书的!讲得不错,赏你二十两。“
萧易寒掷去一袋银子,说书人眼疾手快,伸手便给抓了下来,看了一眼钱袋,又望了望萧易寒,这才咧着嘴笑道:“谢公子打赏。“
萧易寒微笑回道:“谢就不必了,我瞧你这说书的本事不错,与我去个地方喝一杯,交个朋友可好?“
说书人还是笑着,但多了几分犹豫,只见他眼珠子一转,笑道:“公子赏脸,小的不敢不从。您带路。“尽管这般说着,却带着一种刻意装作卑微的语感。
萧易寒点点头,转身走去,并略感惊奇地嘀咕了一句:“嘿,有点儿意思。“
从刚刚的钱袋便已试出说书人的反应及身手,显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但让萧易寒意想不到的是,说书人竟会答应他的邀请。
谁人算计谁清楚?萧易寒倒也不太在意,只是先行走出,绕过街道,穿过巷口——似乎他对这将军城的每一庄酒家都了如指掌,竟是轻车熟路地到了一家吃酒的好去处。
“公子并非本地人吧?”
萧易寒回头望去,道:“不错。”
说书人迎上萧易寒锐利的目光,道:“看公子行路,毫无方向,想必是并无打算,但就是这般走着,竟也能毫无偏差地来到这儿吃酒?”
萧易寒笑道:“正因为没有方向,才有巧遇之说,临时起意自然也不足为奇吧?”
说书人道:“然而这一路走来,每一次转折的方向,恰恰就避开了其它的酒家,而这些酒家里,恰恰就有官兵在其中喝酒。世间真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萧易寒饶有兴趣地看着说书人,眼前这几近三十的人,与自己年龄相仿,怎的他观察也能这般细致?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那些酒家里会有官兵在其中喝酒?都说军中禁酒,何况是令行禁止的将军城内?”
说书人意味深长地道:“这倒是不假,可也要看看是谁的兵。”
萧易寒眯起眼睛,道:“哦?……将军城还能容忍滥用职权的将军?”
说书人四处望了望,突然笑道:“既说请喝酒,何不进去?”
萧易寒哈哈一笑,道:“言之有理,请!”
聪明人的谈话,总似在打谜语,令你猜不着。萧易寒与说书人这般言语,更是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能猜测他俩到底想作甚。
酒楼中。
此处不大,略显幽僻,家户之间相隔较远,难得安静,酒楼下还有一小块地,酒家用以作花园,好生悠哉。
“老先生,你这地方,实在是个好去处!“
掌柜是个五十余岁的老翁,他呵呵笑道:“那要看少侠爱喝什么酒了。“
说书人问道:“哦?此话怎讲?“
老翁道:“有些人,爱好烈酒,生性也属直爽之人,不好幽静,那小店对其而言,便算不得一个好去处。“
萧易寒接道:“而对于我等有闲情惬意之人,喜好喝些温热小酒,再赏赏物色,此地——便实乃一个流连忘返的地方了。“
老翁点点头,眼中有了喜色,毕竟被人夸奖,终归是心里舒服的。
“两位打算喝些什么?”
萧易寒道:“老先生就将最好喝的拿上来吧!”
老翁笑着,连声道好,转身拿酒去了。
说书人道:“公子的酒量想必不错?”
萧易寒摆摆手,道:“哪里,我只是平常爱喝些小酒罢了。”
说书人道:“但公子对酒的研究,必定不少。”
萧易寒对他如此笃定的语气有了兴趣,道:“哦?但闻其详。”
说书人道:“就像习武之人,身上总会有种刚强之气。常于酒打交道者,同样如此。”
萧易寒闻言,立即闻了闻身上,问道:“我身上有很重的酒气吗?”
说书人盯着萧易寒,他当然看得出来,萧易寒这是在明显装傻,但也并不揭穿,只道:“是,也不是。公子心里应该明白,我就不多言了。”
“嘿……”萧易寒笑了笑,“有点意思。你这说书的,见识倒是不少。”
说书人也笑了,道:“能和白衣剑客面对面喝酒的人物,总该有些眼力价。”
萧易寒闻言,面色一凝,再一次打量起面前这个人来。
说书人笑道:“白衣剑客身在将军城一事,已传遍了整个秋名内部。”
萧易寒道:“怕是不止吧?既然秋名已知,那长春阁也该知道了。”
“非也。”说书人道:“此事,他们还未上报。”
“那你呢?”
“我?”说书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白衣剑客果然慧眼如炬,这也能看得出来……但你想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替长春阁做事,但却不是长春阁的人。”
萧易寒玩味地道:“长春阁还能让你这样的人逍遥自在?”
“我终究只是个说书的。”
萧易寒思索着这句话,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倒是真没见过你这般模样的说书人......”
萧易寒嘀咕着。
有人一身麻烦却轻松自在,也有人,没有麻烦却忙得快跑遍了全城。
自然是墨燕秋和龙九。
两人分开搜寻,希望能找到一些可疑的人物,问出椿二娘的下落。但线索毕竟不是好找的,而且所查之人都是官府直属,以将军城的令行禁止之严格,很难有漏洞可寻,加之此际全城封锁大搜查,街上尽是官兵,根本不能行动过大。
“寒,你可真是个麻烦精!”
墨燕秋走在街上,看着逐家逐户排查询问的官兵,自言自语着。
若是从前,凭一字之令,便可平息风波。然今时不同往日,眼下身份特殊,不能随意暴露。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心态放松歇息之际,却是有了条大鱼上了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