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月落灯前闭北堂,神魂交入杳冥乡。文通好管醒来异,武帝蘅芜觉后香
转眼,骷髅事件已过去一月有余,我回京后在老蔡的帮助下,调息9日就一切如常了,很快恢复到正常生活,我的正常生活在别人眼里也极不正常。比如,我每天下班后不是回家,而是像现在这样坐在一张病床前,床上的“东西”浑身插满了管子,一看到20年生活在一起的伙伴,如今人不人鬼不鬼样子,我只能拉着他的手涕泪横流。事发当时,还有很多朋友来安慰我,但后来渐渐就没人愿意来了,有好友直言,不是不想来陪你,只是觉得一进这病房就有一种难言的忧伤,稍稍多待一会儿就感觉冷幽幽的,实在受不了这气氛。再后来,医护人员也是能不来就不来了,一个从18层楼跳下来,砸进水池摔成一滩泥又能活成植物人的,已经算幸运了,还能醒过来不成?
但是今天稍有不同,我刚进病房10分钟,竟然有个小护士推门进来递给我一个东西,我看着她娇羞的表情,十分疑惑地接了过来,一封信——这种古典到让人难以置信的沟通工具是老蔡的最爱。信封无字,我很无奈地抽出信瓤:“吾儿如晤,父有一事相求,持信者为生死故交,有疑难悬案,为父路远难及,特遣汝协助,此行恐有凶险(你把别人打伤了,老爹我赔不起),小心为上。”
信是老蔡亲手写的没错(使用该死的括号就是跟他学的,事后证明他信里的警告是对的),不过奇怪的是,他放着家里的烂摊子不管,跑到什么“路远难及”的地方?正琢磨着,小护士一脸等不及的样子说“米小姐,门口送信的帅哥问,你见他不?”我刚一点头,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小护士乐开了花似的飞出去了。等门再打开,我一下子就明白为啥护士跟发春的小母鸡一样了,来人是秦无鸣。
秦无鸣把手里拎着的果篮放到旁边桌子上,刚要说话却忍了回去。我给他拽了把凳子,伸手从果篮里抻出个橘子,剥了皮递过去,他挠挠头接过来,咧嘴一笑“这是蔡哥哥吧”。我点点头,他刚才估计是要说给蔡哥哥拿了水果,可是一看他蔡哥哥实在不像能消受的样子,就没敢开口。
“小茶姐,刚听护士叫你米小姐,是随了婶子的姓是吧,可是米茶这名字好……”
我有种想打超龄好奇宝宝的冲动,因为他要是知道我的真名,估计会被他笑死。秦无鸣根本没看出来我一脸黑线,自顾自嘟囔“小茶姐看了蔡叔的信没有,我爸说他和蔡叔是生死弟兄,虽然蔡叔家遇不幸,但也是命数,这次我家碰到的难题还得请蔡叔出手,谁知道他还是推荐了你……”
我气不打一处来:“既然觉得我不中用,那秦二少爷赶紧另请高明吧。”(自从知道他还有个哥哥,我对他的调侃就从大少爷变成了二少爷,有种更解恨的赶脚)
“不不不不,小茶姐最好用了,不对不对,是最能干,这事儿只能你出手,涉及女眷……”二少爷吓得把手都摇成了电风扇,不住地解释。
他的样子颇为滑稽,我噗嗤一乐,秦二少爷马上抱住救命稻草“笑了笑了,咱赶紧走吧”。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抱得双脚离地进了电梯,医院走廊里敌意充盈,我又成了众多护士的情敌。
在去车站的路上我打老蔡的手机打不通,只好给家里的保姆打电话,自从半年前出事后,我就不在家里住了,平时沟通也多是这种电话,保姆告诉我老蔡两口子早在一个星期前就离家了,我嘱咐了几句照顾病人如何如何,就挂掉了电话。我在超龄宝宝发作之前拉他在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商场前下了车,虽然他反复强调“这次是先回我家,家里什么都有,不用买这些”,不过我依然本着此人不靠谱的判断,买了一些常用的东西。
在被秦无鸣推进VIP候车室后,我终于知道这次老蔡把我出卖得有多彻底了,候车室里另有一人拿着我的火车票等候多时了——秦少言。我扭头朝秦无鸣怒道“你们怎么拿到我的身份证号码的?”秦无鸣溜到他哥身后说“我们跟蔡叔要的,一起买票不就能坐一块儿了吗”,秦少言拦住我挥过去的胳膊,沉声“小心伤人”。我心下大奇,秦少言格挡之下,就好像突然一块烧红的碳掉落到胳膊上,逼着我不得不自己躲开。但同时我也有些生气,因为我只是吓唬秦无鸣,手上并未用力,可秦少言的架势却是实打实的运气防卫。
于是,从候车室到车厢,我和秦少言暗地里拆了至少十几招,只有秦无鸣围着他哥乱转,时不时向我做鬼脸,还以为他没挨打是因为自己躲得好。找到座位后,秦少言示意我坐在他和秦无鸣的对面,我微蹙眉头,我跟秦少言从湘西到北京,只见过两次面,没想到竟是动手多过动口(真是少言,让他说话太难了),但能看出秦少言对自己的弟弟百般呵护。所以当秦少言对着秦无鸣怒喝“住口”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
原因是秦二少爷上了火车也不闲着,不停地说东道西,多数时间我和他哥都不理他,直到他扭头跟秦少言说“哥,你说小茶姐家多有趣儿,她管自己爸爸叫老蔡,蔡叔和米婶能扔下重病的儿子出去旅游……”随之而来的,就是秦少言的那句“住口”。
车厢里本来就人不多,秦少言怒吼后,要不是有车轨的声音,我真觉得汗毛掉地上都能顺着声找到。再看秦无鸣眼圈都要红了,哎,他一定平时被父母和哥哥宠坏了,不给笑脸就算惩罚了,如今被吼简直跟挨打差不多。惊诧过后,我心念一转,“无鸣,我是你蔡叔和米婶的养女,不过我称呼老蔡却是对养父的一种爱称,我还管养母叫大米呢。”
“是吗?好有趣哦!”秦二少爷瞬间原地满血复活。我顺势扭头非常自然地问了一句,“看来秦大少爷知道很多我家的事情,没准还有我不知道的,说说吧。”看秦少言脸色微变,我心下好笑,我安慰了你家好奇宝宝,总得要点儿回报。
“你的武功启蒙是我。”他一开口我就知道问对了,可是下一句我有点儿后悔听了。
“你的第一块尿布,也是我换的……”