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一日,是我此生难忘的一天。望着那红墙金瓦的紫微城,我知道,我萧诗儿已经毫无退路了!从此,我便要卷入那深不见底的斗争之中了!呵,雾里看花,最终是谁征服了谁!
天公很作美,这一日,天气很好,晴空万里,还夹杂着些许微风。
青萍紫烵一大早便为我梳洗打扮,而后我便随着杨广最宠爱的内侍监廖公公踏上了六匹马拉的贵妃金銮车。
按祖制,贵妃的车架应是四匹马拉的銮舆,可是,杨广却给了我副后的仪仗。我内心却兴奋不起来,不知杨广是何意图。
临行前,我从銮舆的小窗中向后望了望,却始终未见宇文CD现身。
呵,罢了,懦夫一个!你不是最希望我进宫嘛!怎么,你的愿望实现了,却又不来亲眼见证了?我猛地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目光坚定决绝。从此以后,我萧诗儿,便要成为这天下的主宰!我要让你们宇文父子生不如死!!!
两个时辰后,仪仗终于到了紫微城的正门处。公公扶着我走下銮舆,我端庄文雅地走在通向含元殿(天子大朝之所)的珍贵红毯之上。
我难得化了一次浓妆,眉心处一朵血红的玫瑰。头发已高高盘起,梳了个大气高贵的月牙髻,上面又插了九支金玉步摇,走起路来,清脆作响。白纱绫挽在双臂,随风飘扬,如梦如幻。一袭金光闪闪的金色广袖云纱宫装,长长的裙摆随风在身后傲娇地飞舞。我嘴角缠绵起一抹经典的女王式微笑,一步一步地踏上那三十多层权力的阶梯。
“臣妾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妾拜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恭恭敬敬地向杨广和独孤伽罗行了大礼。
我低垂着头,眼角却在灵活地撇着周围的人,灵敏地观察着他们每一个人。再结合情报局和天下楼近几日搜集的信息,我几乎能准确地确认每一个人,甚至具体到哪个宫女的信期。
杨广,今年二十七岁,拥有着健康的古铜色肌肤,长得也是英俊潇洒,一袭玄色帝袍,墨发仅由简简单单的金色发罩束起。不过,在他身上,我感觉最深的,不是他的帝王之气,而是,是儒雅之气,似魏晋风骨般不羁爱自由。
独孤伽罗,今年四十三岁。人人皆道“岁月是把杀猪刀”,可是,我却未看到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一袭雍容华贵的紫金宫装,头戴九头赤金凤钗。她依旧是那么美丽,只是不再是年轻时的美艳与活泼,而是庄重的美丽。后宫沉浮中,她是王者,是胜利者。
在我的两侧,是杨广的三位夫人。
静夫人——邱静,昌平王邱瑞之女。容貌秀丽,算是上等美人了。一袭淡蓝宫装,倒是透出几分沉静端庄。她面带庄重的笑容,眼睛却未离开我半刻。
月夫人——贺月儿,上柱国大将军,宋国公贺若弼之女。容貌艳丽,是三位夫人中最美艳的女子,可惜容貌离我的青萍紫烵还差些。一袭大红宫装,倒是衬的她更明丽了些。擅长跳舞和撒娇,却是胸大无脑。
如夫人——韩湘如,上柱国大将军韩擒虎之女。容貌也算得上是上等了(最起码在普通人之中是了)。一袭淡青色宫装,飘然若仙,清新脱俗。心思细腻,做事很有分寸。
“不必拘束,都是一家人了,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瞧瞧,到底是何等绝色,竟让本宫的皇儿如此魂牵梦萦!!!”独孤太后语气和缓地说道,但话中的刺还是显而易见的。
我可以理解她的心情,毕竟一个未侍过寝的陌生女子,竟然会被破例封为贵妃!杨广的后宫中仅有三位夫人,贵妃和皇后之位,无人有幸被封赐过!
我双眸平静,静得如洞庭湖水,无一丝紧张,亦无一丝兴奋。我嘴边含着一抹温婉的笑容,平静地与独孤伽罗对视着。
突然,独孤太后手中的佛珠跌落在地,一颗颗佛珠敲击着汉玉石地面,声声清晰。
气氛立马凝固了,除了杨广和我,众人皆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喘一个,生怕太后发怒……
见此情形,我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去
捡掉落在地的佛珠,却不料,我一把被太后拉住了。
“太后?我……”我疑惑地望着独孤太后。
“美娘——!”太后双目猩红,泪眼朦胧,深情慈爱地唤着我,拉着我右手腕的略带沧桑的手,也因激动而颤抖。
“太后,我……”我尴尬地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了。
太后一把把我拉入怀中,十分慈爱地望着我道:“孩子,不要叫我‘太后’,还是和从前一样,叫我‘母后’哈!”
“母,,母后——!”我强挤出一抹笑容,乖巧地称呼着独孤太后。
“好孩子!”独孤太后激动地抱着我,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心机太后,却因我而在众人面前落了泪。唉,看来,独孤伽罗的确是把萧美娘当成亲生女儿来养了,感情竟如此深厚!
“两年了!整整两年了!我的好孩子,你终于回来了!”太后依旧激动兴奋,“美娘,你知道吗?广儿因为你才……”
“母后!!!”一道凌厉的声音打断了太后的话语。
太后此时才想起,这周围还有三位夫人及一众内侍监宫女,忙收起了眼泪,开心地说道,“美娘,一会儿,你来我仁寿殿,母后有许多话要对你讲!”
“是,母后!”我甜甜一笑,装得甚是乖巧。
这时,三位夫人才眼尖地对我行礼,
“静夫人邱静”
“月夫人贺月儿”
“如夫人韩湘如”
“拜见贵妃娘娘——!!!”
“免礼!!”我温婉大方地示意她们起身。
月夫人娇滴滴地笑道:“萧姐姐真是绝世美人,难怪皇上昨夜与臣妾恩爱时,还对姐姐赞不绝……”
“诗儿累了,你们不要与她多做闲聊了,不要耽误了诗儿休息!”杨广威严地说道,贺月儿闻此也不再多言了!
贺月儿气瘪:哼,皇上从未对我发过脾气,如今,她刚来,皇上就对我如此,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本想消一消她的气焰,可皇上怎么能……
“来,诗儿,朕带你去瞧一瞧你的寝宫——未央殿。这座宫殿无人居住过,是专门为你而建的!”杨广对我温柔一笑,极其自然地牵着我的手,欲向未央殿的方向走去。
那双温热的大手碰到我时,我有一秒钟的怔愣,随即便恢复了正常。
既然入宫了,就要有所有的心理准备!
我对杨广灿烂一笑,眼角撇着贺月儿说道:“臣妾不觉得劳累!臣妾倒是觉得,与月夫人十分聊得来呢!只是,若臣妾未记错的话,月夫人今年已二十五岁了吧,可臣妾年方二九(18岁),这样算来,静夫人的一声‘萧姐姐’,倒是令臣妾汗颜了!”我眨着一双大眼睛,天真无邪地说道。
“唉,诗儿,你是贵妃,她是夫人,她叫你一声姐姐是她高攀了!”杨广云淡风轻地说道。
其他的两位夫人和太后,都强忍住了笑意。
贺月儿气得双手握拳,帕子都被绞烂了,随即冷哼道:“萧诗儿,你是在说你自己年轻,我已经错过了花季,是吗?”
杨广闻言,十分气恼,正欲对贺月儿发怒时,邱静倒是很合时宜地走上前来,佯装愠色,对贺月儿使着眼色,指责道:“贺妹妹,你怎么如此糊涂!贵妃娘娘何曾有过此意?”转脸面对杨广时,面容是一片体贴与贤淑。
“皇上说的极是,萧姐姐称得上臣妾的这声‘姐姐’!是臣妾不知礼数,高攀了!”贺月儿虽心里不甘,但还是低头强迫自己扯出一抹愧疚的笑容。
“无碍的,臣妾倒是很喜欢和月妹——妹——这样直爽的人做朋友呢!”我天然无公害地笑道,甚是端庄温婉。
估计贺月儿被我憋出内伤来了吧!
杨广见我如此,立马收起了脾气,对我宠溺一笑,“两年不见,你性子倒是变了不少!”
我在心里大笑了起来,看来,我与杨广还是挺合得来的,最起码在气人方面……
……
……
杨广牵着我的手,似一个导游,向我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沿途的风景及宫殿。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我们终于到了未央殿!
殿前一大片荷花园,和从前太子府中起馨阁前的极其相似。
“诗儿,你喜欢吗?”杨广温文尔雅地笑道,那笑容如一缕春风,温暖人心,却又似一缕迷药,令人一不小心,便跌入了温柔冢!
“喜欢!”我温柔甜美地一笑,心里却在纳闷。太后叫我“美娘”,杨广却唤我为“诗儿”!那么,杨广有没有把我当成萧美娘?无论怎样,我和美娘的性格始终是有很大不同的!
若我假装是从前的美娘,可是一些记忆我已不记得,性情也很不同,杨广那么细致心机,一定会察觉到不同的!若是,他发现我是异界的幽魂,会不会要把我这个“妖怪”给整死!
“烧死她,烧死这个妖怪!”
“还我美娘!”
我在大脑中继续YY到。不行,我要装失忆!对,失忆!反正我两年前受了重伤,失忆是最好的借口!
“诗儿,你知道嘛,朕多么怀念你我在太子府中的那段时光!”杨广揽我入怀中,目光看着那只长了几个花苞的荷花园。
“呵呵,皇上!”我尴尬地笑了笑,“诗儿以前从未见过您,您认错人了吧!”我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杨广挑眉望着我道。
我耸了耸肩,双手在杨广面前一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两年前,我受了重伤,醒来之后,除了还会一些才艺之外,其他的都忘了!我喜欢诗经,身上又有一个刺有“萧”字的手帕,便叫‘萧诗儿’了!”我天真烂漫地一笑。
“那你不想想起从前的事情了吗?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吗?”杨广疑惑地望着我。
我撇了撇嘴,“我感觉现在的生活也不错的,既然现在生活还行,那为什么要纠结过去呢?我受了那么重的伤,就说明我的过去不一定是开心的,想不起来,于我而言,或许是幸福的呢!”我对杨广明媚一笑,那笑容是真诚的。
这是我的心里话!“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我目光灼灼,开满倾世桃花的双眸望向了未央殿。
杨广望着我,神情呆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笑道:“好!来者犹可追!”说罢,便牵着我一起踏入了未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