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千走万,不离淮河两岸。
悠悠淮水养育着淮河两岸的人,寿春,几千年前曾为楚国国都,魏晋南北朝时期这里曾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深深的泥土之下,埋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历史。八公山,廉颇墓,一人得道鸡犬飞升的故事伴随着我长大。08年,我十八岁,高考四百多分,没有达本,父母想让我再复读一年,但读了十几年的书,而且高中三年都是离家,心也野了,人也倦了,我倔强地报了本地的一个专科院校,那时候我们那里采煤还比较不错,幻想着三年后在煤矿找份工作,过着安逸的生活——那时候在煤矿工作真的很不错,一个人工作,可以养一家人。
只是,有的时候我们一个小小的决定就会影响我们整个一生,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悔之晚矣。我本想偷懒过着安逸的生活,但是,命运喜欢和我们开个不好笑的玩笑。
那天填完志愿以后,我坐着公交车回家,路的两边,是金黄金黄的小麦,炽热的阳光下,麦芒上似乎闪耀着一层火焰,对于土地,我自小就有着一种敬慕之情,也许,抑或自卑,我是一个恋家的人。
我们镇的北边有个煤矿,所以公交车的终点站就在镇上。从学校坐车到镇上,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车程,因为和几个同学在网吧玩了一夜,一路上我一直睡着。
下车的时候,有点晕乎的我一不小心行李箱碰到了前面的一个女生,可能有点痛,那个女孩啊的一声,我连说对不起,回过头来正想发怒的女孩突然间没了声响,有点迟疑的的道:“你是姬励?”
是的,我叫姬励。姬发的姬,鼓励的励。初中的我,是我们学校的扛把子,高中么,泯然众人矣。望着眼前短发高挑的女孩,很快,我的脑海闪过一个喜欢唱歌的女孩的影子,我愣了几秒钟,不是因为她长的漂亮,而是,她是三年不曾见过的初中同学,三年,青涩的小女生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三年,因为我住校的缘故,而且初中也没有QQ什么的,所以,我们不曾联系过。
“孟雪琪?真巧!”三年不见,我有点惊喜,纯粹的是因为见了老同学的欣喜,后面有人催促,让我快点走开,我拖着行李站到了站台上,和孟雪琪聊着。
“好久没见你了,高考怎么样?”孟雪琪还是和以往一样开朗,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听。
我有点不知所措,中考我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进我们市里唯一的一所省重点高中,而高考,我没有达本。“四百多,我报了**矿院!”“矿院也不错,出来在矿上找份工作,挺好的。我考了四百多,准备去二中复读一年!呵呵,三年前没有进去,现在进去了。”孟雪琪看着我,轻轻的笑着,脸色,两个浅浅的酒窝。
“你准备复读?加油!”二中就是我读高中的地方,每年两千多的高考生中,有一千多是复读生。对于二中,我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样的感情,留恋还有点逃避。本校复读的,下午就可以报名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借口,中午的太阳透过车站的顶棚照在身上,有点热。一个摩托车停在不远处,骑车的年轻人喊了声雪琪。
孟雪琪抬头,“哥,你等下!”拎起行李又放下,匆匆的从书包里拿出一支笔,翻了翻背包,纸张都被衣服遮盖住了,在最外层放着。
“好久没见你了,高考怎么样?”孟雪琪还是和以往一样开朗,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听。
我有点不知所措,中考我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进我们市里唯一的一所省重点高中,而高考,我没有达本。“四百多,我报了**矿院!”
“矿院也不错,出来在矿上找份工作,挺好的。我考了四百多,准备去二中复读一年!呵呵,三年前没有进去,现在进去了。”孟雪琪看着我,轻轻的笑着,脸色,两个浅浅的酒窝。
“你准备复读?加油!”二中就是我读高中的地方,每年两千多的高考生中,有一千多是复读生。对于二中,我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样的感情,留恋还有点逃避。本校复读的,下午就可以报名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借口,中午的太阳透过车站的顶棚照在身上,有点热。一个摩托车停在不远处,骑车的年轻人喊了声雪琪。
孟雪琪抬头,“哥,你等下!”拎起行李又放下,匆匆的从书包里拿出一支笔,翻了翻背包,纸张都被衣服遮盖住了,在最外层放饮料的地方,她掏出一张折叠的很整齐的信纸,写了九位数字,递给了我。“这是我的qq,同学帮我申请的,有空加我哦!我很少上的,记得给我留言!”
那个时候手机还没有普及,手中用的很多还是诺基亚摩托罗拉的黑白屏,我想孟雪琪应该没有手机,所以,她留下了qq号。我打开这张印满心形有点香味的信纸,里面,居然是一个男生写给孟雪琪的告白情书,孟雪琪肯定看过了,只是,应该没有放在心上。
我喜欢你,如果不说,我怕没有了机会······从镇上到我家走路要半个小时,骑自行车要十五分钟,因为东西有点多,我奢侈了一下,打了摩的,收我10块。
摩的轰隆隆的冒着黑烟,里面很热,柏油路上晒买了新收的麦粒,有的地方还堆满了麦秆,那是图省事的,直接把麦子摊到了路上,让来往的车辆压掉麦粒,所以,坐在车上犹如坐在船上一样,高高低低。
我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村子在镇的西南部,村子的西边有条小河,那是淮河的一个小岔岔,我们那里人都称之为西河,而我们的村子,叫河东村。“师傅,右拐,沿着水渠走,到抽水站往南拐,路边第一家就是我家!”很快,我回到了家里,妈妈正在翻晒着麦子,看见我回来了,很开心。
中午的饭菜很简单,豆角,茄子,西红柿蛋汤,都是我自家园地种的蔬菜,我很喜欢,吃的很多。
“妈,我看见西湖那边堆起了土堆,是干嘛的?”我们村西边的地统称西湖,北边叫北湖,南边叫南湖,东边叫东湖,更精确的名字还有八亩地,弓腰地,小湾子,大台沟,北桥沟,西庄湖,老鳖山,九亩湾等等。
“是电厂修的铁路,直接把煤矿的煤拉到河西的电厂。我们家也占地了,一亩地赔五万!”
因为煤多,所以我们那的火力发电厂也很多,发的电直接送到长三角,煤矿运煤到电厂,一直都是那种半挂车,一车几十吨,所以我们那的路,很多地方都被压的坑坑洼洼的。
“那铁路没有经过村子里吧?”若是铁路从村子里过,每天哐哐铛铛的,吵也吵死了。
“就从村子的西南角经过,占了我们家八亩地那块地。”
我爸兄弟四人,我爸老三,爷爷奶奶跟着四叔过,我们几家每年出生活费。我还有一个姐姐,大我两岁,初中毕业就去南方打工了,吃完饭,我坐在老爸的拖拉机上,顶着炎炎烈日,下地拉麦子去了。
我家在村子的北边,出了村子我从发现,西湖已经大变模样。
铁路的路基比田地高近两米,上面六七米宽,路基已经修到村子的东南方向,那里停了两辆挖掘机,几个推土机还有压路机,土方车更是整整齐齐的停着一排,足足有十几辆,路基的周围插着各色彩旗,蔚为壮观。
收麦子,在我看来真的是最为辛苦的农活,天地里四十来度的高温,麦芒扎在身上,刺挠挠的痒。把一铺一铺的麦子堆到车上也是一个技术活,堆的不好,就会容易洒落到路上。
忙了一个多小时,拖拉机上堆着小山似的麦垛,我把拖拉机摇开,老爸开着拖拉机在前,我扛着一把叉子跟着后面,快到村子的时候,我看见很多人围在了村南,一些老人拄着拐杖敲着地面,看样子很是生气。
我是好奇的,看着一把叉子跑了过去,两个挖掘机突突的响着,上面没有驾驶员,两个我不认识的高高壮壮的黑汉子在和我们村里的几个老人争论着什么。
村里年纪最大的王老寡,大热天的咳着,说着不停,“这片地不能挖,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不能挖,这以前是个庙,庙里的和尚坐化了,都埋在下面呢!挖了会出大事的!”突然间,我想起了小时候听老人家说的那些故事,我们村南那块小土坡地,几十年前是个庙,很小的一个庙,但是庙的历史很久,那些老人小时候听那时候的老人说,那时候老人小时候就有那个庙的存在。
那个庙存在了多少年真的是无从考证,反正历史真的很久。庙里和尚不多,一直两三个,方圆几里地的人家要是有个大病小灾的,都会去庙里看看,据说还很灵验,解放后除四旧的时候,小庙被砸的一塌糊涂,而且那时候粮食也很紧张,不堪其扰的老和尚在缸里坐化了。那个十几岁不知从哪里来的小和尚,把放着老和尚遗体的缸深深地埋在了小庙的地下,几十年的风风雨雨,曾经的小庙早已变成了土堆,上面种满了蔬菜。
铁道的路基堆一米多高,土壤都是从路的两边挖出来的,铁道刚好从土坡一边穿过,现在挖掘机准备挖土坡的土垫路基。
太阳很毒,王老寡的灰布衣衫汗湿了贴在身上,佝偻的腰,布满皱褶的脸,倔强的站在土堆上。
一辆老款的桑塔纳颠颠簸簸的开了过来,村长陪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中年人来到了现场,中年人据说是现场指挥,大道理讲了一大堆,而后,让我们村的生产队长把王老寡拉到了一旁,王老寡也不知是热晕了还是被中年人说晕了,晕晕乎乎的退到路边。
挖掘机轰隆隆的开动,一米多高的小土坡很快平了,凹了,很快,成了一个两米见方的深坑,路基两旁的坑最深也没过两米,不知道为何这个小土坡反而挖的特别深。
我正准备走的时候,王老寡突然跪在了地上,五体投地,面对着土堆的中央,嘴里念念叨叨的祷告着,“仙师莫怪,仙师莫怪······”挖掘机在坑内扒拉着,咔嚓一声脆响,在机器轰鸣声中显得格外刺耳,坑底内,显露出一个比洗脸盆还要大一点,的破碎的缸沿。一些碎土滑落进黑黝黝的缸内,天很热,我却打了一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