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的青山绵延起伏,不知几千里。在无尽的青山群中一座山峰比其余山峰明显更加突兀挺拔,显得鹤立鸡群。
这座山峰高耸入云、山势险峻、气势磅礴,即使从远处看也从来看不到山顶的模样。因为山顶处终年云雾缭绕,有如波浪起伏般翻腾汹涌的云海一直覆盖其上。
如果普通人想要观光游览攀爬此山,他也绝不会到达山顶,在山腰云海的边缘停止还可性命无恙,如果不知死活继续向上进入云海,等着他的将是谁也不知道的命运。因为所有进入云海的普通人从来没有人能够下山!
久而久之,此处的居民代代相传之下,这座被命名为云山的大山山顶便成为了禁地。如有志存高远的孩子想要目睹山顶景色,便会招来父辈的一顿毒打,所以山顶处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景色也一直不为人所知。
未知总是光怪陆离。身在云山山顶的众人早已习惯了这里的景色。这里与山下并没有本质的不同,同样的山,只不过在顶端。唯一不同的便是这里有很多建筑,也有很多的人。
这里便是大陆东部有数的大教派之一——灭火教的总部所在。
一个平常的上午,杨兴坐在云山山顶下方一座装饰的富丽堂皇的宫殿中打坐修行。他已经坐了六天七夜,还差一天便可完成葵水功法修行的一个阶段。
突然,原本平静无波的面色起了变化,有阴云突兀的笼罩面部,身体也开始轻微的抖动,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有愈加剧烈的趋势。
面部的阴云越来越重,越来越黑,终于,阴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巨大的水泡,水泡不断变形,只持续了几秒钟时间便倏然炸裂,一大片水花便淋了杨兴一头一脸。
水花落到杨兴脸上的同时,杨兴面色猛然涨红,一大口鲜血急速喷出,足足喷了一丈有余。
杨兴来不及顾念自身,他猛然站立而起,眼睛瞪如铜铃,射出择人而噬的光,大吼一声,“来人,速速取我孙儿的命牌过来!”
话音刚落,一个头上梳着一支长长辫子的少年已经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见到杨兴噗通跪倒悲声说道,“师尊……师弟的命牌……破……破了!”
“破了?”杨兴的面容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一时红如鸡血,一时紫如葡萄,一时绿如野草,一时蓝如幽光,脸上仿佛开了个颜料铺,五彩缤纷。
最终,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面色变为灰色,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什么时候破的?”
梳辫子的少年连忙回道,“师尊,今天轮到弟子看守命牌,就在刚刚突然发现小师弟的命牌上裂了一个小口子,弟子大惊,连忙拿着便往这里跑,谁承想在半路上命牌已经完全破裂,师尊啊,小师弟他,小师弟他……”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这时候哭是必须的,如果不哭他害怕在这里就丢了性命。
“把命牌拿过来!”
少年连忙爬起来抽泣着把已经裂成两半的命牌恭敬的递给杨兴,再次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命牌是用阴阳木做成,一半颜色深,一半颜色浅,上面写有杨利两个字。这两个字在命牌的正中间,便同时占了命牌的阴阳两色。此刻命牌已经沿着阴阳的分界线笔直的断裂了,于是杨利两个字也从中间裂成了两半。
杨兴摸索着命牌上的名字沉默半晌,面色灰败声音却恢复了沉稳,他沉声说道,“传我的命令,你们师兄弟一人带两名内门弟子再领一队外门弟子下山,查!查出是谁害了我的孙儿,我要让他永坠幽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少年略有些奇怪的问道,“师尊,不是说命牌破裂便有影像传回吗?何不查看影像直接针对人来抓捕?”
“这不是你该问的,下去!”
“是……”少年呐呐的退走。
少年离去,空旷的宫殿中便只剩下了杨兴一人。他眼中的寒光似乎能让这处巨大的宫殿都完全结冰,他低沉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影像?这只是欺骗你们这些低级弟子的说辞!能有命牌知道生死已是无上造化,还会有万里传像这种不该在人间存在的东西?
孙儿,你的死爷爷已经知道了,爷爷在修行中都能感受到孙儿你的痛苦。爷爷知道你不甘心,你还这么小,还这么弱,你的人生刚刚开始啊!”
眼泪已经流了出来,话语却仍然平静,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可是平静的话语下隐藏着的恨却是可以让水流断裂!
“即使没有影像这回事爷爷也一定会查出到底是谁害了你,你放心,爷爷一定替你报仇,一定……”
……
正午的临月城骄阳似火,临月城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酒楼里六个人正围坐在一起喝酒吃菜。
“看来杨少爷玩高兴了,这么久还不回来,咱们下午用不用去找找他?”
“不要了吧,杨少爷都说过了不让我们跟着,我们要是追过去小心他发怒让我们全都倒霉!”
“可是万一有危险……”
“嗤,能有什么危险?这个小小的临月城,里面最厉害的人不过刚刚脱胎换骨第二层,还是城主府的人,不说杨少爷身上那厉害的源器,就只是报上自己的名字也得吓他们一哆嗦,怎么会有危险!”
“说的也是哈……”
放下了心思,六人心情愉快的吃喝起来。
过了一会儿,酒店门口处传来了两个人的窃窃私语,“……又死了两个人,还是两个小孩,你说这世道是越来越不太平了,前几个月刚刚发出通缉令,今天又死了人,我只盼望这要命的事千万不要落在我身上。”
“切,你到想落,就你这拾掇猪下水的货色人家看都懒得看你一眼!听说这两个小孩一个是骈邑路上屠夫的儿子,前几年走了运拜入了修行宗门,离家好几年了,突然回来就遭了不测。另一个身上穿的衣服那绝对是普通人家穿不起的高级货,应该也是一位高贵的修行者大人,听说上次通缉令那事也是牵扯到修行者大人们的事,你说说,就你这样的让人家杀人家能看你一眼不?”
正喝酒的六人身形顿时呆滞。他们知道跟着杨少爷的典丙出身便是屠夫之家,难道刚才这两人说的便是他?如果这样的话那他们说的另一个孩子难道是……
杨少爷?!
六人呼啦啦同时站起,其中一人一个箭步冲到门口,两手一抓便把两人抓了起来,面色铁青的吼道,“你们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两人早已吓傻了,根本说不出话。
另外有人连忙把两人接过来放到椅子上坐好,沉声问道,“你说刚才死了两个小孩?是不是一个十五六岁大小,一个十一二岁大小?”
两人连忙狂点头。
六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心沉到了谷底。
“他们现在在哪里?”一人咬牙道。
“刚才还在城西躺在地上,城主大人派了卫兵守卫,正在勘验现场。”
“走!”说着根本不管两人愿不愿意,抓起来便跑。
其余几人急忙跟上。
看到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杨利,六人眼睛全都红了。倒不是对这骄傲跋扈的杨公子多么有好感,而是他死了,自己几人也绝对活不成!
想要逃脱灭火教的追杀,那还不如自己上吊来的轻松。
“怎么办?”
“杀杨公子的肯定是这个院里那个叫孙损的,追!他跑不远的,如果我们把他擒住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否则咱们几个就真要上吊了!”
“追!”“追!”……
……
从西门出去却拐入了北方,孙损周二沿着北方一直往前跑,在天黑时分进入了一处森林,森林中暗影绰绰、野兽的吼叫此起彼伏。
两人找了一处山洞安顿下来,不敢生火,只能拿出准备好的一点干粮凑合一下。
两人都倚着洞壁默默的啃着干粮,吃完饭,周二说,“孙哥,下一步我们要去哪里啊?”
孙损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看不出表情,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当时莫砂走的时候说过,他建议你去揽月宗拜师,自己闭门造车总不如博采众长,而且告诉了你找到揽月宗的方法,咱们就去揽月宗!”
周二点了点头,旋即发现孙损看不到,连忙说道,“好,听孙哥的,咱们就去揽月宗。嘿,孙哥,当时测完资质莫砂说你不能修行我就说不一定准吧,你现在肯定可以修行了,到了揽月宗再测试一下,说不定资质比章武还好呢!”
孙损想起了小蓝球,他已经不敢肯定自己现在到底能不能修行,所以只是迟疑的说道,“这个到时候再说。”
周二点点头道,“那个杨公子既然是灭火教长老的孙子,他身上肯定有好东西啊,你为啥不让我搜一下?”
孙损没好气的说道,“他的东西你敢拿吗?他死亡都有影像传回,身上的东西说不定都有追踪印记,如果真有,咱俩就别逃了,还是等死的好!”
周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真是这样哈……”
山洞中恢复了平静,过了一会儿,孙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周二,如果让你一个人去揽月宗你会不会去?”
周二大惊道,“肯定不去啊,孙哥去哪儿我去哪儿!你咋突然说这话了?”
孙损嘿嘿的笑着说,“那我自己去揽月宗不让你去你干不干?”
周二明白了,他这是在逗自己玩呢,也同样嘿嘿笑着说,“肯定不干啊,凭啥你能去我就不能去,你这也太霸道了!”
“霸道是我的本色,你又不是刚知道。”
“我去,那本来就是我的本色好不,别跟我抢,小心我一生气变身修行者打的你满地找牙。”
说完发现这以前常说的胡话已经变为了现实,于是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被乌云完全遮盖的月亮突出了重围,洒下了漫天的银辉,月光照拂下,大地一片银白,这两个笑容灿烂的少年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正在被追杀的现实,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