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书生里长相最为俊美的就是孟广天,他的舅舅是陇州参将,书院里他的成绩在前三,长辈们会格外喜欢这种孩子。其实这小子表里不一最不靠谱,钱他是不在乎的,反正家里有的是,沈子谦落难的时候来自他的周济最多,但是人品德行嘛……
他听了半天嬉皮笑脸的开口道:“沈兄还愁婚配?听说你那个药铺子可有个女东家,不是看上你了吧?哈哈哈……”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沈子谦一听这话当时就变了脸,面色相当难看。见了好友一时欣喜过望,忙着寒暄照顾不周,这满嘴跑马车的家伙就开始冒炮……
他们不知道身边的人就是文掌柜,更不知道她是女扮男装,只当她是一个寻常好友,看衣饰服色便知道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所以根本没人特意上前相问,说穿了就是有点狗眼看人低……
沈子谦饱含歉意的看看香凝,连忙解释道:“孟兄莫要乱说,这就是文掌柜……”
场面尴尬当时就冷了场,几个读书人居然当面编排一介商贾,真是丢脸丢到家。不会怀疑他们是玻璃吧?
还是程月山反映快,忙拱手致歉:“不知是文兄弟当面,我等多有冒犯,实在抱歉实在抱歉……”
香凝当然不高兴,任谁被人编排成这样也高兴不了,其实她本身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是奇怪这些事是怎么传出去的?
闹成这样,还怎么坐在一起?反正是一些不相干的外人而已,连解释的必要都没有,香凝找个借口起身就走,沈子谦自然不好多留,找个借口也跟着出去了……
俩人走后四个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程月山责备道:“这种事情怎好宣诸于口,孟贤弟请慎言……”
孟广天虽然有些尴尬,却对自己的行为根本没放在心上,一介商贾而已又是个小女子,就是当面指斥她又奈何?身份地位害死人呐!毫不在意的嗤笑着道:“文兄弟?那根本就是个小娘子,要说他俩没有一腿,鬼才信呢?”这小子眼睛还挺毒,居然看得出香凝是个女的……
何平只有15岁,却对漂亮女子一向感兴趣,听他这么说,色咪咪的接嘴道:“看她年纪与我相仿,的确有几分颜色,沈兄若是看不上,我倒不介意她的身份可以纳她做个侍妾……”
交领蓝袍的叫洪九顺,不赞同的插嘴道:“不妥,她若与沈兄有情,我等怎好插手……”切!原来男人背地里也如此长舌!
孟广天傲然道:“以你我兄弟之间的情谊,就是赠送个家妓又如何?何况她一介商贾之女,做妾侍都是抬举了她,两杯水酒灌下去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一肚子坏水,赖蛤蟆想吃天鹅肉!
程月山面露不悦:“二位贤弟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居然这话都说的出来,简直有辱斯文,恕程某少陪……”说罢不高兴的拂袖离席。
洪九顺见程月山要走,忙叫住他道:“程兄留步,且等等我,我与你同走……”说着从怀里匆匆掏出一大串钱抛在案上,抬脚去追程月山……
程月山与洪九顺联袂而行,推开包间的门抬头一看……好么……香凝与沈子谦就站在门口,进退两难,张记包间的隔音效果可不怎么样……
香凝面无表情当先开了口:“我出去接十四叔,这里你自己看着办吧……”
沈子谦这是交了些什么狐朋狗友?除了不差钱,这人品修养真够可以的,简直烂到没话说……
沈子谦本是念着自己落难,他们曾出手相救的情谊,受人之恩又怎好苛责?香凝是大度性子,知道他欠着钱和人情,自然不好责怪,所以提出给他的几个同窗加些酒菜和果子,顺道把债还了,为此还特意借了一包金豆子给他……
沈子谦无奈的目送香凝下楼,又看了看先出来的程、洪两位道:“二位仁兄不急着走,请到旁边一起坐坐,容我与孟、何二位说几句话……”
当着程、洪两人的面,沈子谦对孟、何二位一揖到地,把从前的事郑重谢过,又拿出金子连本带利把债还了个干干净净,那意思明摆着以后就不用再来往了。话说到这个份上,哪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还要余地干什么?这种人让他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待李聿勋等人应约而来,文、沈、程、洪四人正聊的开心,毕竟都是年轻人,脾性相近有共同语言。人多了有些话自然就没法说了,只能按下不提,众人互相介绍熟悉,继续把酒言欢……
席上香凝吃了两杯酒,虽然没有醉,可跑了一上午多少有些困倦,李聿勋便主动提出送她回去……
张记和一品轩几乎门对门?就这个距离他却坚持要送,明摆着有话要说,香凝干脆请他过去喝茶。
卿儿在厨房捣鼓东西,要给小白弄点点心,香凝挺奇怪,一边把李聿勋让进堂屋一边问小白:“你怎么回来这么早,外面出了什么事?”
原来小白是在小乞丐那里得了消息,有人四处打听一品轩的事,这事透着蹊跷,小白也是担心便早早赶回来禀报,若是平时他都会陪他们吃了饭再回来。
香凝和李聿勋综合了小白带回来的消息,决定夜探西柳胡同。本来李聿勋是不愿香凝同去,毕竟是个女孩子家,可香凝哪里闲的住?
唐朝施行宵禁制度,入夜以后街面上除了拿着火把的巡街武侯和更夫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人的……
天上孤伶伶的挂着一弯新月,照的历阳县影影绰绰,街面上空空荡荡,万籁俱寂,零星几点烛火也渐渐熄灭,一只猫儿迈着悠闲的脚步,穿过异常安静的街道……怎么连只耗子都没有?
子时三刻,李聿勋悄悄的窜出周宅去一品轩找香凝会合,俩人小心翼翼的避开巡街武侯,顺利到达西柳胡同,配合还挺默契……
只见墙头冒出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居然都没有黑巾蒙面,这哪儿象做贼啊?屋内传出吆五喝六的声音,原来他们在赌钱……
俩人无声的对望一眼,想要悄无声息的干掉这么多人,完全不可能!这里可不是仇家大院,稍微有些动静便会惊动附近的邻居……
双双纵身跃进院内,摸到窗根底下听动静……哗啦啦的色子声里夹杂着几个赌鬼说话的声音。
“别玩了,明天还有正事呢。”
“再玩一会,反正也回不去了,我可不想被那帮武侯再揍一顿。”明显是挨过揍!
“揍一顿还是小事,若是把你抓进衙门,让人发现是咱们杀了洪正南全家,兄弟们都得遭殃……”果然都不是什么好鸟,为了钱财居然灭人满门?洪正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少说两句吧,到现在那笔钱都没下落呢,真晦气。”
“不知道老仇得罪了哪路神仙?大卸八块不算还烧的尸骨无存,那帮小崽子一个都不见影,怎么找都找不到,真是见了鬼了。”说着气愤的扔了什么东西,咣当一声响……
“就凭小六他们哪是老仇的对手?恐怕老仇的死没那么简单......”
“兄弟我几乎挖地三尺,一文钱也没找到,不抓到小六子这把就算白干了,听说金家可是富的流油,要不咱去胭脂村再干一票?”果然算计到金家头上!
“都小点声吧,金家的事明天再说,咱可是杀了洪家十几口,以后出去都提着脑袋警醒着点,管好自己的嘴,让我知道是谁嘴上没把门的,老子也杀了他全家!……”这明显是个贼头!
众贼听了这话便失了赌钱的兴致,纷纷仍了色子去休息,屋里渐次传出高低不平的鼾声。
众贼的话听的香凝非常生气,夜色掩映下攥紧了拳头,若不是李聿勋发现的早,金家十之八九便会遭殃,财帛动人心啊!是自己大意了,竹云峰的庄子建好以后,增加护院势在必行,没有什么比自己在意的人更加重要……
香凝暗暗打定主意,这帮家伙一个都不能走脱,都是些无恶不做、杀人越货的强盗,只要跑掉一个,还不知道会害死多少人命……
李聿勋虽然看不清香凝的表情,但是看她紧紧攥起来的拳头也知道她的愤怒,忙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松一点……
眼睛里烧着两簇火焰,香凝回头望了望李聿勋,李聿勋在脖子上比了一个杀人灭口的手势,香凝肯定的点点头……
香凝从怀里掏出一只细竹筒,其实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里面装的是曼陀罗,用的是空间里毒性最强的曼陀罗种子加工而成,香凝在空间里已经做过试验,熏晕一头牛用不上一分钟,严重点可能直接就挂了……
香凝拿出两块泡过药水的蒙面巾,和李聿勋分别绑好,将曼陀罗吹进房里,几分钟以后屋内果然声息全无,连打呼噜的声音都消失了……
香凝加工出来的只是粉末,经过沈子谦的手就变成了迷烟……江湖中下五门的迷烟你都弄出来了,你到底想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