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末就这样看了我许久,我的眼神丝毫没有退让。
见我如此执着,他叹了口气,说:“北京。”然后掏出一支笔,随手撕了一张纸,写了一串号码,后面想起了什么,又写了一串地址。写完将纸递给韩瑶,说:“你可以往这写信,他能看到。”
我如获至宝的捧着那张纸,看着陈末,微微一笑,言语诚挚的说了声:“谢谢。”
我反复看了这张纸很久,然后将它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左胸口的口袋中,那是离心最近的位置。
怀着朝圣的心态,历经十几个小时的颠簸,我终于来到了,帝都,北京。
如果说省城给我的是高楼林立,繁华耀眼,那北京就是华灯璀璨,金碧辉煌。
可是北京却在初次见面时,来了个下马威。
抵达北京已是深夜,陈老师无暇顾及我们这帮青春期好奇心极强的少男少女们,而是迅速的包了辆小“黑车”,准确来说,是辆小面包车,将我们一个一个摁进去,帅气的拉上门收尾,朝着师傅报了一家小宾馆的名字。
开车的师傅,想必是没有见过这般阵势,皇城底下生活的人总会多个心眼,见着我们真叽叽喳喳满脸兴奋的少年,加上一个老气横秋的壮年,和一个不苟言笑的女人,而且这伙人口音一听就是外地。开车的师傅又联想到最近新闻报道上说的传销,再瞅瞅这些人,八九不离十就是了。
累的半死的陈末,怎么也不会想到,阔别这么久的北京,第一个落脚点居然是派出所。
我们一行八个人端端正正的坐在派出所椅子上,接受着警察叔叔“亲切的问候”。
“姓名?”一名穿着制服的女子打着哈欠问。
陈末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回答道:“陈末,我说姐们,我真是良民,什么传销不传销的,都是这师傅瞎掰出来的。你要相信我呀。”
这厢,开面包车的师傅听着就不乐意了,操着一口地道的京片子说:“哎,我说这位同志,别做贼心虚,做人不能昧着良心,你将这些小孩子弄进传销组织,就为了赚些黑心钱,那这些孩子得家长怎么办,他们会多担心,这些孩子怎么办,他们前程怎么办......”
听着越扯越离谱,陈末连忙打住说:“大哥,那你也不能冤枉好人吧,我真的是一名伟大的人名教师,明天这些孩子还要比赛,今天也晚了,大哥你看这样行吗,我陪你在这唠嗑,让我同事先带同学们去休息。明天比赛真挺重要的。”
司机师傅一脸不屑的看着陈末说:“你拉倒吧,年轻人,回头是岸,进去也就一两年,出来还是条汉子。”
陈末无语的叹了口气,心里想,这些年朝阳区的大爷大妈们想象力愈发丰富了。
见着陈末没有反驳,司机师傅正义感爆棚,伸手护犊子般护着我们,说:“孩子们别怕,叔叔保护你们,绝对不会让你们进入狼窝的。”
我们集体翻了个白眼,这师傅,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一名严重的中二病患者。
陈末见着司机师傅这边早已陷入自己的小剧场里无法自拔,于是将突破口对准了在一旁看戏看的津津有味的小民警。
陈末见双手撑住桌子,一脸黑社会老大的架势,俯瞰这小民警,恶狠狠的说:“我真是老师。”
陈末吓起人来还真是那么回事,执勤的小民警被吓得一愣一愣。而后又想起自己才是警察,面前这个人是“嫌疑犯”,自己压根不需怕他,于是挺起腰板,抬起头,对着陈末说:“既然你说自己是老师,那这些肯定是你的学生,那个,你,对,就是你,这个人你认识吗?是你们老师吗?教什么?”
我一脸懵逼的看着执勤的民警,看着他的上帝之手指着我,一脸茫然。
小民警又重复了一遍:“对,就是你,这个人是你们老师吗?”
我点了点头。小民警不死心的再接着问:“那他是教你们什么的?”
我说:“奥赛。”
这下轮到小民警懵逼了,也是,听习惯了京片子,突然冒出了不知哪个山坳坳里的方言,就算小民警费劲听了还是没有听懂。
执勤的小民警原本相信了陈末的说辞,听着韩瑶的话,想象力丰富的朝阳群众,又脑补出一部大戏。她想起上头最近对打击传销组织,三令五申的,于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也和司机师傅统一战线,说什么也不肯放我们走。
陈末见着民警这是无法说通了,一身疲惫的我们,眼神暗了暗。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只听陈末对电话那头说道:“黑子,是我。我和我学生在xxx派出所被扣押了,你自己看着办。”说完就挂了。
留下司机师傅和小民警面面相觑。
不到一分钟,小民警桌上的电话响起。
只听小民警狗腿的说:“是是是,局长,是我们弄错了,弄错了,对对对,马上放人马上放人。好好好,您好好休息,好好休息。嗯嗯嗯,会注意,会注意。”
于是乎我们和李老师当即“释放”,留下陈老师和司机师傅慢慢周旋。
原本疲惫不堪的我们,在经历派出所一行后,到达宾馆,几乎都是倒床就睡,至于刚来的兴奋劲,早已荡然无存。
至于陈末老师和司机师傅怎样“周旋”,那场大戏,我们也就不得而知了。
。。。。。。。
这厢,派出所。
司机师傅见着李老师带着我们走出去,心有不甘的叫唤道:“哎,我说,你们就是这样为人民服务的?这帮孩子出了什么事谁负责?”
陈末见着李老师给他比了个放心的手势,知道李老师会将这帮孩子照顾好,于是放心的拉着这位热心的司机师傅,开始“唠嗑”。
陈末拉过一把椅子,将对司机师傅摁在椅子上,自己也坐在他对面,乍一看像极了警察审讯犯人。只听陈末那低沉的声音说道:“大哥,你听说过京城四七事件吗?”
司机师傅一脸中二的说:“那哪能没听过,想当年那满城风雨的,不说别的,就光说咱市的公安局局长,就是因为在京城四七事件中立了大功才被提拔,当时为了打击犯罪分子,可死伤不少警察。最后好像是我们现任局长和他一个生死搭档卧底潜伏,足足潜伏了一年才彻底摧毁了,一年呀。”
小民警听到这,眸中也露出崇拜之情,说:“对呀,对呀,当时我填报警校也是因为这件事,惩恶扬善,匡扶正义,我们局长在我眼中简直是神人。”
陈末眸中一闪而过笑意,说:“想不到你们挺了解的吗”
小民警拍了拍陈末的肩膀,一脸仰慕的说:“大兄弟,你这有所不知,想当年这件事北京城何人不知何人不晓,那可是一场血雨腥风呀,多亏了现任局长和他的生死搭档,不然这股恶势力到现在还猖獗。”
司机师傅也兴奋起来,拍着陈末另一边肩膀说:“是呀,年轻人,你是没有经历过那时候的北京呀,那时候的北京简直被浸在毒罐子里,糟透了。”
陈末听到这,想起往事,坚毅的脸庞一闪而过悲戚之神,像是历尽千帆的老者,喟叹道:“是呀,糟透了。”
小民警见着陈末这般,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叹了口气说:“生不逢时呀,要是当年我是一名刑警就好了,那就可以去一睹我们局长的风采了。那时可是我们局长的颜值巅峰呀。”
陈末听到这,打趣的看着这小民警,细皮嫩肉的,剪着干净利落的短发,穿着碧蓝色的制服,却怎么也藏不住那诱人的曲线,眼神暗了暗,说:“哦,是吗?那你们局长现在怎么了?”
小民警脸红了红,神色不自然的说了声:“胖了。”
旁边的司机大哥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对着小民警说:“姑娘呀。”
娇羞的小民警清了清嗓子,打断了司机大哥打趣的话,一脸正经的转头望向陈末,说:“看你和我们局长关系匪浅,又问起京城四七事件,斗胆问句,阁下是?”
陈末听到此,好笑的看着这个刚初出茅庐的小女警,望着她那纯净的眸,那般干净无瑕,内心突然有一处地方被熨帖了,凑近她耳边说:“在下白墨,你们局长黑子的生死搭档,可知?”
只见小女警嘴张成O字型,一脸震惊的看着陈末,说不出话,白墨,警校的传奇,常年卧底,屡破特大刑事案件,可见过他人的却极少,极少,但他侦破的案件却如雷贯耳,这样的一个传奇,却在五年前侦破京城四七案件后,消失匿迹,再无迹可寻。
如今,白墨却坐在了小民警的面前,这让在警校就是白墨迷妹的小民警如何不震惊,如何不兴奋。再看陈末那坚毅的脸庞,就算带了一副温文尔雅的眼镜,也无法掩藏那威风凛凛的气质。
陈末见着小民警一脸痴迷,好笑的说:“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小民警立刻回过神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说:“可以了可以了。”
司机师傅一脸不解,只见小民警附在司机耳边嘀哩咕噜说了一阵,原本看着陈末厌恶的眼神瞬间转为崇拜之情。犹如一阵风,司机师傅挡住了陈末的去路,并激动的握住陈末的手,说:“壮士,走,去喝一个。”
陈末痞痞的笑了笑,推了推眼镜,说:“走着!”
“哎,你们等等呀,哎呀,怎么办我还要值班呀,哎,等等我呀.....”小女警激动的连忙摆手。
于是乎,那一晚,陈末,司机师傅,小民警,坐在派出所门口,把酒言欢,彻夜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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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早间新闻。
据本台报道,本市特大刑事案件京城四七案件,取得最新进展,所有犯罪分子于昨日全部落网。长达一年的斗争,终于落下帷幕。据前方记者报道,被绑架的十五名青少年中,有一名女子不幸遇难,五人重伤,详情请看详细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