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此时已经走到卧房门前,听恩师问起此事,慌忙道:“回禀师尊,除了师兄前来唤我到黎师叔房中用餐之外,这里再没有其他人来过。”
“哦,那你早点休息吧。”陆羽看了看茶几上的两杯茶,又看了看茶具摆放的位置和沈云方才坐的位置,眼神已然变得有些凌厉。
伸手端起沈云对面那杯茶,放在唇边抿了一口。虽然茶汤有些凉了,但滋味依然清晰可辨,皱了皱眉头,心中已经有了一番计较。
回到房中沈云成大字型躺在宽大的床上,刚刚发生的事情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辗转反侧不能入眠,他索性起身盘坐在床上,双手垂于两膝之上闭目入定。神识探入体内灵府之中,调动灵力沿着经脉运转周天。
这一动之下,沈云自己险些惊的从床上蹦起来。他自身是强金弱火土的三属性灵根,这在师门同辈之中已经算是资质上佳的了。而现在自己的灵根竟然变成强金火弱水木土的五行灵根,这可谓是万中无一的存在。
灵根大体分为金木水火土五行,男子之身属阳,因此灵根多为金木火土,女子之身属阴,灵根多为金木水土。寻常体质中,身怀一种灵根的属于下品,两种的属于中品,两种以上的属于上品,五种灵根兼具的称为五行灵根,是十分罕见的一种极品灵根。
每种灵根代表着一类法术的增强,比如小五行法术里的火球术,身具火灵根者使出来威力最大,木灵根次之,金土灵根再次之,水灵根效果最差。而像金光裂日诀的使用者黎婷,她需要身具金火两强的灵根才能修练。而女子之中,强火属性非常稀有,所以她才能从同辈中脱颖而出,成为长老之一。
除此之外,每种灵根中还有一个特殊的存在,那就是五行天灵根。此类人身上只具有一种灵根,但却非常的强大。与灵根属性相符的法术在天灵根人手中使出来,威力会增益数十倍。
沈云的师伯,若水殿长老慕容玉荷就是天水灵根的拥有者。水灵根者特别擅长结界封印一类的法术,所以迷途森林的秘境都是由她管理的,在这一方面身为掌门的姜望都甘拜下风。
可灵根多为天生,后天想要发展灵根除非有天大的机缘得到该种属性的元灵入体。沈云想破了头壳也想不出,自己是如何得到另外两种灵根的。而且还是在一天之内,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而且,有了这五行灵根的属性加持,沈云感觉自己体内的灵力充盈了许多。隐隐之中似乎有突破的迹象,如此天大的惊喜让他顿时兴奋了起来,索性一遍遍运转周天寻求突破的契机。
天光放亮,陆羽从禅定中醒来。到了元婴之上的境界,人已经是半仙之体。饮食睡眠对他而言,已经是可有可无。当下起身推开房门,一番洗漱后准备去叫醒沈云。
迈步走入茶厅,却发现沈云早已精神抖擞的等在了那里。见到陆羽连忙躬身道:“给师尊请安,弟子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陆羽有些好奇的看着沈云,心中道:这小子今天怎么如此兴奋?往日叫他起床都是一件困难事,今天却起的比我还早。难道真是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小子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真是奇哉怪也。
想到此处,陆羽微微一笑道:“云儿,昨日为师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认识了新朋友?”
“回禀师尊,弟子并没有在这里接触外人,更别提新交的朋友了,师尊为何有此一问?”沈云见恩师突然又提起这件事,神色不觉有些异样。
沈云的细微反应怎能逃过陆羽的法眼,他走到茶几边用手指到:“现在这里还摆放着昨夜的两杯茶,如果昨晚只有你一人在此,这里怎么会有两杯茶呢?而且为师曾问过你,你说并无一人来访只有你师兄来唤你吃饭,难道你们在临走前,还在这里饮茶不成?”
“这……弟子、弟子是因为想吃茶,所以才……看天色已晚师尊应该快回来了,所以才替您先倒了一杯。”沈云辩解道,他当然不能推在长孙吉身上,不然陆羽找来长孙吉一问,就会真相大白了。
“哦,原来是替为师倒的。也罢,可你为何在泡完茶后,又多此一举的坐到对面去喝呢?从茶几上茶具摆放的位置来看,泡茶的位置应该是在你对面才对。”陆羽又问道。
“呃……这是因为,因为弟子泡完茶后,似乎听见门前有响动,出去看时却没有任何发现。再回来后,因为两杯茶都是新的,所以弟子就随便坐了。”
陆羽看着沈云额头上已经隐隐有了虚汗,而且说话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很明显是在编造谎言。就算是他刚刚说的都是真的,那茶的味道也绝不是他一个毛手毛脚的小男孩能泡出的。
就在此时,房门前响起长孙吉的声音:“师尊,我们已经准备妥当,黎师叔让弟子前来请示,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这就出发了。”
陆羽应了一声,拍拍沈云的肩膀道:“好了,我们走吧。”说着,当先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沈云暗自松了一口气,心中道:大师兄来的真是及时,不然自己真的无法再编造下去了。摇了摇头,也跟在恩师的身后走了出去。
论道大会的会场设在罗刹海边,会场正东正南正西三个方向,全部是以巨木建造的简易凉棚,凉棚内摆放着桌椅,用来给前来观战的小门派或散修休息。
而正北方则是一处高台,台上设有九个席位,分别留给道宗宗主、罗刹海之主与七大门派的掌门。在后面的七个休息区,每个区域有二十四个小座,是给七大门派参加论道的弟子准备的。
会场正中央是一处宽大的空地,空地四周插着五色阵旗,五行相互辉映形成一座结界阵法。这样一来在论道者在比试时,法术的余威会被结界阻挡,不至于波及观战者。
陆羽一行来到会场时,下面的观战区已经座无虚席,前来观战的小门派与散修们都来的很早,这样能占一个好的位置。陆羽向台上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掌门师兄的踪影,心中便觉有些不安。
辰时初刻,会场四周响起了沉重的号角声。一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在一位身穿青衣做文士打扮的男子陪同下,一起走到了高台之上。
他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了高台的边缘,对着台下各个方向拱了拱手。
台下之人纷纷起身还礼,口中高呼道:“拜见罗刹海之主!”
陆羽回身向弟子们介绍道:“台上的人就是现任罗刹海之主,向浩然。待会儿上去见礼的时候,你们要持弟子之礼称呼向师知道吗?”
长孙吉道:“师尊,如此大礼是不是有些不妥啊,弟子之礼可是拜见道宗宗主的大礼。”
“为师岂会不知?你们照做就是了,等下到上面要认真听为师的吩咐,不要问问题。这里不是缥缈峰,在外人面前千万不可胡闹。不然丢了师门的颜面,回去你掌门师伯饶不了你们,记住了吗?”陆羽吩咐道。
沈云等人齐道:“谨遵师命!”
很快,向浩然落座,青衣文士走到台前宣布:“有请道宗宗主、七门派掌门及弟子入场!”
号角声再次响起,道宗现任宗主孟凡首先登台,向浩然起身相迎,二人相互见礼后。向浩然拉着孟凡的手,二人低声寒暄了几句后,一起又走向座椅。
向浩然向着正中央的位置一扬手,示意请孟凡上座。孟凡连忙推辞,二人推让了一番,最后还是向浩然坐在了主位,孟凡陪坐在左首。
而后,昆仑山玉京万法门掌门尚云天,太上长老宋德,传法堂长老何玉言带领着四名弟子上前,三人躬身施礼,四名弟子跪拜在地口呼拜见孟师向师。向、孟二人微微欠身,算是还了尚云天三人的礼,而后开口令众弟子起身。
尚云天等人落座后,龙虎山圣灵天师门、蓬莱岛普济丹阳宫、鬼谷隐仙门、九黎山神工门,陵洲岛沧海流云门等五门依次登台见礼,而后各自落座。
青衣文士每念一个名字,陆羽心中的焦急便多一分。眼见就要到本门登台了,姜望还是不见踪影。万般无奈之下,陆羽只能对黎婷道:“师妹,待会登台由你代表本门行礼。”
黎婷连忙摆手道:“师兄,还是你来吧,我不行的。我资历尚浅,怎么能有资格代表本门呢,还是师兄你来吧。”
陆羽急道:“都这个时候了,绝对不能在众人面前丢脸,让人觉得本门没有礼数。我要代表门派论道,如何分身在台上观礼?事到如今,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除你之外,再无第二人选!”
黎婷无奈的抱怨道:“都怪掌门师兄,这个关键的时候给我玩失踪。最好一辈子都别出现在我面前,干脆让他退位让贤好了!真是气死我了!”
陆羽苦笑道:“好,只要你撑下这个场面,回去我就让掌门师兄把位置让给你。现在你一定要稳住,上去后就把掌门师兄那套词说一说,很快就过去了。你也不是第一次来参加论道,不用如此紧张。”
黎婷道:“词我是会说,可我该如何自称啊?七门论道乃是头等大事,如果说掌门师兄没来,派我一个长老来代表,那可是有蔑视罗刹海之主的嫌疑。真论起罪名来,可是与犯上不敬欺师灭祖同罪的。严重的话,会被取消论道资格的。”
陆羽咬牙道:“我岂能不知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但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这样,你就说掌门师兄一心问道,不愿意再理门中事务,因此暂且任命你为代理掌门。待你在论道大会昭告天下后,便会将掌门之位让给你。”
“我这回是死了,先是僭越掌门之位,然后再假传掌门师兄法旨,蒙骗宗主与罗刹海之主。这数罪并罚的话,我是不是够上斩仙台了?”黎婷生无可恋的说道。
陆羽没说话,只是用牺牲小我保全大我的眼神看着黎婷。黎婷摇头叹气,又转身看着四名弟子,想征求下他们的建议。一回头,只见四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一个个东张西望拒绝与黎婷有眼神接触。
“算你们狠,姑奶奶今天豁出去了。等我大难不死,回去就让掌门师兄禅位,等我当上掌门,再找你们几个家伙算总账!”黎婷愤然说道。
“想报复我们,你先挺过这关再说吧,大家准备,要叫到我们了。”陆羽吩咐道。
青衣文士送别流云门的一行人,再次将声音提高道:“下面,请天山缥缈圣剑门登台见礼!”
拼了!
黎婷硬着头皮率先走上观礼台,躬身施礼道:“天山碧水华城代理掌门黎婷,带领门下太华殿长老陆羽,及弟子长孙吉、洛风、萧静、沈云四人,拜见总管、宗主!”
四名弟子跪拜行礼,口呼:“弟子拜见向师、孟师!”
向、孟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向浩然道:“诸位免礼!黎代掌门,姜掌门因何未能前来啊?”
“禀告向总管,掌门姜望师兄因近年来上体天心一心向道,不愿再受门派事务拖累。因此才决定栽培小妹接任职位,好让师兄能清净修行。这次七门论道大会,掌门师兄觉得是个历练的机会,便让小妹全权代表天山前来参加。”
向浩然听了缓缓点了点头,随即又道:“不对啊,月前本座发出论道帖,姜掌门曾亲笔回函,上面写明了他会带门下弟子准时赶到。怎么才短短数日的光景他就不理俗事了呢?”
坐在一旁的孟凡此刻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红,心中暗自骂道:姜望啊姜望,你个王八蛋。这么多年的兄弟,你是说坑我就坑我。十五年前老子接掌道宗的时候,你就给我缺席。现在七门论道你也敢不来,你这是一点也不给我这个宗主面子啊!
黎婷哪里知道中间还有通信一事,被向浩然问及顿觉难以自圆其说,连忙用求助的目光看着陆羽。
陆羽直接将头扭向一旁,后脑勺上仿佛写着“不关我事”四个大字。看着向浩然质疑的目光,再看看孟凡黑着的一张脸,黎婷恨不得此刻有个地缝能让自己钻进去。
正在气氛尴尬之时,身后叶沈云却突然出声道:“禀告向师,其实黎师叔是在说谎,事实并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