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团集合，有谁看到过王参谋？”霍司令的参谋处长大声招呼着。
“我们都不认识王头领啊？这可怎么找啊？”问题跟着就来了。是啊，三七只在指挥所里和头领动员会上露过面，认识他的人可谓凤毛麟角，眼下又没有照片，这岂不是在大海里捞针。
“别说了，我来提供一个线索，警卫营的营副，大家都认识吧，谁知道他在哪里？”警卫营霍营长大步上前，朗声大喊。
“哦，我好想看到过，在鬼子向后山冲击的时候，在中峰的半山腰，副官好像在向前寻找什么人，手中的枪一直没开，我当时还纳闷呢？原来，他是在暗中护卫王头领啊，早知道，我也跟上去了。”
听着人群中的回答，霍营长一招手，警卫营朝着发话人描述的地点，搜索前进。
“特务营等什么呢？还不跟着警卫营，快去找。”不知道什么时候，莒岚在霍司令的搀扶下，踉跄地走出指挥所，来到了人群的后面。
“好了，各团都分头去找吧，只要找到人，要立即报告，赏十块大洋。有弹坑和陷土就要挖开来看，不能遗漏，违者枪毙。”霍司令吩咐完后，转身扶着忧伤过度的莒岚，缓步向指挥所走去。
……
难道我遇到了地震吗？怎么四周山摇地动，万物倾覆。太不可思议了，大地这是要把我没收了吗？干嘛，一层层不断地把我覆盖？令我窒息到晕厥。
我历来崇尚善意的思维方式，尽管现实总让我梦碎，但愿土地爷是想让我好好地，长时间地睡个觉，可是，我也不是那种需要休眠的生物啊？
思维越来越模糊，反应越来越迟钝，体能越来越虚弱，头颅里好像万千战鼓在齐鸣，嗡嗡作响，但又不知道轰鸣来自何处？真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清净一下，可是四周全然没有一块净土。
我的躯体还能够伸展吗，怎么一动也不动啊？不好！我现在能够感觉到四肢发出的剧痛，一阵紧似一阵，太难熬了。
真想移动一下身位，但是，自己的后背仿佛压上了千金重担，是什么力量把我压趴在这里？
我可不是大闹天宫的孙猴子，没必要请如来佛压上一个五指山，求求老天爷，让我挪动一下身体吧！只要能给我一点空间，我就能够施展自己的拳脚了。
怎么，老天显灵了？好像背负的压力在不断地减轻，仿佛还有了人间的声息。
……
“这个大弹坑四周飞溅的泥土太厚了，根本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一个清理覆盖物的警卫营士兵，不耐烦地嘟囔着。
“我们一起把这颗倒伏的大树挪开。”霍营长自己也投入到了清理查找之中。
“一，二，三。”十几个士兵，在霍营长的统一号令下，奋力挪动着被炸倒的大树。
“营长，这树下有人！”一个眼尖的士兵，看着抬起大树后，尘土和落叶覆盖着的地面上，隐约露出的灰色军装颜色，不禁高声大喊。
“快，把人抬出来。”不等霍营长发令，放下大树的战士们，迅速从灰烬中，扒出了一具尸体。
“啊！是副官。”霍营长等战士们反转了尸体之后，一眼认出了自己朝夕相处，同为地下党员的副官。
“底下还有人！”不等霍营长仔细探查副官的遗体，士兵们又大叫起来。
这一次，被埋压的人可就没那么顺利了，因为，这棵大树被炮火折断后留下的树根，以及地面上散落着错综复杂的枝杈，架住了倒塌的巨大树干，而树干的另一端，则重重地砸在了警卫营副官的头和后背上面。但是，残缺突兀的树根附近的劈裂枝杈，与发现的被埋压人身体纠缠在了一起。
霍营长看着眼前自己牺牲的战友，用生命保护的身下之人，已经有些发木的脑海里，顿时灵光一现，他立刻就猜到了，这肯定是他叮嘱副官，在战场上要重点保护的对象。
“大家都别动！我过来看一下。”霍司令跳进弹坑，俯身趴在清理过后的坑边，慢慢地伸出手，轻轻地探摸着被埋压人的头颅。
“人还活着！”当霍营长的手触摸当被埋压人的口鼻时，轻微的呼吸，激起了他内心无限的希望。
“先别急着搬运人，快找锯子，把大树的枝杈都清理干净，千万不能再出意外了。”
霍司令找到副官和另一个尚存一线生机的被埋者的消息，顷刻间，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整个山坡。
“快，那肯定是三七。”在霍司令的搀扶下，跌跌撞撞赶过来的莒岚，尖声大叫着。
“卫生兵，赶快止血包扎。”霍司令看着刚刚从覆土残骸中，用担架抬出来，尚处在昏迷状态的三七，高声催促着。
……
“中央社接第九战区战报，进入八月以来，我军将士英勇抗击日军的进攻，湘南再传捷报。第94军独立旅采取机动灵活的战术，仅以数百将士阵亡之代价，一举歼灭了日军第三师团主力一部，共计三千余人，确保我红岭县城及周边大片国土固若金汤。……”湘南****前敌医院高级病房的收音机里，中央社播音员温柔委婉的声音，还在不停地继续播报。
“中央社真他妈能吹，老子自己打的仗，还不知道战果。”霍司令健壮的身形，迈步走进了病房。
“嘘……，小点声。”守候在病床前，烫发翻卷，军服笔挺，英艳双绝的莒岚，连忙打手势，制止了霍司令的高谈阔论。
“怎么样，王参谋醒过来了吗？”霍司令，走到近前，俯身看着戴着氧气面罩，昏睡不醒的王三七，压低了声音，悄声问莒岚。
莒岚无助地摇摇头，慢慢地起身，拉着霍司令的胳膊，走出了病房。
……
“上峰有令，要我们尽全力抢救，既要救人，也要留人。”莒岚语气坚定地传达着军统局，她上峰的指令。
“那当然！”霍司令不假思索地表态。但跟着又发起牢骚：“你说这中央社，我们打了胜仗这没错，可是，硬说我们死亡几百人，这不是胡说八道嘛！”
说完，他示意莒岚在楼道的长椅上坐下，止不住，又气鼓鼓地发问：“你是知道的，我军仅前期坚守阵地，就死伤了三分之一的将士。后期的山林决战，又撂下近千弟兄。照中央社这么一说，这战损的将士，从哪里补充啊？我们这******，不真成后娘养的了吗？”
莒岚为此是心知肚明，上万人的部队，只给了一个旅级的编制，上峰的意思早就明确了。这下可好，借鬼子之手，现在，让这个旅的编制名副其实了。
但这一段时期以来，莒岚与霍司令并肩作战的亲身经历，从内心里，也为他们打抱不平。为此，背地里，特别奏明上峰，大书特书霍司令的战场功绩。
“霍司令，党国不会亏待你的，你现在是抗日大英雄，全国闻名。很快，就将晋升为陆军中将。这在****旅级军官中，可谓独一无二。”
眼看着莒岚一对儿俊俏红润的嘴唇，不停的煽动，霍司令也只能是一声叹息：“一将成名万古枯啊！”
莒岚说的没错，这军衔都赶上94军的军长了，但我的队伍呢？实力呢？霍司令不能不为此而感到心寒。
……
“柱子，快说说三七的情况。”一个焦急而带着颤音的轻柔之声，迎候着刚返回红岭县城的柱子。
“秦医生，情况不太乐观。三七的性命是保住了，但是，到我走的时候，他还没有恢复知觉。所以，我急着赶回来汇报。”
听着柱子上气不接下气的汇报，靳团长只能心急面缓地招呼着关心三七近况的干部们，先坐下来再说。
大家按照靳团长的示意，纷纷在中西药店的上房，找座位坐了下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不是****成心打黑枪吧？”
“住在****医院，这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是爱莫能助啊！”
柱子闻言，连忙解释：“打黑枪不太可能，他们警卫营的副官，为了救三七，都献出了生命。”
“你是说警卫营的副官吗？”靳团长像是在问柱子，也像是在问自己。在座的所有人，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这是一名地下党员。
“那也不能总让三七躺在****的医院里吧？”秦玲嘟囔着嘴，心中不无忧虑。
“秦医生说得对，我们应该赶紧把三七接回来。大家议一下，咱们派什么人，怎么把三七接回来吧。”靳团长知道，大家问题提的已经差不多了，该是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算我一个，我是医生，没有比我再合适的了。”
秦岭的话音刚落，柱子立刻站起来：“我人熟地熟，也算我一个。”
“要是黄伟雄还活着就好了，我们现在就缺一个敌后斗争经验丰富，熟悉当地情况，善于跟国民党周旋，能独档一面的主将。”靳团长自言自语地说着，大家此刻才意识到，现在，三七对我们这支深入敌后，近似于孤军奋战的部队，有多么重要。
“也罢，还是我亲自去吧。毕竟，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部队驻防红岭暂时无忧。”靳团长一拍大腿，就这么定了。
……
“靳团长大驾光临，霍某有失远迎。”说着，霍司令刻意用戴着白手套的双手，整理了一下刚刚佩戴上中将军衔的军服。
立正、敬礼、握手，双方行使着礼节性的军事见面礼。
“这人什么来头？我们司令这么重视。”身后跟随的一行军官里，有人开始嘀咕。
“别出声，他就是王三七的上司。”霍基材营长，低声呵斥着。但是，很难制止这些身居团长要职，绿林出身的军官们背后的议论。
“那可够厉害的，你看他那一脸的大胡子，活脱脱的一个猛张飞在世。”
“那王三七呢，他像三国里的什么人物啊？”
“你脑残啊，那不就是常山赵子龙显灵了嘛！你看，他指挥咱们杀鬼子，不就是上演了一出长坂坡，匹马纵横、银枪护主的好戏嘛。”
“可是，咱们头领既不是刘备，也不是阿斗啊？”
“竟他妈胡说八道，谁是阿斗？要说是不是刘备，那就要看咱们头领的本事了。”
****军官们的闲言碎语有些过于鲁莽，但是，其中的意思，双方主将都听出来了。
霍司令随手一个请的手势，与靳团长并肩，走进了半山道观改成的战时指挥所。
莒岚则主动上前拉住秦玲的手，表情亲昵，心怀她意地跟了进去。两位美女并肩而去的倩影，立刻羡煞了在场的****军官们。
随即，警卫营霍营长安排柱子和九嫂，以及国军团以上军官，鱼贯而入。跟随而来的独立团警卫班战士，被安排到厢房歇息。
……
待到双方落座，上茶完毕。
“靳团长，霍某早有邀请靳团长来此一叙之意，一来是庆祝两军同心协力，打败了不可一世的鬼子。二来是感谢你的部下王参谋，危难之时，伸出援手。来，请！咱们先清茶一杯，今晚是不醉不归。”
靳团长礼节性地押了一口茶，要按他的秉性，还不如把一杯茶一口喝下去，来的痛快。
“霍司令我们此来，一是大战刚过，友军之间理应相互走动，交流切磋经验。二来……”
还没等靳团长把活说完，就被草莽出身，匪气未消的霍司令给截住了：“靳团长，趁着天亮，我想，还是先请你看看我们缴获鬼子的战利品，有话咱们晚上坐在饭桌上，再讲不迟。”
靳团长也只好客随主便，跟着霍司令一同起身，往门外走去。
……
“打开房门！哈哈，靳团长你看这一院子，都他奶奶地像孤魂野鬼一样的防毒面具，有******两千多具，小鬼子真他娘的阔气。”莒岚和秦玲两人手牵手，刚要迈进院门，就听到霍司令连妈带娘的一通乱骂，话语渗人的描述，又连忙退了出去。
这说来也奇怪，一个拿枪杀人不眨眼，另一个手术刀来线走不皱眉的两个战场奇葩美眉，怎么一回到常态，就胆魄全无了呢？这可真应了‘女人心猜不透’的谚语。
……
“走，走，走，咱们再到前面的院子里，去看看鬼子的家伙事。”跟着霍司令，来到山坡下的大院里。好家伙，居然还有两门机动车牵引的九六式150MM野战火炮，这简直也太诱惑人了！
酷爱武器的靳团长，禁不住走上前去，一会儿摸摸野炮的炮管，一会儿又用脚踹了踹两个即是支架，又是牵引臂的铁家伙。咱们八路军要是也有这一地的新式武器，小鬼子你还能往哪跑？
……
“走，再到前面的操场看看！”说话间，霍司令不自觉地流露出得意之色。
什么情况？操场上居然还有一架小鬼子的零式战斗机，只可惜尾巴摔断了，不过，这已经够完整的了。
“霍司令，本人这次可是不虚此行了。”
霍司令接着靳团长的话茬，自言自语道：“这里面也有王参谋的功劳啊。”
自知一时多嘴的霍司令和心事重重的靳团长，此刻都陷入了沉默。身后的两个美女，相牵的手也不自觉地分开了。
……
晚宴在热烈的气氛中开场了，地点就在白马渡口江边的一处酒楼的二层阁楼里，一共两大桌，双方的主要人物共聚一桌。
“来，我们举杯，同庆这次战斗的胜利，哦，不对，准确地说，应该是二次湘南会战的胜利，干！”说完，霍司令举起的杯中酒是一饮而尽。
在霍司令的示意下，靳团长也站了起来。只见他端着一杯酒，缓步走向临江的窗边，深情地望着粼粼波光的江面：“为了民族解放，英勇抗击日寇与伪军，而英勇牺牲的先烈们，满饮此杯胜利酒吧！”
说着，就把杯中酒，透过宽大的竹窗，缓缓地撒向江中。在心里默念着牺牲的陆姨、二营长、黄伟雄、警卫营副官、老舵工等众多先烈们的英名。
待到靳团长转过身来，霍司令深有同感地举杯跟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位美女，各个都表情严肃地轮流走到窗前，恭敬先烈们一杯酒，以示缅怀。
……
“霍司令，咱们也酒过三巡了，该说点正事了吧？”已是红光满面的靳团长，看着醉态初现的霍司令，不失时机地提醒着。
“靳团长有事尽管说。”借着醉意，霍司令倒也爽快。
“我想把我的军人带回去，霍司令不会反对吧？”看着一脸认真的靳团长，霍司令朗声说道：“王参谋本来就是你的人，这事你做主。来，咱们继续喝酒。”
闻听此言，可是有人欢喜有人忧，莒岚黛眉上挑，狠狠地瞪了霍司令一眼，可是，碍于现在的场面，又无法发作。
秦玲则与靳团长四目一对，暗暗地点头认同。
“军中不可一日无主，霍司令，我这就把三七带回去了。”说完，靳团长就站起身来。
“等等，靳团长，三七还处在昏迷状态，我们总不能罔顾他的生命于不顾吧？”聪颖的莒岚连忙进行阻拦。
听了莒岚一番话，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霍司令身上。
“啊哈，既然是这样，那就再让王参谋调理两日。放心吧，我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决不收回，说话算数。”说完，霍司令也站立起来。
一指警卫营霍基材营长，语带醉意地念叨着：“用汽车，大摇大摆地送靳团长回红岭县城。要让小鬼子知道，这一带我们说了算！”说完，一摆手，就像一滩烂泥一样，醉倒在靠椅上。
“秦玲和二娃，对了还有九嫂，你们再住两天，到时候，陪同三七一起回来。”靳团长说完，就在霍营长以及随从的蜂拥下，离开了酒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