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队长,走,我们下去迎接大部队。”三七此时悬在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一半。
“高营长,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反正的皇协军大队长齐得彪。齐队长,吩咐你的人带路,包围鬼子宪兵队。我们去四个红石山炮阵地。”说完,就带着齐队长一行奔东南角的红石山而去。
……
鬼子红石山炮阵地的上下通道,是利用石山的缝隙和建造的竹木栈道相互衔接而成,三七走到山下,两个站岗的鬼子拦住了去路,“呐恩哒依(什么事)?”
“撒给哦哦尅带希达(送酒来了)。”三七是照方抓药,又来一次。
“呦西,啊那率依马西欧(好,上去吧)。”三七随即招呼幌子和柱子各端着一小罐子酒,踩着步道,朝着山顶登去。来到山顶,三七是叽里呱啦的一阵寒暄,跟着,就是让鬼子喝酒解乏。当然了,这一解就解决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下来的时候,再捎带手的给两个把门的鬼子来上一碗,后面的事就交给齐大头的伪军去办了,跟着,我军一个排的战士就迅速登上山头,占领了炮阵地。
四个山头上的鬼子炮阵地,经过小半夜的时间,就彻底解决了。
按说,后续的战斗会更加顺利,但不巧的是,鬼子的铁甲车在半路停车歇息,车里的几个鬼子下车方便,没有按照往常的巡逻时间行进,等到鬼子钻进车里,打开车灯一看,我军战士正在快速的往城里运动,随即,铁甲车的机枪就疯狂的扫射起来。‘哒哒哒’的枪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顿时,整个内城是枪声大作,战斗在各处同时展开。
正在鬼子铁甲车附近的红石山炮阵地上的三七和柱子,看到有我们的战士,在鬼子机枪疯狂的射击下,倒在了血泊中,心里万分焦急,柱子拿过一个带支架的迫击炮,摇动着摇杆,调整着支架。
三七手拿着迫击炮弹,轻轻地往炮筒里一放,只听‘咚’的一声炮响,跟着就是一条烟道划向空中,三七和柱子蹲在石山头上,探身向下望去,不一会儿,‘轰’的一声巨响,铁甲车立刻就被爆炸的烟雾笼罩了起来,等烟雾散去,铁甲车一边的轮子都被猛烈的爆炸,炸飞了出去。侧歪在一边的铁甲车,不停地冒着青烟。
“柱子,打中了,我们打中了!”三七和柱子就像孩子一样高兴地欢呼雀跃。
正在高兴之时,密集的子弹呼啸着,从他们的身边飞驰而过,三七和柱子连忙蹲下,观察敌情。
原来,鬼子在城墙各角都布置了秘密的火力点,此时,轻重机枪朝着山头猛烈射击,一小队端着刺刀的鬼子,疯狂的顺着栈道,向上进攻,突如其来的攻击,令等着坐享其成的反正伪军措手不及,纷纷中弹掉下山去。
“妈的,这山顶上也没一挺机枪。”三七四处看着,愤愤的破口大骂。
“掌柜的,有了。”善于动脑筋的柱子,拿起一发迫击炮弹,退去保险,在山石上猛磕了一下底火,顺手扔下了石缝,正在往上进攻的鬼子,头上的钢盔猛地被硬物砸了一下,头一晕,掉了下去,其余的鬼子见状是边登攀边开枪,哪知道这是个被激发了的炮弹,就听‘轰’的一声巨响,整个栈桥都被炸塌了,山石也被炸塌了一块,巨大的爆炸威力,让正在攀登的十多个鬼子,就像抛石头一样的炸飞了出去,落地最远的鬼子尸体,已是在百米开外。
“******,太痛快了!看鬼子还敢不敢上来。”柱子是兴奋异常,振臂高呼着。
“别太高兴了,柱子,你还是先想一想,咱们怎么下去吧。”三七眉头紧锁着,看着四面光滑的峭壁。
……
“营长,宪兵队里的鬼子又臭又硬,火力很猛,我们组织了几次冲锋都受挫了,****的小鬼子。”二连长气的把军帽一甩,就准备亲自上阵。
“等一等,去,调几门炮过来,让小鬼子也尝尝他们自己炮弹的滋味。”高营长看着子弹横飞的鬼子宪兵队大门口,高声大喊着。
过了好一阵,二连长一脸沮丧的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大声喊着:“营长,鬼子的大炮都在几个红石山头上,现在上山的栈道已经被炸毁了,迫击炮送不下来。”
“混球儿,你他妈再说一遍?”说完,觉得不妥:“二连长,你在这守着,我去看看。”高营长闻言是破口大骂,一纵身就窜了出去。
……
“三七,怎么搞的,把自己给困在山头上了。”高营长是内心焦急,表面上,却讽刺挖苦着老战友。
“这位长官,我们瑶兵能上去,只要把绳子递上去,后面的问题就好办了。”一个身穿皇协军军服的青年,在高营长身边嘟囔着。
“好,是穷苦人吗?”高营长拍着叫幌子的伪军,也就是发话的瑶兵的肩膀,亲切的探问着。
“我们瑶兵都是穷苦人,就连我们齐大队长也是穷苦人出身,瑶家谁个有钱还当兵啊?”幌子哀叹的口气,反映了瑶兵的清苦。
“好,只要你能把绳子送上去,我给你记功,愿意参加八路军,我批准。”高营长高声鼓励着幌子。
只见,幌子扛起一捆麻绳,大约有一公分粗,二三十米长,手提着一根五米长的竹竿爬钩,大步朝红石山下走去,来到山下,看着几米高处的一颗山松,钩枪往上一挂,三攀两脚就登上了松树,跟着如法炮制,又向上一颗松树爬去,不大的功夫,就爬到了半山腰,只见,幌子把身背的大绳在松树上系好,顺着把绳子扔了下来,大声喊着:“再接上一根绳子。”
原来,绳子过长会太重,不便攀爬,这样采取接续的办法,背上一半长度的绳子就行了。当然了,如果山太高,就需要两个以上的人相互合作,向上攀爬。
后续的攀爬就是每爬上一棵树,就用钩枪把绳子勾上来一级,系一个活扣,再向上攀爬。就这样几经倒换,终于把大绳送上了山顶。
柱子把绳头在山顶的大树上系紧,就见,幌子顺着整个绳子又一节节的往下爬,边爬边解开活扣,直到一直到达地面。钩枪也是这样一节节的挂在树上,取下来,再向下挂一节,最终被送还到了地面上。
“我说三七,赶快把迫击炮送下来吧。”听到高营长在地面上的呼喊,三七和柱子奋力的往上拉绳子,绳子上来后,柱子飞快的用绳头系上60迫击炮的提环,一点点的向下放绳子,就这样来回倒了十多次,迫击炮和炮弹都送下来了。
“柱子赶快下来,我们还等着你开炮呢。”高营长故意不喊三七的名字,好让他在上面看着别人战斗,心里着急。其实,高营长真正的目的,是希望三七能够歇息片刻,战斗一结束,他又要投入到新的任务之中去了。
柱子双腿盘着绳子,慢慢的爬了下来,不带休整,就跟着抗炮的战士们,朝鬼子据守的宪兵队跑去。
……
“怎么样,小鬼子有动静吗?”刚赶过来的营长急切的问着二连长。
“没有,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都剖腹自杀了,狡猾的小鬼子。”二连长心里窝火,说话也没好气。
“柱子,你那边铁疙瘩准备好了吗?”高营长的声音里,明显带有催促的口气。
“好,像我这样,就这样,对了,装填手准备放炮弹,听我口令,放完炮弹一定要捂住耳朵,预备……放!”柱子的话音刚落,就听‘咚咚咚咚咚’一排震耳欲聋的炮响,紧跟着就在鬼子宪兵队的院子里炸响了。
“第二批……放!”‘咚咚咚咚咚’又一排振聋发聩的炮响,炸的院里飞石崩瓦,硝烟弥漫,待到烟雾散尽,三营长命令吹冲锋号,战士们正要往里冲,高营长制止了大家,命令扔手榴弹,这一次趁着烟雾,再吹冲锋号,噼里啪啦的往院子里扔东西,造成有人进院的假象,紧跟着暴风骤雨般的子弹,就从鬼子据守的院子里射了出来。
“好险呐。”二连长一吐舌头,钦佩的望着高营长。
“占据周边的有利地形,把它先围起来,等天亮再打。县城的其他地方打扫战场,组织灭火,防止惊扰百姓,一面城墙一个排负责防守,组织反正的皇协军,尽快修建好通往四座红石山的栈道,恢复炮阵地。”高营长说完,二连长就跑去布置了。
……
天色蒙蒙亮了,内城的战斗除了鬼子宪兵队一处三进的院落之外,其余的地方已经清理完毕,共计消灭了鬼子七十七名,我军负伤二十多名,都送到了中西药店,在接受治疗,自从战斗一打响,秦玲和九嫂就忙个不停,对送来的伤员进行救治。
只见,穿着白大褂的秦玲不停地注射麻药、抗破伤风针或者消炎针,跟着,就是一台接一台的手术,主要是外伤表面处理、缝针、取弹片等等,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九嫂则对跌打、扭伤、砸伤等伤病进行正骨、消肿等处理,也是忙活的焦头烂额。
但是,仍然有三十多名战士献出了年轻的生命,这其中主要是铁甲车的扫射和攻打宪兵队的战斗。还有就是城墙四角鬼子暗藏的火力点。
“三连长,把红旗插上城头,这里已经是红色抗日根据地了。另外,召集本地的乡绅,号召他们积极支援抗战,维护县城内部的秩序,但凡有打砸抢者就地枪毙。请几位连指导员组成军民工作组,就近开展发动群众,惩处汉奸恶霸,筹集军粮军需的工作。”营长说着这些话,心里开始怀念起已经牺牲一年的教导员,如果要是他在,这些事就容易多了。
……
三七本来想顺着绳子马上下来,但是,眼看着进攻鬼子宪兵队不顺利,干脆就坐在山头上,居高临下,借着爆炸的火光和射击喷发的光芒,观察着鬼子的火力点,手拿着石块,在较软的红石地面上,绘制起火力分布图来。嘴里还喃喃自语着:“这老高还真有两下子,不硬来。你不是不理我吗,也好,我就在上面歇着,等到天亮了,早晚还得来求我,只有我看得最清楚。”
自言自语地嘀咕完,三七就在一张鬼子留下的竹床上躺下来,盖上鬼子的军用被单,伴随着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惬意地蒙头大睡起来。
………
天色渐亮,东方的山峦之巅,开始披上了璀璨的霞光,这是心有灵犀的大自然,在告慰英勇的红岭军民们,胜利的黎明来到了。
“营长,宪兵队院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们进攻吧。”打了一夜,稍事休整的二连长,焦急地跑过来,凑到刚喝了一碗苞米碴粥的营长身边。
“柱子,吃完饭,把宪兵队院子里所有的暗火力点,都给我炸塌了。二连长,没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冲锋,但要防止敌人反扑,听清楚了了吗?”
“营长,放心吧,我们已经用沙袋做掩体,用密集火力网,把小鬼子给包围起来了,想突围,没门!”二连长一脸得意地用,对着桌上的地图,用手比划着。
“营长,要想吧敌人的暗火力点都拔除,需要一个清晰的观察哨。”柱子放下饭碗,一抹嘴,毫不掩饰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本来一脸兴奋的高营长,此刻沉静了下来,食欲也为之荡然无存。“走吧,到前面看看去。”随着营长一声号令,指挥所里的头头脑脑们,都跟着往宪兵队负隅顽抗的高大院墙方向走去。
大家围着院墙转了一圈,还真别说,没有一个理想的制高点,能够对院内情形一目了然。
……
“哎,我说高大人,这一大早的,就围着鬼子的院墙开始老驴拉磨了,够勤快的啊,哈哈哈。”三七戏虐的话语,从不远处的红石山头上,传了下来。
高营长等一干人闻声仰头寻觅:“是三七啊,我以为是晨起的布谷鸟在山顶上报时呢,说吧,有什么吩咐?”高营长环顾左右,硬撑着面子,心知肚明地反问道。
“没吩咐,就是肚子饿了,给送点吃的,哎!”三七故作无奈的一声叹息。
“送吃的没问题,我们有攀爬能手幌子,这根本不是问题。老伙计,还是把鬼子宪兵队火力点方位图,先送下来吧。”了解三七的高营长,根本不吃他那一套,直截了当地提出要求。
“行,没问题,看好了,地图送下去了。”随着三七的话音,好像是在撒传单一样,一张毛边纸忽忽悠悠,飘忽不定地从几十米高的红石山上,飞了下来。
高营长双手接过战士们送过来的,三七手绘的毛边纸敌宪兵队内部暗火力点的地图,如获之宝:“这老伙计,关键时候就是管用。”
“柱子,给我照准了打!”二营长高强紧咬牙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
接下来的战果自当不用说,鬼子宪兵队大院里,不断地爆炸,正在清除着鬼子最后负隅顽抗的残渣余孽。
心无旁骛的三七站在山头,开心地欣赏着如此一场精确打击的战果。心里还在默默地数着击中的暗堡数量。
“呜……。”突然,远方的天空,传来了密集的飞机轰鸣声。
“老高、柱子,赶快隐蔽,敌机来了!”随着三七的呐喊,包括三七在内所有的八路军战士,都极富战斗经验地躲闪隐蔽。
‘轰、轰、轰……’一连串的日军三菱轰炸机航弹,在城门楼上,城内居民区里,猛烈爆炸。
“他奶奶的,老高,赶快去救护老百姓,鬼子丧心病狂了!”趴在石山高处的三七,焦急地向下,大声地呼喊起来。
“三连继续围攻鬼子宪兵队。二连长,快,带领全连跟我去就老百姓。柱子,通知秦医生做好救治准备。”说话间,高营长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
“老总,求您救救我们吧。”一位乡绅打扮,一身灰土的老者,站在硝烟弥漫的街心道路上,颤声地呼喊着。
高营长一挥手,身后的几名战士,随即冲进了余烟缭绕的大宅院。
高营长则沿着街道,循着妇女和儿童哭喊声最大的地方,奋力前冲。
“老总啊,我的孩子还在屋子里呢。”一位头缠瑶族藏青色头巾的中年妇女,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请求大军救援。
高营长二话不说,就率先冲进了屋顶已经炸塌,一片狼藉的火海。
“老总,你身上着火了。”眼看着刚从火海中冲出来,怀里紧紧地抱着一个昏迷的七、八岁女孩,一身炭灰,后背军装带有火痕的高营长,屋外焦急等候的大嫂,一边大声呼喊,一边从地上抓起一把土,撒向营长带火的后背。
“大嫂,接着孩子。”高营长望着怀里,已开始有些许气息的女孩,催出着跟前的瑶族大嫂。
刚把孩子交给大嫂,正准备转身再入火海救人。突然,呼啸的敌机又开始了俯冲轰炸。
‘嗖……’,随着一声刺耳的航弹啸叫声,高营长忙转身,条件反射一般地将怀抱孩子的大嫂按倒在地,护在身下。
‘轰’的一声巨响,在小院里爆炸,一时间,地面上原有的一切,都被爆炸和巨大的气浪给掩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