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挽熙被曲从云这么一看,顿时很羞涩地低下了头。
曲从云似乎并没有察觉,她转过头去,自顾自地在前边说道:“说起来,这个方法也是爹爹教我的。那时候柳树做的木材在我们那块儿很盛行,于是就有了专门偷柳树幼苗的贼。贼自然是要伐优留劣的,所以爹爹便把优质种子种在内圈,那些'歪瓜裂枣'就种在外围。虽然现在这里没有这种贼,但是这院子是我仿照我们江南的院子建的,所以自然便这样做了。”
曲从云说到这些时,眼底流露出唐挽熙从未见过的温柔之色。
唐挽熙艳羡地看着曲从云完美的侧脸,不由得啧啧感叹道:“唉!真的好想去去娘亲的老家看看啊!”
又走了一段路后......
忽然,曲从云蓦地停了下来。吓得唐挽熙差点儿就站不住脚了,多亏唐越褚扶了她一把,才没有落到摔一个狗啃泥的境地。
唐越褚疑惑地问道:“从云,前面有何不妥么?”
曲从云仍是定定地站在那里,一头秀发随着风轻轻飞舞。她像是魔怔了一般,无论唐越褚怎么叫都没有回应。
唐挽熙心中也觉着奇怪,前边有些什么啊,怎么母亲这样失态?
唐越褚有些慌乱地走上前,挡住曲从云盯着前方的视线,他焦急地喊道:“从云!从云?”
曲从云愣了一会儿后,回过神来,她的眼眶突然一红,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从云?你别吓我......”唐越褚抓住曲从云的双肩,眉眼中尽是焦灼之色,他看着曲从云失去神采的双眼,只觉着心中一阵抽痛。
曲从云没有回应,她突地蹲下了身子,把头埋到胸前,双手环抱着膝盖,泫然欲泣,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伊人。
唐挽熙则是在仔细观察着曲从云刚才眼前的那些景色,不知是什么引起了一向善于掩藏情绪的娘亲这般失态呢?
不过,她寻寻觅觅了好半天,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她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头,这不可能啊,莫非是娘亲触景生情,幻想出了什么?这不过就是一些普通不过的柳树罢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唐挽熙越想越没有头绪,唉,算了,还是等到娘亲清醒了点的时候再问问吧!
半晌后......
曲从云停止了哭泣,她浑浑噩噩地撑着头站起,看着唐越褚关切的眼神,她不禁眼眶一红,又要哭出来。
唐越褚十分心疼地将曲从云拥入怀中,抚摸着曲从云的秀发,无声地安慰着她。
唐挽熙看见此情此景,默默地转过头去,她才不看这对你侬我侬的夫妻俩虐狗呢!
终于,哭声停止了。
曲从云吸着鼻子,因为过度悲伤,反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她断断续续地说道:“呜呜,唐郎......我爹爹,他过世了......”
唐越褚心中仿佛被锤子打中了似的,他猛然一惊:“怎么可能!?是家父他们......送信来了么?”
曲从云摇了摇头,她指着前边那棵柳树说道:“不是的......那柳树上,挂着爹爹的生死符。今天,我突然发现那柳树的模样病态,甚至有点儿发黄,仔细一看,发现......那符纸已经消散了。”
唐越褚瞪大了眼睛,他的身子有些发软,他呢喃道:“不会的......我们刚说好要回去看看他呢,他怎么会——”
曲从云低着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有要再流出来的趋势。
唐挽熙站在那儿,心中也莫名地为这从未谋面的外祖父而感到酸涩。真是命由天生,命由天定啊,他们这些做子民的,有什么资格去篡改呢,想罢,她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唐挽熙颤抖着身子,走上前去,劝慰道:“爹,娘......那择日我们便回娘亲的老家看看,也许这符咒只是失灵了呢。”
听到这话,唐越褚和曲从云的眼中便扬起了一丝希冀,虽然他们知道这个可能性很小,但是他们却宁愿相信这是真的。
“那.....娘亲,柳絮的事......”唐挽熙挠挠头,有些不知所措地喃道。
唉,她只不过是想种个柳树而已,没想到中间的故事却如此一波三折,她到底是欠了老天爷什么啊!
曲从云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没办法了,我本来是想教一下熙儿你如何挑拣柳絮的,看来也只能以后再教了。娘亲那里其实有几颗已经萃取好了的柳树种子,那今日就先把那些种下吧,明日一早我们就要回府安排回江南的事了。”
唐挽熙沉重地点了点头。
之后,父女二人跟着曲从云从原路出了柳林,返回了居住的院子。
.......
随后。
曲从云单独将唐挽熙叫进了屋里,给了她一个釉质绝对一等一的白瓷瓶。
她郑重地叮嘱道:“熙儿,这是娘亲这七年来,从所有种子中挑选的最好的七粒,不过一直没舍得用,如今便交给你了。”
唐挽熙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白瓷瓶,为什么她有一种肩负着十分重大的历史使命的感觉?她扯了扯嘴角,唉,娘亲,女儿担当不起啊!
但是最后......唐挽熙还是在娘亲“深情款款”的目光下妥协了。老实说,有个美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你,谁能受得住呢?唉,难怪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她唐挽熙可真是领会到了啊!
曲从云浅浅一笑,她拍了拍唐挽熙地肩头:“嗯!那你就和你爹地一块去种柳树吧!”
唐挽熙羞赧地应了一声,满脸绯红地跑了出去。
......
听南轩北侧。
唐挽熙盘着双手,来回踱步打量着四周。
嗯!她对这地儿还是很喜欢的。
大片大片的月光洒下来,爬过围墙,投射在地上的水洼中,恰好能照出唐挽熙可人的面容。
唐越褚拿着一把铁锹站在一边,脸上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啊啊啊,他堂堂一个抛头颅洒热血的大将军,竟然沦为了植树工人......不过这可是从云布下的任务,为了博美人一笑,也只能屈尊了!
一会儿后,唐挽熙指着某一块地,满意地拍拍手,说道:“好的,爹地!就在这块儿了!”
唐越褚有些不情愿而笨拙地拿起铁锹,在唐挽熙指定的地点挖起坑来。
不得不说,自家爹地的办事效率还是蛮高的嘛,不一会儿就挖出了一个小坑。
唐挽熙掏出那个小瓷瓶,打开瓶塞,从里边倒出了七粒种子。
只见那种子个个饱满圆润,大小适中,表皮光滑细嫩......总之就是种子的极品中的极品了!
唐挽熙有些纠结地自言自语道:“怎么办呢?要全种下去么?这毕竟是娘亲存了七年的种子诶,这样也太浪费了!要不,还是先种下两颗吧!”
唐挽熙偏着头,思索了一番后,便从种子中随意挑选了两颗,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来,准备把种子放进小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