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4
开学第二日。
高一A层次(2)班的教室此刻正处于散放式热闹的自我介绍中,许安安回头看到一众女生围在王开的座位前打招呼,从具体年龄到兴趣爱好,从家庭情况到学习成绩,自己有种误入大龄女青年相亲现场的即视感。
她只先和周边的同学初步熟悉了下:
左前方的是文雯,女,信奉的格言是生命在于静止不动,因此体格与好友朱珠差不离,性格大方,迅速赢得了自己的欢心。
正前方的是杨迪,男,黑瘦矮小,说话的时候却正眼不带看人的,下巴骄傲地抬起,唾沫横飞地把自己从幼儿园到初三的各种荣誉细数个遍。几个听众默默在心里给了他一个差评。他说完后倒是潇洒的一回头,自己控制着鬼火默默掏出纸巾擦了下桌子上的口水。
同桌的是黄思雨,女,长相超级卡哇伊,个头小小的,如果换上小学校服再混进去读书应该也不会被质疑。自我介绍完毕就从笔袋里掏出一把卡通橡皮擦送给大家当礼物。
左后方的是杨帆,男,第一感觉性情很古怪,整张脸上写着四个大字——生人勿近。
正后方的是王开,男,略。
自动忽略了某人的许安安拿起新发下来的历史书看了起来,不,确切的说是不亦乐乎地画了起来。给这个添个胡子,给那个涂副墨镜……不一会儿,诸多历史人物都变得面目全非。
突然,历史书被一双胖乎乎的手拿了过去,许安安抬头一看,是弥勒佛般和蔼可亲的班主任——陶师洋。作为一个已经在教育一线工作了近30年的老班主任,他对学生的类似行径已经见怪不怪,因此他只是粗粗翻了几页就放回到桌面上。
“这八字胡画得真丑。”陶师洋嘴里蹦出一句评价,紧接着又蹦出一句:“我教你们历史。呵呵。”
说完把双手被在身后,像只蹒跚的企鹅,一摇一摆的走到讲台上,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呵呵是个什么鬼?许安安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心里哀嚎自己真是作啊,开学就给班主任留下了不务正业的印象。她只看到陶老师厚厚的嘴唇一张一合,具体说了什么可一句都没听清楚。
突然,板凳腿被人从后头踹了一脚,许安安一震,咦?怎么所有人都望着我?
“咳咳。第三排那位女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看许安安望过来一脸的呆萌,陶师洋内心无语凝咽,敢情她刚才只是因为出神伸了个小懒腰。
女孩毕恭毕敬地回答:“报告老师,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呀?”
“报告老师,我叫许安安。”
陶师洋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叮嘱道:“坐下吧,以后上课可不能这样时时分心。”
这下也不用挨个自我介绍了,全班同学都记住了许安安这个名字。
王开忍不住低下头闷笑几声。
“王开同学是哪位?”陶师洋看着手里点名册上用红笔圈出来的班级第一名,小眼睛努力地睁大在教室内巡视着,未来老陶我要打造的希望之星在哪里?待看到端直站在座位,整个人呈现出不骄不躁的高个儿男孩子,他满意的点点头:“这位同学是我们班上今年中考的第一名,希望大家好好向他学习,哈哈。”
一道嫉恨的眼神隐隐射了过来,王开几乎是立马有所感应地望过去,个个都一派平静,毫无所获。
NO.35
中午,朝阳高中,三食堂。
看两个好朋友终于提着餐盒从大门口并肩走进来,早已经望穿秋水的隋左从座位上跳起,把长长的手臂挥舞得老高。
“安安,大王,过来这边。”
王开低头轻轻说了一句什么,把餐盒递给女孩转身去了小卖部。
“诶,他去干嘛了?”隋左接过餐盒,用纸巾再认真地擦拭了一遍板凳,才让女孩坐下。
许安安没好气地瞪了隋左一眼:“这不是为了蹭饭,答应了某些人的饮料么!明明就是我吃亏。”
隋左赶紧讨好的笑笑,也知道女孩并不是真生气,把餐盒扒拉开,看到里面诱人的黄豆焖鸡,笑开了花。
“我去打汤。”
“你不喝饮料啊?安安。”
许安安翻了个白眼,端起碗往窗口前放置的汤桶走去:“当然要,可也不能天天喝呀!那王开不得破产。”
王开提着塑料底刚走到餐桌边,恰好把这句话收入耳中,他忍不住一笑:“没事,吃不垮。”
好心当成驴肝肺,许安安的白眼根本不想停好不好。
把丝瓜汤端回来,三个人一顿饭边吃边聊,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直到一个话题被提起。
“这李俊怎么回事,一直没来报名,是不读了吗?”许安安停下筷子,看着正夹起一颗黄豆的王开。
手一颤,豆子掉在了桌上,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
“哦,他生病了,说是养好了再来。”
“那我们周末去看看他吧?”许安安提议,隋左忙点点头。
王开低下头,却并没有反对:“好,叫上朱珠和吴青青一起。”
大家都去了,在病房里热热闹闹地陪他聊聊天,应该能填补一下李俊在亲情上受到的伤吧?
昨天下午,王开和妈妈前往A市的一家私立医院看望生病的外婆,隔壁间隐隐约约传来的哭声扰的老人根本没法好好休息,他走过去克制地在门上敲了三下,一个双眼通红的女人从里头打开,透过她的肩头,就看到了病床上双手缠着绷带一脸伤痕的李俊。
若不是这场巧遇,李俊一定只会是养好伤若无其事的到学校,把遭受的一切都深深埋葬进最深处,照样和他们一起嘻嘻哈哈。就好像那天若不是自己的逼问,两年的刻意隐瞒,根本没人知道李俊生活的现状居然是那样的——
那样的不堪。
这个世界上总是生活着这样一群人,他们最擅长用伪装的坚强乐观来武备人前的自己,却在黑夜里默默地摘下面具,泪流给自己看。
李俊如是。
隋左如是。
朱珠如是。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只有许安安,每一次靠近她,都仿佛幸福从此触手可及,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受。
王开温柔的看了一眼面前和隋左比赛夹豆子的女孩儿,或许黑夜的孩子对光有着天生的敏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